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回 說火災木氏知因 誤藥性燕媛抱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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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藥,乃小心斟酌,一派補濟之味,如何反倒下行?細想半日,猛然想起與燕小姐丸的藥是用紅紙包裹,此系白紙紅簽,乃是與西城外水運使家丸的,錯拿了來,卻不肯認錯,因說道:“想是那藥裡有甚不到處,拿回去再添一兩味就好。

    ”于是又留下一貼湯藥,即使辭出。

    到了家中,故意遲延,過兩三日,将紅紙換成白紙紅簽,仍複送來。

    燕夢卿服過湯劑,又用丸藥三錢,瀉便止些。

    一連又服數日,竟不走動。

    奈因病卧日久,又瀉傷元氣,急切不得速愈。

    時值末冬,新君即位,诏改明年為宣德元年。

    各巷口官兵皆撤,城門大開。

     燕玉回家,夢卿身體雖漸次平複,而水瀉病根,從此作下矣。

    是時臘雪連朝,預兆豐年之瑞。

    市聲徹夜,妝成物阜之容。

    鄭文送白梅花一盆與甥女解悶,夢卿着實愛惜,因賦一絕句道:聞說江南并雪開,蕭閨何幸一技來。

    卻憐柔素與奴似,些子春光占帝台。

    看這詩,分明是夢卿自比。

    言自己雖一介弱女,欲與燕京人物分一席也,譬如盆梅雖小,光華有限,然一種絕世之芳,實可分沐帝台之春耳。

    作畢再三吟詠,忽覺神思困倦,恍惚間走到一個去處,見喬木參天,林深葉密,地下細草紛紛,圍繞着一灣流水。

    水内浮萍被風吹的忽東忽西。

    走了半天,走不出道路,擡頭仰視,從枝間葉底微微透些贍光,方始辨出南北。

     手内拿着一技萱草,不知何處一聲雷響,萍沉草化,林木皆空,變成一塊田地。

    驚得渾身是汗,醒來見窗上日正西下。

    因自想道:此夢難解。

    細草乃至微之物,浮萍乃無定之物,萱花雖好,又非尊貴之物。

    喬木有逮下之勢,贍光有妃主之象,莫不由掖庭選入後宮,以沐椒房之德乎?”然亦随遇而安,聽命由天罷了。

    正是紅顔自古多薄命,拟将幽意問婵娥。

    當晚飲粥服藥不提。

    再說那日伊士義,從燕玉家去求全司禮,恰又不在家。

    一連伺候數日,皆不得相見。

    一日少暇,方得拜谒。

    座間言友任自立之事,全義道:“那厮昧卻良心,損人利己,合當如此,誰去管他!”伊士義道:“實不敢瞞,小子所走人家,總無象老大人氣力大者。

    老大人若不管,不但任自立性命不保,我小子亦無顔見人矣。

    ”全義道:“任自立雖是刻薄,卻與我無涉。

    他又無甚大罪,救亦不妨。

    隻那巡城官員,素不相識,如何說得?”伊士義道:“便是巡城禦史吳維,小子未曾走過他家,老大人細想有可以轉說者亦好。

    ”全義真個想了一會,道:“吳禦史胞兄安陸侯吳酉,我亦無來往,卻認得他表兄通政史耿懷,這一路可以說得。

    再燕祖圭舊與吳禦史同寅,且又與耿通政莫逆,這一路亦可以說。

    還有去世林尚書夫人,将親女許嫁耿懷之侄耿朗,耿朗系吳禦史表侄,甚加親愛,這一路益發可說。

    燕祖圭雖不肯徇私,耿通政不受請托,然我以情理相煩,想來斷無不允。

    至于林尚書家,是你多年主道,你可求林夫人托耿家轉向吳家說,則内外人情兼到,或者可成。

    ”伊士義領受,再三稱謝。

    全義又問夢卿病勢,士義并不提走瀉一節,隻說”小子用心調理,病已去得七八。

    ”全義大喜,士義辭出。

    忙到林尚書門首,尋着松之盛,拉到一個僻靜酒樓上去吃酒。

    先是松之盛問道:“伊先生無事不邀,敢問有何見谕?”士義道達來情。

    松之盛道:“伊先生你豈不知,我家夫人,極是嚴整。

    我們從不敢私說人情,且與耿家系屬新親,亦難啟齒。

     适所見教,斷難從命。

    ”士義見之盛不允,急了便取出一張收米票來說:“這是敝友孝敬大叔者。

    家内若用米時,可往這信順店取三十石來用。

    若是說成,尚有重謝。

    實不相瞞,他一個有名财主,咱不吃他吃誰?”松之盛見事非大重,既先有米票,後又有謝禮,豈不動心?且有木媽媽在宅内,萬一他先求了夫人,這便宜豈不落空?”于是又反說些推倭言語。

    伊士義十分央祈,方才收下。

    這一來有分教:市井小人垂頭喪氣,清華公子偎綠依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