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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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腹在上,柔軟的腹部再壓上一顆石頭. 就這樣,一對男女相擁而眠,火光烈烈,照出纏綿身影. 而血龜罵了一夜,罵得喉嚨沙啞,無助又驚慌地等着被宰的命運. 【第四章】 「公子,你們怎麼現在才回來,山裡連下了三天大雨,我都快急死了,擔心你們會發生意外,還有東村的橋被沖走了,一村子百餘來口苦不堪言,屋子破損,牲畜流失……」 「别急,慢慢說,阿壽受了點傷,我先扶她進去休息.」這急驚風的性子何時才能穩重些? 沒人知道在山裡發生什麼事,除了當事人,在朝夕相處三日夜後,清心淡泊的阿壽似乎不一樣了,恬雅平靜的眼眸竟有了小女子的嬌羞, 她靠着陌千臾的肩膀被扶進了屋裡,輕輕安置在睡慣的竹床上,連日下雨才剛放晴,因此掖至頸下的被子有些黴味. 教入不解的是男人的态度,他不畏流言地親自替她蓋被,動作輕柔而細心,以她的舒适為主,不時流露出關懷的眼神。

     但這些細微的轉變,點墨全沒注意到,他心裡挂念的是兩人的安危,以及東村百姓的慘況. 這幾天,他急得像無頭蒼蠅,一方面想着主子若出事怎麼辦,另一方面又被急着求醫的村民煩得六神無主. 總而言之,就是心急如焚,哪還有心思去想男女有别的事. 「壽姊姊沒事吧?她的臉色好蒼白,是不是你們在山裡遇到了野獸?」真是急死了,要是他有公子的本事,就可以跟在公子的身邊了, 「瞧你緊張的,有我在,還怕她出什麼事?」落雁山的藥材,俯手可拾. 點墨的心稍微放下. 「我當然會擔心啊,這幾夭,又是風又是雨的,我擔心你們的安危,還要應付求你出診的村民,我一個頭兩個大,連夜裡都不敢睡沉,唯恐公子一回來,咱們的茅草屋卻沒了.」 「好、好、好,别急,先說說東村的情形.」陌千臾聲音清潤,給人安定的力量. 「情況可慘了,前年公子叫他們别砍樹,他們不聽,硬是砍伐大片山林種起水稻,本來以前妹淹過大水,這會全泡在水裡,土石流沖進村裡,屋毀人傷……」 村民短視近利,加上村長是貪心的人,早些年一村子的壯丁把樹砍了,刨根松土,植秧插苗. 收成是好了,黃澄澄的稻穗取代綠油油的山林,個個眉開眼笑,不愁餓肚子. 可少了樹木的盤根固本,土壤變得松軟,大雨一下就被帶走,終釀成災難. 砍一棵樹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斧起斧落就沒了,但種一裸樹到成蔭卻要十年、百年,甚至更久,人們濫伐濫采,終将自良惡果. 「好,我大概了解,點墨,你先把我采的藥草分别放好,其中有幾片靈芝和腕大的人參擱我屋裡,對了,還有隻血龜用水缸裝着,水少許,用厚一點木闆壓住缸口,别讓它見光.」他細細叮囑,神色一如往常的淡雅風逸. 「是的,我馬上去辦.」 有事可做,對悶得慌的點墨來說是件開心的事,他手腳俐落扛起快滿的蘿筐,照公子教過的将藥草分門别類,該曬的、該收的全做得有條不紊,還差點被作困之獸的血龜咬了手. 一會工夫,又有村民找上門來,陌千臾也不耽擱,背起藥箱和點墨急忙趕往東村. 這一出門便是沒日沒夜的忙碌,除了回來洗澡、小歇一下,幾乎是看不到人,三餐僅以硬得像牛皮的幹糧果腹,連水都喝不多. 因為土泥渾濁了溪水,隻剩下幾口并勉強度口,為防爆發疫情,陌千臾三令五申嚴禁村民飲用生水,一定要煮沸後方可下肚. 等到都忙完之後,已經過了數日,疲意不堪的主仆倆才拖着蹒跚的步伐回家。

     不遠處炊煙升起,還有盞剛點亮的小油燈,看得他們熱淚盈眶,滿是溫馨的暖蕙.原來還有人熱着飯菜在家裡等着,不是冷竈冷飯、冷夜孤寂,他們也有家可以回去. 心裡滿溢感動,步代也就越走越快,歸心似箭地往前奔去…… 「啊!這是什麼鬼?我們屋裡怎麼多出一隻、一頭……呃,一個小不點……」 點墨大叫,伸出的食指差點被咬了. 不隻他驚訝,陌千臾也有些錯愕,除了臉是正常膚色,一身紅的女童紮看松垮雙髻,一臉兇惡的在桌子底下跑來跑去,還不時呲牙咧嘴. 很不馴的小丫頭,看起來沒什麼教養,過大的女子衣裳讓她看起來很瘦小,可是流露兇光的雙瞳,讓人知道她并不好惹,少接近為妙. 「你說誰是小不點,你再用手指看我,我就咬你,咬爛你.」警告着,她跳起來想咬人. 點墨一驚,連忙後退幾步. 「公、公子,她會咬人.」 瞧着退到身後的藥童,陌千臾好笑地揚唇. 「她咬你,你咬回去不就得了.」 個子比人高,膽子卻不如人. 「她……她很兇呐!莫名其妙欸,這是打哪兒來的小妖怪?我看鬼見到她都會怕.」點墨小聲地咕哝着. 不是怕,是不想跟個小丫頭計較,輸了,他面子難看,赢了也不光彩.那小小的個頭才到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