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軒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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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林光朝 撰 策問 策問一十八首 問先秦古書多出于七十子淩夷斷缺之後其積之也如泥沙而其闇然如牆壁浩然如煙海太史公歆向父子揚雄班固賈逵許叔重之徒從而斟酌去取之今之所謂先秦古書其句讀脈絡偶或易曉豈為蘭台東觀削去其所不合者而約之于一時述作之間乎世之人謂孟子長于詩書孟子誦詩至雲漢讀書至武成蓋有不由繩墨見聞而得之此孟子所以為知言之要也漢儒之于章句或泥而不通則必至于更定古語以此為釋然無所疑也近世公論多出于韓愈氏而栁宗元在當時亦為不妄許人者退之嘗讀儀禮讀荀子墨子鹖冠子且為之折衷其指畫當否何如也子厚嘗辨列子文中子鬼谷子亢倉子晏子春秋又有非國語多至六十餘條以國語為宏深傑異而所可疑者止于是然于鹖冠子則以為鄙賤不足道退之似不然也退之于四稽五至之説蓋嗜之為不巳也又所謂一壺千金三讀而悲之其于同異何取也今學者于韓栁蓋有所欣慕焉當合是數書而較其所評覈是謂友當世為未足而尚論古之人也 問仲尼繙經十二藏之于周司馬遷網羅百代作成一家之學藏之名山副在京師吾夫子之好古其亦終身焉耳子長未死未嘗一日忘此作也然六經所傳其或訛缺史記才出便非全書以是知簡編裒綴出于歴年之多而文字散逸是惟一日之頃此蘭台東觀所以牢守而固藏之如是其汲汲也今天下于投戈息馬之日更新冊府圖史之集比隆近代其于論次編牍删修章句蓋亦重于其所擇者秘書之有監有貳有丞即正字之别麒麟天祿實在未央劉向揚雄校讐于其中至其後則有校書之目魏晉以還更革不同而近代為備監貳丞即正字所以分綜羣書是必互有所述可以専門名家若劉向揚雄者如北堂鈔如辨訛如考正周隋二代之事如損益開元以後秘閣所用之儀又如竒篇秘籍有可以傳後者又如作為感遇詩三十八章可以一變江左之餘習者比者英髦輩出若滋蘭植蕙則發之為書當逺邁前作諸君幸取近代所嘗見之書可以比方劉向揚雄者使後之人視今之盛猶今之視古也問蒼颉作字得之于鳥迹所以發鬼神之秘探天地之蘊也自蒼颉而下字體數變其所可識者大小篆及隷書一二家耳其後有藁書楷書埀露飛白又其最後有八分書古今事物智者作之巧者述之歴時甚乆智巧日滋及乎天下之人無所用其智巧而後為全且備也周人以六書教國子六書者造字之本也秦之有八體漢之有六體秦漢以來體制雖變而造字之本未嘗或變也班固所載周人六書之義許氏用之而為説文解字此非出于臆度蓋得之于賈逵衞宏揚雄司馬相如之徒然而六書曰指事曰象形曰諧聲曰會意曰假借若以類求之可易曉也其為轉注則其為説似有所未安許叔重所作凡十有三萬三千餘字推其條例不知何者可以為轉注也秦之八體有大篆而阙古文竒字漢之六體有古文竒字而複阙大篆古文上世所傳竒字古文之别體也大篆出于史籒戰國以來俱用之許氏微得其舊體然不知秦漢所以損益未嘗兼存之何也學者有意于六經則訓诂之學不可盡廢欲無惑于訓诂其于古人造字之本與夫前代所以損益之烏可不旁通之乎 問道之汚隆存乎其人文章之髙下存乎其時唐虞三代至周而治極矣故其文為獨盛也戰國之詭激魏晉之浮誇南北五季之頽敗雕弱其間号為繼周者易秦而漢易隋而唐漢至武宣之世始議文章唐自元和以後漸複古雅雖賈誼陳子昂之徒一時特起初若有意于發揮古文潤色當代而其風流醖借亦無傳焉者以其獨立而未盛故也班固賦西都具述公卿侍從之臣若司馬相如劉向董仲舒蕭望之之徒皆以文章稱之至其叙武帝以來則又列仲舒于儒雅而以司馬相如為文章其言孝宣之世蕭朢之則儒術也王褒劉向則文章也文章儒雅若同然而實異者數子之文猶有可稽析而論之锱铢輕重如是其審也河東桞子厚論當世之士謂今之為文希屈宋者可得數人希王褒劉向之徒者可得十人至陸機潘嶽之比累累相望唐自元和之後作者可數屈馬希世之文也學而似之者誰欤漢晉一代之文無出數子何其得之多欤一時人物宗元有所避而不言至于後人品藻則無害也國家開造之初文章未備作者往往仍其故習及歐陽子以古學為倡而文章始一變矣熈甯元豐之後學者皆祖于王氏又其後蘇氏出焉今之學者不出于二家其是非得失互有所分也君子之于文也無所茍而已矣必如畫師之于形瞽工之于聲耳目有所不接則妍媸清濁不能辨也試求漢唐文人之體制而質以今日之所尚亦足以知諸君為文之大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