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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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纔苦呢!所以,人家說,如能以伺候上司的法子伺候父母,便是真正孝子。

    一點也不錯,說這個話的人,真是閱曆有得之言。

    惟願諸位老弟細細的品評這個理。

    ” “再次,就要看上司的脾氣,有的古闆的,有的時式的,有的裡外一般方正的,有的内方外圓的,有的口不應心的,總要去試探出來。

    最難的是一種人,滿口仁義道德,說起來要地方官潔己愛民,候補的志趣不苟。

    每逢外州縣的事,或是派個把委員出去,滿心放不下,又密密打發人暗地裡去打聽。

    見了這些候補人員,問長問短,刺刺不休。

    他的意思,說是要找個有才具的,他也不曉得,人家出來做官為什麼?常言道‘千裡為官祇為财’,人家不為着錢,出來做什麼事?既到了官場,什麼叫做才具?我說,祇要會想法子,就是才具。

    頂可惡的是,他見人時常有差委,反不喜歡,說他會鑽。

    看見沒人委過什麼事的,他偏要極口褒獎,說他安貧樂道,那纔真是嘔人呢!” “還有一種上司,滿口說話全是機關,須要留心體貼,不可當作耳邊風滑了過去,我還記得前任制台在任的一件事。

    不是有一個候補知縣被參公然行賄的麼?說起來亦冤枉。

    那一天,卻有幾位去上院,制台祇見了兩位,說了幾句閑話。

    制台便提起,現在出了一個某某的缺,二位的資格也都夠到了,但是這個缺不容易,總要有些威儀纔能勝任。

    當時,這兩位老哥唯唯而退,亦莫名其妙。

    出來對人去講。

    就有這個冤桶猜着了《中庸》上是有一句‘威儀三千’,這明明是想三千頭的意思。

    他卻一言不發,本來手裡也有幾個錢,又各處湊了湊,恰恰得了三千的數,便抵樁去呈遞。

    他也沒有同制台說明,制台也不曉得。

    這天制台會客,出其不意,有一位候補知縣來禀見,當着大衆之下,忽然送了一個紅封袋,又請了一個安,說了一句‘求大人栽培’。

    ”  “制台也不曉得是沒會過他的意思來呀,也不曉得是故意拿他做個榜樣,就當着大衆抽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張銀票。

    制台馬上反了臉,重重的申斥一頓,叫他回家侯參。

    後來捱不上兩個月,果然丢了功名。

    諸位看看,這化錢又豈是容易的麼?前頭的制台也不說了,現在的這位制台,他的線在那裡?你們也該打聽打聽。

    總而言之,款子到了,信也來了。

    信來了,那你就盡管預備到任罷。

    然而可要打聽明白,也不是瞎闖的呢!還有一種不見客的上司,卻是最好打發。

    他是專講此道,此道不通,就可以十年不見,也是常事。

    ” “剛纔說是走上司的心經,這句話還不曾講完。

    譬如,上司愛華麗的,我們的衣服千萬不可古董;歡喜古董的,卻千萬不可華麗。

    歡喜年輕的固好,諸位尚都不老。

    要是歡喜有胡子的,卻要早早的留須。

    至于說起話來,上司說的話,總而言之不得錯的,千萬不可頂撞。

    随機應變,迎合主意,久而久之,習慣自然,便自然迎刃而解了。

    此外的要訣就是京信,候補人員總要裡修外補。

    要是我們自己熟人、親友在軍機裡自然最好,此外,泛泛的信不如不弄。

    現錢現貨最為妥當,祇要有錢,王爺的信也容易。

    至于到任以後,本府、本道總要敷衍得好。

    幾處憲幕,也萬萬不可大意。

    因為本府、本道的耳目較近,若不敷衍,恐怕于官聲有礙,憲幕是要他批駁上控的案子。

    在任時第一要聯絡紳士,要曉得,地方官這些萬民傘、德政牌,并不是百姓送的。

    百姓一樣出錢,卻亦不能不出錢,出錢之後,紳士來還官的情。

    上司聞知,他也不曉得這個訣竅,還祇當是民情感戴呢。

    所以現任的應酬,憲幕是第一義,巴結紳士是第二義。

    而頂要緊的,就是要敷衍洋人。

    洋人在内地傳教,地方官本應保護,但是,平心而論,這些在教的華人,可也實在不見得全是良善。

    踫着公正的教士,也未見得一定庇護他們。

    但是我們平時,總要把教士應酬好了。

    就是初一、十五行香過後,去拜望拜望他,用手本請個安也無不可。

    為什麼呢?照外面說,我們應該體貼皇上家懷柔遠人的意思,不要替他生事。

    在裡面說,我做官是為什麼呢?無非是為兩個錢。

    倘或一定為着百姓,同教士斤斤較量,我們這一任就怕不得期滿。

    所以,總要随事論事,萬萬不可鬧脾氣。

    遇着氣不過的時候,祇要看錢的面上,再無不了的事。

    就是民教打起官司來,總要把百姓壓服下去。

    他們是我們的子民,他還敢怎樣?能夠如此做去,我們自然是久于其位了。

    ” “踫到地方民情兇悍的,還要格外留心。

    至于我們交卸時候,這些百姓難說沒有幾句閑話,也還容易打發。

    祇要化幾個錢,預先招呼出去,沿路擺路餞桌子的,每處給錢幾百文;在城門口脫靴的,給錢若幹文,自然就有一種想錢的出來辦。

    就或有跟着轎子罵的,我們也祇可裝做不聽見。

    橫豎錢已下了腰包,還理他作甚!現在辦大差的事,外州縣是沒有了。

    就是本道、本府,也得十分盡情,無論家丁、廚子、親兵、小隊都要點綴。

    須要曉得,我們所花有限,所償的有幾倍呢?要不然,是這班人最壞,他頂會壞你的事。

    還有擡大人的轎夫,也要留心。

    遇着一種歡喜說話的大人,他還要打聽轎夫,你們老爺好不好?要被他胡說上兩句,也吃不了,卻也不可不防。

    ” “至于一次署事下來,回到省裡,手頭總有幾個,第一要格外開闊廣交。

    那些候補道、府,嘴頭是再饞不過的,他遇到人家請他吃飯,從沒有一次不到。

    那請請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