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早晨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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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而蹲下來的時候,傳來那種叫聲像敲梆子似的梆梆鳥的叫聲。

    樹林深處許多小鳥都在歌唱。

     明子催促花子去樹林裡聽小鳥的歌唱。

     那稱之為日雀的小鳥,叫得聲高而嘹亮。

    充分表現出山間的清幽與寂寥。

    那麼小的小鳥為什麼叫得那麼響而且聲音清澈?那紅肚皮的羽毛之美,略帶顫音的叫聲…… 明子不能分出許多鳥的叫聲,但是布谷和-的叫聲卻分得清。

     明子沉浸在小鳥的音樂之中,竟然把花子忘掉。

    但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聽不見小鳥叫聲的花子隻有一臉茫然。

     樸樹的大葉子和抱樹的中不溜葉子之間,有白桦、榆樹的嫩葉,而且洋槐也開花了。

    但是花子什麼也看不見。

     明子好像覺得隻顧自己賞景未免不合适,不由得低下頭來,隻見大朵的樸樹花瓣散落在腳下,已經爛了。

     卡羅打着響鼻拱開深草而來。

     它把雉雞驚得振翅飛起。

     明子折了一枝刺槐花,說了聲“香啊!”便給了花子。

    告訴她: “葉子有些像合歡花,看起來是白的,實際上是淡黃。

    有淡粉色稍帶紫色的呢。

    ” 花子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是她毫不在乎,甩手啦,抓樹枝啦,揪草葉啦,即失跌倒也不哭。

     她非常結實,作為一個孩子,她有些野,總有動物的幼仔那般習性。

    明子想: “說不定她一個人也跑到樹林裡來玩,也很難說她一旦迷了路會跑到哪裡去呢……” 她倆回到家時,花子的父親已經上班去了。

     達男因為感到無聊也睡着了。

     明子邊梳頭邊說: “我和花子去了房後的樹林。

    真好,刺槐花香着哪!” “上湖邊去了麼?” “湖邊?有湖麼?” “說是有哇。

    我明天去看看。

    ” “不行,明天你還不能走動。

    ” “能走動。

    湖岸上小鳥最多,這是大娘說的。

    ” “那叫什麼湖?” “不知道名字。

    ” “不是個湖,是水池吧?” “是湖!” “帶花子上那樣地方可危險,加小心哪!” 明天邊說邊往背包裡收拾牙刷等等。

     “這就回去麼?你明天不是說過,不把花子要到手不回去麼?” “我說過。

    讓你一個人呆在這裡怪冷清的吧?” “不會的。

    不過我也回去,完會好啦。

    ” “啊,你不是說明天去看湖麼?” 明子開過玩笑便湊近達男的耳朵說: “呶,你說我把花子偷走行不?然後,等徹底把她治好再送還。

    ” “能治好麼?” 達男吃了一驚地大聲說: “可是又瞎、又聾、又啞,三種病占全了。

    ” “耳朵能聽見了就能說話!” “真的能治好?” “不經醫生診治怎麼能知道呢?” “鬧了歸齊還是這樣啊。

    ” “回去和爸爸商量商量看。

    如果有好醫生,立刻給你打電報,那時候你就把花子帶回去。

    ” “好!這事你跟大娘說了麼?” “這事要不先跟爸爸商量好就跟大娘說,人家不說我淨瞎吹麼?” 明子出發的時候達男出來送到門口。

     花子由她母親拉着她的手到車站去了。

     “這孩子是不是知道姐姐要回家,所以我們到車站送姐姐?” 她母親對明子這麼說。

     明子覺得沒法回答,一聲不吱地拉住花子另一隻手。

    她母親又說: “又打又扯姐姐哥哥,可是姐姐和哥哥還那麼喜歡你。

    ” “花子,到東京去吧。

    ” 明子的這句話裡,包含她許許多多心思。

     “真是!能有再見的機會她一定高興,可是……” 她母親想到的可能是明子不過是過路人而已。

     也難怪,待人親切的站長,對于行旅之人無不給以諸多關照,但是這些人還沒有再來相會過。

     “啊,大娘可别這麼說,讓人不好受哪。

    ” “可實際上是這樣。

    她到了你這麼大的時候,等她想起你,你早就出嫁了,根本不知道你在何處呢。

    ” “啊” “還有,我們也許調到很遠的車站去工作了……不過去了新的地方最痛苦的還是這孩子的事。

    等到當地的人都了解了這個孩子,才會理解她,但是在這之前……” 花子母親說了對大人才說的話。

     “可是,這孩子這麼快跟外人相處很好,你明子小姐還是頭一個呢。

    ” 明子點頭稱是。

     花子父親戴着站長帽到站台來了。

     傳來火車通過鐵橋的響聲。

     花子眼睛閃着光,舉起雙手。

    她母親連忙把她抱起。

    因為如果不抱起她,她也許就去摸火車,這裡哪能亂跑。

     “花子,再見!” 明子兩手捧住她的臉頰。

     但是花子不知道道别,她隻知道火車巨大的力量傳給她的興奮,顯得非常高興。

     明子從車窗探出上半身,摸摸花子的頭。

    當她感的車窗動了,她才像燙了似的喊着什麼,兩腳亂蹬亂端。

     明子看到,空睜着兩眼什麼也看不見的花子那雙眼睛,大顆淚珠滾了下來。

     明子的眼睛也噙着熱淚,火車漸漸遠去了。

     花子父親一動不動地站在站台發出開車信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