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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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黃澤、趙汸卓越之見,豈可以其異而廢之乎? 歐陽子曰:「六經非一世之書,其将與天地無終極而存也。

    」以無終極視千歲,于其間頃刻耳。

    則予之待于後者無窮也。

    嗟夫,士之欲待于無窮者,其不拘牽于一世之說明矣。

    道遠,不能與西亭公訂正其疑義,而序其略如此雲。

     史論序 西漢以來,世變多故。

    典籍浩繁,學者窮年不能究。

    宋世号稱文盛,當時能讀史者,獨劉道原。

    而司馬文正公嘗言:「自修通鑒成,惟王勝之一讀,他人讀未終卷,已思睡矣。

    」今科舉之學,日趨簡便。

    當世相嗤笑以通經學古為時文之蠹,而史學益廢不講矣。

     遺石先生自少耽嗜史籍,仿古論贊之體,為書若幹萬言。

    而先生尤自珍秘,不肯輕以示人。

    往歲司教黃岡,時時與客泛舟赤壁之下。

    舟中常持史論數卷。

    會督學使者将至,先生浮江出百裡迎之。

    舟至青山矶,風波大作,船幾覆。

    但問從者「史論在否」?與司馬公所稱孫之翰事絕類。

    之翰之書,得公與歐、蘇二公,而後大顯于世。

    先生自三、五載籍迄于宋亡,綿絡千載,非止有唐一代之事。

    東坡所謂暗與人意合者,世必有知之矣。

     有光為童子時,以姻家子弟,獲侍幾杖。

    先生一見,以天下士期之。

    俛仰二十餘載,濩落無成,恐遂沒沒,有負先生之教。

    而先生之門人,往往至大官。

    方在黃岡,一時藩臬出西陵,執弟子禮,拜先生于學宮。

    諸生歎異之。

    而今閩省右轄秦君鳌尤笃師門之義,每欲表章是書而未及也。

     卓行錄序昔古聖人之治天下,既先之以道德,猶懼民之不協于中,而為之禮以防之。

    上之賞罰注措,凡治民之事,無一不歸于禮。

    極而至于用刑,亦曰制百姓于刑之中而已。

     孔子以布衣承帝王之統,不得行于天下,退與其門人修德講學,始以仁為教。

    然至于其高第弟子,與當世之名卿大夫,其于仁,孔子若皆未之輕許。

    而其告顔淵,以「克己複禮為仁」,則孔子之論,未始有出于禮者也。

    但古之聖人以禮教天下,使君子小人皆至焉。

    若孔子之于其學者,獨教其為君子之事,以治其心術之微,固禮之精者而已矣。

    然孔子終亦不以深望于人,故曰:「不得中行之士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中行者,其所至宜及于仁;而于狂狷之士,孔子蓋未之深絕也。

    故于逸民之徒,莫不次第而論列之。

    至其孫子思作中庸,其為論甚精,而其法尤嚴。

    使世之賢者稍不合于中,皆為聖人之所棄。

    而鄉願之徒,反得竊其近似,以惑亂于世。

    孟子知其弊之如此,故推明孔子之志,而于鄉願尤深絕之。

    由此言之,至于後世,苟不得乎中行,雖太過之行,豈非君子之所貴哉?若狐不偕、務光、伯夷、叔齊、箕子、胥餘、紀他、申徒狄,甯與世之寡廉鮮恥者一概而論也? 自司馬遷、班固而下,至範晔而有獨行之名。

    第取其俶詭異常之事,而不為科條。

    唐書卓行之外,又别有孝友傳。

    大氐史家之裁制不同,所以扶翊綱常,警世勵俗,則一而已矣。

     國家有天下二百年。

    金匮、石室之藏,不布于人間,亦時時散見于文章碑志,及稗官之家。

    休甯程汝玉雅志著述,頗為剽摘而彙别之。

    凡為書若幹卷,名之曰卓行錄。

    雖不盡出于中行,要之不悖于孔子之志,故為序之雲爾。

     汊口志序越山西南高,而下傾于海。

    故天目于浙江之山最高,然僅與新安之平地等。

    自浙望之,新安蓋出萬山之上雲。

    故新安,山郡也。

    州邑鄉聚,皆依山為塢。

    而山惟黃山為大,大鄣山次之。

    秦初置鄣郡以此。

     諸水自浙嶺漸溪至率口,與率山之水會。

    北與練溪合,為新安江。

    過嚴陵灘,入于錢塘。

    而汊川之水,亦會于率口。

    汊川者,合琅璜之水,流岐陽山之下,兩水相交謂之汊。

    蓋其口山圍水繞,林木茂密,故居人成聚焉。

     唐廣明之亂,都使程沄集衆為保,營于其外。

    子孫遂居之。

    新安之程,蔓衍諸邑,皆祖梁忠壯公。

    而都使實始居汊口。

    其顯者,為宋端明殿學士珌。

    而若庸師事饒仲元,其後吳幼清、程巨夫皆出其門,學者稱之為徽庵先生。

    其它名德,代有其人。

     程君元成汝玉,都使之後也,故為汊口志,志其方物地俗與丘陵墳墓。

    汝玉之所存,可謂厚矣。

    蓋君子之不忘乎鄉,而後能及于天下也。

    噫,今名都大邑,尚猶恨紀載之轶,汊口一鄉,汝玉之能為其山水增重也如此。

    則文獻之于世,其可少乎哉? 正俗編序龔君世美,餘之畏友,卓然自立者也。

    先輩吳三泉先生,善品題人物,不輕許可,獨愛敬君。

    嘗手錄其舉業文字,示門人曰:「諸君焉能及此?」龔君亦慕先生行高,嘗介先生友沈世叔請師之。

    先生駭然,曰:「龔君,吾願為之執鞭而不可得,是何言耶?」既見,延之上坐,定為賓友而退。

    一時名士若李中丞廉甫,常冀龔君一晤,莫能得。

    龔君偶過之,至馳柬報同列曰:「龔君過我矣。

    」其見重若此。

     歲庚戌,餘自春官下第歸,龔君以海潮歌見慰。

    餘歎異之,其辭壯偉,直追太白廬山行,餘豈能及哉?頃餘自長興改順德,龔君以文送之,則叙事去太史公不遠矣。

    餘謂今秀才如冀君絕少。

    往來者皆聞餘言,不誣也。

     茲餘從事中秘,龔君寓書,勉餘以聖賢事業;頗自嗟其不遇,因示餘以所作六事衍詩、四禮議、居家四箴,屬餘序。

    餘覽之,蓋皆風教所關,乃餘有官者之責,龔君獨惓惓焉。

    餘複奚辭?夫知龔君莫若餘。

    是作也,人能知之;人不知者,餘能言之。

    略述龔君夙昔,而為之序。

     平和李氏家規序 漳之南靖李氏,自分南靖置平和,今為平和人。

    以居西山,故閩人稱為西山李氏。

    代為名族。

    其先有西山居士,實始起家。

    五世而至封文林郎太常典簿甯波教授名世浩、字碩遠者,其族益大。

    至是,居士于世當祧文林君,不忍,乃以義創為始祖之廟。

    君從晉江蔡介夫先生受學,敦行古道,為義田以贍族。

    又仿浦江鄭氏、吳興嚴氏,作李氏家規六十九條。

    可謂有志者矣。

     餘因論君之為家規,蓋本于不忍祧其始祖之心。

    既為始祖立廟,則不得不立宗子;立宗子,則不得不為法以合族而糺宗。

    夫義之所出,不可已者。

    古者宗以族得民,蓋天子所以治天下,壹本于是,以能長世而不亂。

    宗法廢而天下為無本矣。

    而儒者或以為秦、漢以來無世卿,而大宗之法不可複立,獨可以立小宗。

    餘以為不然。

    無小宗,是有枝葉而無幹也;有小宗而無大宗,是有幹而無根也。

    夫禮失而求之野,宗子之法,雖不出于格令,而苟非格令之所禁,士大夫家聞李氏之風,相率仿而行之,庶幾有複古之漸矣。

     文林君之子文餘,嘉靖四十四年進士。

    居京師,間以其書示餘,而為序之如此。

     華亭蔡氏新譜序 古者諸侯世國,大夫世家,故氏族之傳不亂,子孫皆能知其所自始。

    迨周之季,諸侯相侵暴,國亡族散,已不可稽考。

    漢司馬子長搜集遺文古書,僅見五帝系牒、尚書集世紀【集世紀 按史記三代世表:「于是以五帝系牒、尚書集世紀黃帝以來迄共和為世表。

    」司馬貞索隐:「按大戴禮有五帝德及帝系篇,蓋太史公取此二篇之牒及尚書,集而紀黃帝以來為系表也。

    」歸文此處似誤以「集世紀」為書名。

    】 。

    其後如官譜、氏族篇,稍稍間出,迨九品中正之法行,而氏族始重。

    迄五季之亂,譜牒複散。

    然自魏以來,故家大族,蓋數百年傳系不絕,可謂盛矣。

    士大夫崇本厚始之道,猶為不遠于古也。

     今世譜學尤廢。

    雖當世大官,或三四世子孫不知書,迷其所出,往往有之,以譜之亡也。

    孰知故家大族實有與國相維持者,系風俗世道之隆污,所不可不重也。

    況孝子仁人木本水源之思乎? 華亭蔡用卿始為其族之新譜。

    蓋不欲遠引,而自其身追而上之至于六世,而其始二世,則名字已不能詳。

    然君絕不肯有所附會,曰:「自吾所知者而已。

    」蓋其慎如此。

     予嘗論後世族姓雖多淆亂,然自其本始,猶當存其十之六七。

    蔡之先出于周文王。

    而蔡叔度,武王之同母弟。

    以武庚之亂遷。

    其子胡,能改行率德馴善,周公舉以為魯卿士,複封之蔡,尚書蔡仲之命是也。

    今蔡州有上蔡城,其後平侯徙今新蔡。

    昭侯徙州來,今壽州也。

    後二十六年,滅于楚。

    然自澤、義以後,往往為将相名賢,史不絕書。

    用卿雖斷自其六世,推其為譜之意,亦烏可不知其得姓之所自耶?用卿登隆慶二年進士,為魏郡司理。

    而予适在邢,時相見,以譜序見命。

    餘故頗采尚書、史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