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三回 寶劍瑤琴歸舊主 花簪詩扇獲新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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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則恐犯忌諱,詠物亦未免拘泥。

    三大人既詩興勃然,何不将母親所遺花簪字扇題詠一番,俾餘小子以奉不朽!” 公明達、季狸一齊鼓掌道:“正是,正是!人必有所不能自己而情見于詩,雖說随緣,而偶然一吟,遊戲而入乎三昧,亦不宜刻畫太工而失風人之旨也。

    既有花簪字扇為題,我們自當各賦長篇,以遂伯宣之請。

    但瞞翁亦複下筆,終要涉于悼亡,竟是我兩人各賦一題,瞞翁自作白杏子三詩如何?”耿朗首肯,當下三個人再潤管城,重斟天祿。

    耿順又問道:“聞得詩賦體制不一,吟詠性情,總合言志者謂之詩。

    彩摭事物,詀華布體者謂之賦。

    幽憂憤诽,寓之比興者謂之騷。

    感觸事類,托于文章者謂之辭。

    累如貫珠,抑揚詠言者謂之歌。

    步驟如法,斐然成章者謂之行。

    品秩前後,叙而推之者謂之引。

    聲音雜比,高下短長者謂之曲。

    非鼓非鐘,歌出自然者謂之謠。

    籲嗟慨歎,悲憂深思者謂之吟。

    蘇李而上,高簡古淡,謂之古。

    沈宋而下,法律精切,謂之律。

    不知三大人今日用何體制?”公明達道:“我性愛簡淡,還是作古體。

    令嶽總提六軍,禦侮萬裡,自當作律。

    令尊或詞或曲,聽其自便。

    ”耿順肅然退立。

    于是三個人各飲數杯,振筆直書。

    公明達是詠花簪五言古風,季狸是賦詩扇七言排律,耿朗是作白杏子、白櫻桃、白桑椹三調詩餘,真乃筆不停揮,文不加點。

    五言古風,先叙以簪代筆之奇,次贊其如篆如隸,勝過了弄粉調脂,轉無用而成有用。

    次歎其經雨經風,空費了鈎銀畫鐵,化有形而為無形。

     次又贊其工之巧不傷雅,次又歎其色之久不改常。

    末則結言簪終不是筆,未免用非其宜。

    但君子不器,不獨可以代筆也。

    真是聽之者不厭,言之者無罪,乃一首絕妙古風。

    七言排律先贊書法之工,次叙紙扇樸素而墨妙入神,大有林下之風。

    次明鐵筆端嚴,而臨觀起敬,勝過閨中之秀。

    次又叙人因字顯,未免以才而掩其德。

    次又明字以人重,實又因德而愛其才。

    末結言以才掩德,則德之不見重為可歎。

    因德愛才,則才之未見售為可惜。

    真是哀而不傷,怨而不怒,乃一首絕妙排律。

    詩餘三首,白杏子調用《薄命女》,白櫻桃調用《誤佳期》白桑椹調用《長相思》。

    比拟既工,義旨亦美。

    真乃三首絕妙詩餘。

    三人傳看,互相修飾。

    公明達季狸将古風排律都付與耿順,耿順歡然拜受,随遣人将宣幽琴、揚化劍、花簪古風、詩扇排律,俱送給六娘收藏。

    三人洗盞更酌,申刻晚餐畢,公明達、季狸辭去。

     耿朗回後,時方暴熱,晚間更甚。

    耿朗飲酒過多,便坐在樓前梧桐樹下。

    樹影照滿,東樓西樓的陰涼,遮了半個院子。

    耿朗還說燥熱,催令海氏冰茶,又令木媽在樓下夾道内掣動七輪海?扇,一陣一陣的茉莉香風,涼透了芍藥欄杆。

    新紅雨捧過茶來,一連飲了三四碗,方覺暢快。

    看見紅雨,又想起香兒,肚内的酒往上一湧,踉踉跄跄,走到屋内睡下,一宿不提。

    次早正在病酒,鄭夫人令仆婦送來十二色上好肴馔,四色糖食,四色炸食,四色蒸食,四色鹹食。

    又傳鄭夫人的話道:“端陽令節,本要請大三五六四位姑奶奶一叙。

    因四姑奶奶的周年未滿,不便燕會。

    令奴婢送些食物與三位姑奶奶下酒,六姑奶奶處亦已遣人送去了。

    ”雲屏、愛娘、彩雲因請耿朗同用,耿朗勉強飽食一頓,未免有些内傷外感。

    病幾日好兒日,不覺月餘。

    溫風已至,大雨時行。

    山川郁其如火,難尋飛雪之方。

    天地赫以為爐,不見食冰之鼠。

    偏遇楊安人病故,彩雲久侍湯藥,哭泣方殷。

    耿服于炎天赤日中行來行去,料理喪事,受了些暑毒。

    伏日之後,又染了些濕潮。

    及至葉下庭梧,煙消院柳,正好詩成蟋蟀,賦作海棠。

    不想彩雲垂危大病,連愛的無心連愛,乞巧的無心乞巧。

    醫亦不效,藥亦不靈。

    還是海氏說道:“五娘素不喜茶,自今年夏天以來,茶水過多,或者是水滞亦未見得?”木媽媽亦說道:“我先未随大娘來時,我女兒柴姐亦因暑毒傷水,出了一身白泡,恰與五娘今日的病症相同。

    ”耿朗得知,便依海氏木媽之言,與醫生商酌調理。

    果然見效,到中元節便大有起色。

    耿嶽頁耿皇頁一班小兒們,雖是蒿子燈,荷葉燈,依舊戲耍,然卻不及往年的鬧熱。

    正是有分教:恨入藩郎之鬓,倩女魂來。

    悲聞宋玉之辭,蕭郎疾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