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回 思舊侶愛娘題壁 和新詩夢姐遺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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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重複走上亭子。

     吃過茶,從人牽馬,耿朗緩策投舊路而回。

    俗說“無巧不成拙”,又道是“萬般都由命”,假使當日愛娘未走,燕夢卿即來,則彼此相見,豈不是奇逢?又豈不是佳話?再不然或是夢卿才去,愛娘又來;或是愛娘既來,耿朗方至。

    則金簪不緻為耿朗所得,亦可無後日之口舌矣。

    誰知耿朗前步起身,愛娘随後方來,宣安人、林夫人因初秋尚熱,仍到亭子上乘涼。

    見人蹤馬踐,滿地縱橫,楮錠紙錢,餘灰猶在。

    問明守墳家人,方知是夫人小姐拜掃才去。

    愛娘聽說,又獨自一人走到那題詩的所在。

    但見那詩後面石灰上畫着些字迹,細看時,早已依韻和了一首,詞意悲涼,大有同病相憐之旨。

    因自歎道:“誰說天下無有知己?隻可恨緣淺,不得睹面耳!看這落款處『烏衣』二字,分明藏着『燕』字在内,這詩定是夢卿所和無疑。

    我隻說他求代父罪,是個剛方古闆人,誰知卻亦這樣風雅。

    想我那四句隐語,他亦未必不早猜出,奈何有此慧性,有此急才,卻素昧平生;毫無瓜派,使我兩入若能相見一次,交接一言,亦不負今日唱和之情。

    ”當下留連不舍,歇息了好一會,方随宣安人、林夫人上轎,進城回家。

    走在自己房中,将所作原韻并夢卿和韻,都寫在一柄泥銀亮紙折疊扇上。

    翻來複去,再三吟詠,隻覺得情投意合,恰似夢卿在眼前一般,好生快樂。

    不知這邊如此快樂,那邊卻正十分懊惱。

    你道如何懊惱?是晚夢卿回家,在燈下取過兩片小濤箋,一片寫上自己和韻,一片寫上原作并四句隐語,自忖道:“看這隐語,分明是『宣愛娘詩』四字,但這宣愛娘不知是何等樣人?玩其詩意,确是先合而後離者,又不知他所邂逅是男子是女人?我一時孟浪,和這一首,倘所遇者果是女人,自然同憐俦類,不消說得。

    若是男子,豈不教宣愛娘連我一并牽入混水裡去?幸而筆姿未露,名字未顯,還可遮飾。

    若說此詩非女子所作,或是浪蕩子弟假托姓氏以戲惑遊人,亦未可知,則我之所作,再有别人看見,亦當作是假托亦不可定,總是我無主意。

    此時若令家丁塗抹了去,沒的倒招搖起來。

    若竟留下,又怕人傳揚。

    雖然人不知道是我,而我之心内,到底不安。

    ”想至此處,将兩首詩都放在燈上燒毀。

    正是:多病由于多慮,多慮由于多情。

    愁思半日,生起倦來。

    喚侍女來摘環佩,方知失去一枝金簪,益發煩悶,好生懊惱。

    不知這邊如此懊惱,那邊卻又十分醒脾,你道如何醒脾?大凡閨中詩文,斷不可輕示外人。

    不但風雲月露之詞要被人輕薄,就是《關睢》《麟趾》之章,亦要招人指摘。

    當日耿朗回家,将那律詩二首重加推敲,大有”搔首踟蹰之态。

    将那一枚金替再三把玩,大有“自牧歸荑”之思。

    ”于是将律詩、金簪好好收在小書齋内謹密之處,以備不時的鑒賞。

    你道這小書齋在于何處?原來耿朗所住,乃泗國公舊府,其餘伯叔皆另有宅室,故此處是他獨居,進大門有二門,二門前左右有旁門二座,門内分門别戶,無數房室,直通着周圍群牆,乃衆家丁居住。

    進二門有儀門,儀門前左右各有廂廊五間,乃家人辦家務之所。

    進儀門是大廳五間,東西陪廳各三間,陪廳旁小屋乃家人輪日值宿之所。

    大廳後為二廳,亦是五間,東西亦是三間,旁邊亦有小屋,亦是值宿之所。

    兩層陪廳之後,俱有箭道甬路,内通東西二所,外通辦家務廂廊,所有内裡婦女會親養病之所。

    二廳後又是重門,重門前左右又各有廂廊三間,又是值宿傳事之所。

    進重門正房三間,左右耳房各二間,東西廂房各三間,由左右耳房邊的角門進去,東西又各有一所。

    這東西二所及東西廂房之後,又都有亭台樓軒之類。

    正房後有樓五間,左右陪樓又與東西二所相通。

    樓後又是正房三間,廂房六間。

    此外周圍夾壁,以便坐更傳籌。

    夾壁牆外,就是二門前左右旁門内的衆家丁住房。

    前後左右,曲折通連。

    又有三層後門,以便衆家丁喜喪事件。

    當日耿朗的小書齋就是重門内正房的右耳房。

    康夫人住在正房,雲屏是東廂,香兒是西廂。

    香兒原為侍妾,今卻與雲屏對戶而處。

     有分教:情即情重,頓生秋夜之情懷。

    妒女妒深,已啟春宵之浸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