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盲人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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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老師手臂的,有按住老師肩膀的,最後,老師不得不蹲下來。

     哇地一聲把老師圍住,然後從孩子們中間傳出老師喊疼和告饒的聲音。

     盲童不管老師的臉,不管什麼地方,一概抓撓,對老師的頭也伸手,揪住她的長發不放。

     好不容易站起身來的老師,攏了攏頭發,這時,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牽着一個女孩的手跑過來: “大木老師,她是一年級的。

    跑到我們二年級來了!” “謝謝你!” 大木老師把女生收下。

     達男看到這種情況,對花子母親說: “真有趣,大娘,一年級的孩子成了迷路兒,撞進二年級裡去了。

    ” 這就說明大木老師那個班是一年級,水田老師的班是二年級。

     剛才體操課的二年級現在上遊戲課。

     “小籠子,小籠子,一籠子裡的鳥兒……” 孩子們手拉着手,大家轉圓圈。

     歌聲一停,孩子們也立刻停步。

     “我身後的是誰?” 猜人的孩子向後轉,立刻蹲下,蹲着往前走動,手碰到人時再摸對方,随後說出猜到的人名。

     本來眼睛看不見,所以猜人的孩子用不着蒙上眼睛,或者兩手捂上眼睛。

    隻有這一點不同,其餘的和眼睛好使的孩子玩法一樣。

    不過,用手一摸就清對的,那才表明盲人判斷的準确。

     “這裡的孩子,看起來都能成為花子的朋友哪!” 花子母親這麼說。

    她接着說: “可是,達男,告訴花子這裡的孩子全是盲童,花子能理解麼?” “啊,我想她很難理解。

    ” “但願花子很快就能明白,高高興興地又跳又跑的孩子,原來和自己一個樣,也是眼睛看不見的。

    真想告訴她,即使眼睛看不見,大家都在讀書,都在學習。

    ” “大娘,我敢說,她還不知道這兒就是學校哪!” “是的!” 花子也許想,她到了兒童遊樂園。

     總而言之,花子似乎也感覺到,廣場上有許多孩子,細心留意着周圍的情況。

    她抓着達男手指的手很用力,也忘了她抱的花束。

     一年級的孩子們願意當貓。

    從大木老師手裡接過帶鈴的環。

    依次傳下去,很感興趣的搖着。

     下課的鈴響了。

    教師向孩子們道着再見。

     隻行禮他們是看不見的。

     有的孩子在操場上手牽手地玩耍,有的朝教室方向走去。

     有的孩子喊着“媽媽!” 花子母親回頭一看,隻見教室走廊的窗戶旁或者門口台階上站着幾位婦女。

     “達男,那些婦女都是孩子們的母親或者姐姐。

    盲童不能一個人上學吧,所以就和孩子一起到學校來。

    在這裡一直等到放學。

     “這可夠艱苦的呢。

    ” “是夠艱苦的。

    照顧孩子本身就辛苦,可是家有盲孩子,就要辛苦百倍、千倍。

    那才叫艱苦呢。

    ” 花子母親深有體會地邊談邊向那些女人們緻以注目之禮。

     彼此都有殘疾兒童,想到殘疾兒母親的心,即使不認識,也沒有純屬他人的感覺。

     小學部的主任老師打發校役通知花子母親到接待室會面。

     達男有些躊躇,他說: “大娘,我和您一同去,行麼?” “那有什麼不行?你是她的哥哥,又是老師!” 花子母親想換下木展,隻見進門的右邊就是一大間特别寬敞的屋子,那裡鋪着草席,婦女們各自在打毛活和縫制衣服。

     達男說: “這是等孩子下課的時間裡,做些針線活的吧?” 花子母親并不理睬,隻是默默地點點頭。

    她想到同是不幸的母親或姐姐,已經是不禁感慨萬千了吧。

     達男看了看走廊上挂的地圖,不無得意地說: “看啊,大娘,果然和我想的分毫不差。

    ” 山随着它的高度而起伏的地圖,達男想求購有這種模型圖的地球儀,買來送給花子。

     而且,這個地圖上每個表示海、山、城市等等地名的地方,都釘着小小的圖釘一般的東西。

    圖釘般的平頭釘子是供觸摸的。

     “這是盲文。

    ” “對。

    是點字。

    ” 一進教員室相鄰的客廳,那位主任老師回答了花子母親的寒暄之後說: “就是這孩子吧?多可愛的小姑娘。

    ” 他說着話把花子的手拉住,親切地夾在他的兩掌之間,然後又摸了摸她的頭。

     花子毫無怯意,她拉住老師的西服袖子。

     這位老師對于盲童多麼親切,以及以盲童教育為天職,長年獻身于此項事業,花子能懂得麼?懂得的,隻有對于盲童的心無所不知的朋友,為盲童而活着的人們才…… 老師蹲在花子的面前,握住花子的手腕,讓她的手掌捂上自己的嘴,然後反複地說: “早上好,好孩子,好孩子。

    ” 反複地說,很慢。

     “啊,啊啊,啊哈……” 花子發出提高了的聲音,一隻手揮舞着握緊的拳頭,表示她高興。

     “嘿,這孩子好像很聰明。

    ” “老師!” 達男大聲叫了一聲,他問道: “老師說的這話,花子她明白麼?花子能夠說話麼?” “能夠說話!” 老師确切地說完之後便坐在椅子上。

    他繼續說: 我們的同事常常提到,眼睛看不見的和耳朵聽不見的,究竟哪一種感到生活最不方便?但是,稍加思索就會明白,盲人固然讓人不勝同情,但是實際上聾子更是不幸的。

    ” “啊,也許是這樣。

    ” 花子母親對于老師這話好像感到意外。

     “是的。

    從教育上來說,教聾孩子比教盲孩子更難哪。

    耳朵聽不見的孩子,一直是不知道人世間還有語言而成長過來了。

    如果沒有語言,就不能思考,也就是智慧無法進入頭腦。

    對于聾人的教育,第一步是讓他知道人世間有語言,他理解了這一點,才算他的靈魂打開了窗戶。

    ” 老師稍微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下去。

     “但是盲人特别是先天的盲人,并不像旁觀者那樣以為自己多麼不方便呢。

    ”花子母親點點頭。

    她說: “是這麼回事。

    看遊戲就知道他們多麼高興、精神……” “對,一到學校孩子們性格非常爽朗。

    學校的集體生活對于盲童是很有好處的。

    放在家裡,和别的孩子就不合群了,出了家門口也不會痛痛快快地玩,總之,很容易見人發怵,性格越來越孤獨,性格内向,越來越陷于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