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洲初集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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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傳 書後 跋
讀西門豹傳
西門豹以河伯娶婦故沈巫妪三老于河千古大快也邵國賢乃以為任術而未仁何哉夫仁莫大于愛民愛民莫若順其欲而除其害除數民害以生千萬民何所為而不可且巫妪三老歲歳為河伯娶婦斂民間數百萬錢而瓜分之所沈女子不可勝計天道好還絲杪不差殺人者死古今常法也今如國賢言将教而誅乎抑教而遂赦之乎教而誅之其身總無改過之日教而赦之是殺人之過可改則人皆曰吾今日殺人明日改過不知為令者将何以待之孟子曰是不待教而誅者其斯之謂無疑也雖然使豹明牽巫妪三老而戮于市亦未大快人心而蚩蚩者民或以得罪河伯是懼惟漸次投之河若曰彼固歲歲為河伯娶婦者亦可因此以為河伯酬恩之地河伯有知當必善待之終送之出無令其死也至于良久不出而巫妪三老竟死矣則河伯之無能為可知矣而後民心大快羣疑盡釋故豹是舉雖近于戲而以其人之術還斃其人之身至當不易非婦人之仁所可同日論也
讀田子方傳
田子方高士也然未聞大道遺子思狐白裘而曰吾與人也如棄之子思曰某雖貧不忍以身為溝壑魏武侯為太子時出遭子方于道下車伏谒子方不為禮由斯二者觀之殆亦不學之士乎君子将以物與人必使之可受奈何欲使人受棄物無禮甚矣且禮尚往來謙尊而光匹夫而非我奴苟以禮來将善視之焉有君之适嗣下車伏谒而不為禮之理哉貧賤驕人之說是未免戰國遊士習氣也聖賢舉動決不如此雖曰子方嘗師蔔子夏吾将以為未學雲
讀郭崇韬傳
拙哉郭崇韬之與故人子弟謀去也莊宗取天下崇韬以謀議佐命功第一位兼将相而宦官伶人用事将迷其君敗其國此大臣去邪遠佞盡忠報主之秋也崇韬自度其力能則誅之不能則以死谏又不能則挂冠出國門惟恐不速胡為乎委曲觀望于其間而乃與故人子弟謀去耶欲去則去何待謀謀而後去豈真欲去者哉市裡野人挺身将鬬複從容而解衣則旁觀一勸辄止矣明胡靖欲盡節呼家人飼豬君子知赴義之不果也崇韬之不可不去豈待智者謀之莊宗耳淫于聲目?于色宦官伶人不可斯須去也我不能使之去而又不肯自去鰓鰓若隂柔婦寺妬嫉之複口中喃喃危言以惕之彼自度邪正不兩立且畏禍及身欲其不先謀我也難矣故為崇韬者去則生不去則死去而速則生不速則死不謀可決也故人子弟何為向使崇韬早乞骸骨歸田裡優遊岩壑絶口不言功雖少伯子房亦何以過而戀戀雞肋百訃彌縫尚欲立功以自固不思此日之功豈複有加于開國佐命之上老饕颠倒一至于斯罟防籠頭猶不知覺直至奸人矯诏五子同殃然後悔之無及其寃可憐其愚更可恨也雖然功名之際見幾明決者有幾惟有道之君子斯用舍而皆宜餘于崇韬曷怪焉
讀桑維翰傳
桑維翰在晉為功之首實則罪之魁也少時臨鑒自奇賦日出扶桑鑄鐵硯以明不改業其志可謂遠矣惜未聞事君之大道耳蓋本正而後末順源清而後流長自古以來莫之能易維翰結契丹以興晉棄鴈門十六州譬養虎而依之以食其遺犬彘犬彘盡則已亦随之興邦之初大本已失又貪戀富貴善政無聞百計彌縫招權納賂其源不清故張彥澤利其赀産而束帛加頸景延廣一肆狂謀而負義侯封而晉亡矣則末不順流不長之明效也悖而入者悖而出非此謂乎茅鹿門曰使出帝能傾心維翰未必不可轉危為安餘謂此說大謬維翰興晉之日已為亡晉之日豈至此而後知之即使傾心維翰毋絶契丹亦不過苟延旦夕曾奚益之有哉無維翰則晉不興晉不興石氏亦不亡先哲謂縱不得帝猶于帝室為甥舅無論其僅不得帝即使見殺于唐尚始終不失臣節何至辱身賤行稱兒稱孫為契丹陪臣奴又為契丹所滅亡贻天下萬世之唾罵以養虎之犬彘自居哉功不足錄罪不容誅餘不能為桑維翰恕也
書淮隂侯傳後
淮隂侯之寃前輩論之詳矣餘謂當日情事高帝未嘗不知之特畏惡其能不勝褊刻之見姑為是昧心舉動耳不然以謀反大逆之人恨不得立膏斧锧豈容赦罪封侯又與從容談論遲至五六年始殺于婦人之手哉教之反者尚可免烹帝固知信之實心事主不聽人言也然則信非呂後亦未必遂夷三族蓋帝雖惡其能猶知其心後惡其能則直恐為他日外戚之患将使劉氏不可危呂氏不得措手足所以切齒忍心必急急焉除之也觀于彭越之死亦由呂後高帝甫崩即與審食其謀族諸将意可知矣女子小人之禍人國必先毒螫其羽翼堕壞其柱礎然後可以為所欲為而無複顧忌惜高帝在其術中而不覺也以一念之褊刻釀惡婦之亂階社稷宗廟幾至覆滅嗚呼可不懼哉
書諸葛武侯傳後
武侯去顔孟五百餘年蓋當道統複續之秋應聞知景運而起者雖遭時不幸?濟艱難不得專一其功闡明身心性命之學然行道之君子又不必與明道者較論議短長也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