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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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比喻。

    如果您聽收音機,那麼您就對思想與現象,永恒與時間,神聖的與人性的之間古老的鬥争了如指掌了。

    我親愛的朋友,收音機把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毫無選擇地扔進各種各樣的房間達十分鐘之久,扔進資産階級的沙龍,扔進閣樓,扔到閑扯的,大吃大喝、張着嘴巴打哈欠、呼呼睡覺的聽衆中間,它奪走了音樂的感官美,敗壞了音樂,抓破它,給它塗上了粘液,然而卻不能毀壞音樂的精神,與此相同,生活——即所謂的現實——毫不吝惜美妙的圖畫遊戲,緊接着是亨德爾音樂會,音樂會上舉行了報告會,介紹在中等企業中如何隐瞞賬目的技巧,它把美妙的交響樂變成令人厭惡的聲音,到處都把它的技術、它那忙忙碌碌、粗野沖動和虛榮心橫插到思想和現實,交響樂和耳朵之間。

    整個生活就是這樣,我的孩子,我們隻能聽之任之,如果我們不是笨驢,就付之一笑。

    象您這一類人根本無權批評收音機或生活。

    您還是先學習洗耳恭聽!您先學會認真對待值得認真對待的東西,先去譏笑别的東西!難道;您自己就比别人做得更好,比别人更高尚、更聰明、更雅緻?當然不是的,哈裡先生,您不是這樣的。

    您把您的一生變成了一部可怕的病史,把您的才智變成了不幸。

    而且我看見,您對一個這樣漂亮、這樣可愛的年輕姑娘,除了捅她一刀把她殺死以外,不知道怎樣使用她。

    您認為這是正确的嗎?。

     “正确?噢,不是的!”我絕望地喊道。

    “我的上帝,一切都是錯的,又愚蠢又糟糕!我是畜生,莫紮特,我是愚蠢兇惡的畜生,我病魔纏身,已經不可救藥,您說得一千個對。

    不過,就這個姑娘而論,她是自己要死的,我不過是實現了她的願望而已。

    ” 莫紮特默默地笑了,然而他還是好心地關掉了收音機。

     剛才我還天真地相信我的辯解言之成理,但一說出口,我就覺得自己的辯解非常愚蠢。

    我突然想起,赫爾米娜談起時間和永恒的時候,我馬上就把她的思想看作我自己的思想的映像,而她要讓我殺死的思想完全是她自己的想法和願望,絲毫未受我的影響,這一點我卻認為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我當時為什麼不僅接受并相信這個可怕的、不合情理的想法,而且還預先猜到了呢?這也許說明,這是我自己的想法?為什麼正好在我看見她裸體躺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的時候,我把她殺死了呢?莫紮特無聲的笑聽起來似乎充滿嘲諷,無所不知。

     “哈裡,”他說,“您真是個滑稽可笑的人。

    難道這位漂亮的姑娘除了讓您捅一刀以外,對您真的就沒有别的願望?這您隻能騙别人!好了,至少您刺得很好,可憐的孩子馬上死了。

    現在,您也許該想一想,搞清楚您對這個女人的豪俠行為的後果了。

    難道您要逃避這件事的後果?” “不,”我吼叫起來。

    “難道您一點不懂?我要逃避後果!?我渴求的不是别的,正是接受懲罰,懲罰,懲罰,把腦袋放到斷頭台上,讓人懲罰我,把我消滅。

    ” 莫紮特看着我,那嘲諷的神情簡直使人受不了。

     “您總是這樣慷慨激昂。

    但是,您還會學到幽默的,哈裡。

    幽默總是絞刑架下的幽默①,必要時您還真的會在絞刑架下學到幽默。

    您是否準備這樣做?願意?那好,那就到檢察官那裡去,接受毫無幽默的一整套法律機器對您的擺布,直至一天清晨,您在監獄裡被砍下腦袋。

    您願意這樣做? ——————- ①絞刑架下的幽默:指在逆境中或面臨可怕的事情時聊以自慰的幽默。

     突然,一塊牌子閃出亮光,映入我的眼簾: ┌———————┐ │哈裡的絞刑│ └———————┘ 我點頭表示同意。

    四堵牆圍着一個凄涼的院子,牆上的小窗戶釘着鐵栅,院子裡擺着一個幹幹淨淨的斷頭台,站着十幾個穿着法衣和禮服的先生。

    我站在院子中央,在清晨灰暗的天氣中凍得發抖,我感到揪心似的痛苦和害怕,但是我心甘情願,我按照命令向前跨出一步,按照命令跪下。

    檢察官摘下帽子,清了清嗓子,其他先生也都清了清嗓子。

    他展開一份正式的文件,舉到眼前。

    他宣讀: “先生們,站在你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