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回 春畹贻簪深誡子 伯宣試劍勇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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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簪豈必傳無窮,一劍甯須立大功。

     總為伊人明孝義,些些微物與神通。

     卻說六月三十日,春畹與季小姐在南檐下乘涼,春畹坐一架香檀銀藤軟底方牀,季小姐坐一張紫楠金棕圓圍寬椅。

    幾個侍女搖扇,幾個侍女卷簾。

    幾個侍女分冰,幾個侍女獻果。

    正在爽快之際,忽然西風大作,始而奪熱生涼,繼則揚塵飄瓦。

    銀蒜覺輕,金鈎不挂。

    簾珠飛舞,簪玉橫斜。

    風過處窗上簾栊吹落,将季小姐頭上玉簪打作數節。

    春畹急叫侍女取了一枝金簪,绾住季小姐頭發。

    風定塵息,整頓衣物,看那枝金簪,正是夢卿的蘭花簪兒,春畹歎道:“這兩枝簪子,我原要留作從葬之寶。

    不想今日忙中拿出,又戴在媳婦頭上。

    這卻是合當留在人間,不要還歸天上了。

    ”于是将那一枝亦取出,一并插在季小姐鬓邊。

    是時耿順亦因風大到上房來看母親,春畹因指着蘭花簪兒道:“去世二夫人半生坎坷,皆因此物而起。

    今日給了你夫妻,你夫妻須要見其物想其人,想其人更想其時與其事,須要和好終身,不可因小失大。

    耿順道:“母親義方之教,兒已承聆多年。

    自今以往,敢有錯失以增母憂!”春畹道:“你妻子的心性醇謹似大娘,不怕他不會持家。

    行事圓活似三娘,不怕他不會待人。

    隻怕他似二娘不肯多言,或者似我不敢多言,亦未可定。

    古人有聽婦言而興,不聽婦言而亡者,你須不要拘泥。

    耿皇頁、耿嶽頁、耿顴氣質雖各不同,而心地卻還相近。

    耿嶽頁好戲遊而不荒廢,耿嶽頁好繁華而有節制,耿顴好交結而慎去取,各有所長,你須取其所長,護其所短。

    終身和好,兄弟之道得矣。

    至于内外長幼不分,則親疏必混。

    賢否是非太明,則好歹易判。

    親疏混則益我者有人,而損我者亦有人。

    好歹判則感我者有人,而怨我者亦有人。

    是又當恕之以情,遣之以理。

    現在你位列上公,身膺厚祿,雖說明哲保身,不遺後累,然食人之食必當忠人之事。

    國家太平,還可碌碌猶人。

    一有緩急,亦當立些微勞。

    一不負朝廷,二不愧宗祖,三不虧生育也。

    ” 正說間,愛娘令人将新鮮蓮子、菱米、胡桃、荸荠都剝得幹幹淨淨,用冰拌勻,大碗盛着送了來,說:“這四件是剛才在樹上池中采取的,知六夫人這裡有現成女貞酒,今日天氣亦熱,正好用些甜酒,将這涼物解一解煩暑。

    ”又說道:“與六夫人好幾日不見了,明日要來同住些時。

    ”春畹一面令來人回去,請三夫人明日早來,現有公明親家處送來口北新羊,正待三夫人作過廳的享用。

    一面教侍女取出女貞酒一瓶,與耿順、季小姐同飲,當日晚景不提。

    至次日乃七月初一日也,愛娘辰刻即來,春畹迎入,用畢早飯。

    巳刻在池邊觀看蓮花,都是些十丈分香,夜舒黃金上品。

    春畹令侍女彩出白蓮藕數支,說:“這亦可與女貞酒同吃,聊解一時之熱。

    ”愛娘道:“來日苦少,去日苦多。

    就如此蓮,自今以往,葉益大,根益長,子漸老,花漸凋,香亦去矣!”春畹道:“花雖凋,子雖老,幸宿根尚在,靈镅猶存,再來面目,香色依然,終不似桃李之一謝無餘也。

    ”愛娘道:“靈根所锺,香自不絕。

    但再來時未知能相識否?恐造化不作此刻闆文章何!”于是兩個人又加一番缱绻,午刻飲女貞酒,看青裳、丹棘、性瀾、情圃在軒下投壺。

    未刻日色已斜,天氣稍熱,在各處散步。

    申末酉初,廚娘将那肥羊割烹停妥,逐樣送上,共有四五十品,愛娘、春畹飽食以畢。

     曆戌過亥,兩人已皆熟寝。

    交到子刻,已是初二日了。

    有那坐更婦女摸宣和牌耍子,四個人言定各探取三張,成一牌名者,便為赢家。

    自子至醜,或輸或赢,各自不一。

    末後一次,一個道:“我是正馬軍。

    ”一個道:“我是七星劍。

    ”一個道:“我是将軍挂印。

    ”一個道:“我是劍行十道。

    ”都是赢家。

    時已寅刻,愛娘、春畹亦皆醒來,忽地耿順走至窗外,說道:“滿街人奔馬跑,工部趙大人披甲飛馬,大呼:『曹太監作反,要殺賊者快來!』兒今雖系待罪,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