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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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覺得很不是滋味。

     桃子在今天早晨留在手套裡的那封信裡寫着:“别再嫌我煩了。

    ”可是,義三昨天晚上絕對沒有“嫌桃子煩”的想法。

    他也無意表露在神情上。

    然而,桃子卻是這樣理解的。

    這對桃子少女的情感該是多麼大的刺傷啊。

     桃子為了義三獨自跑到東京去尋找房子。

    她也許正是要用這種果斷的行動來自己醫治受到的創傷,但是,義三卻不願意讓桃子這樣做。

     就算桃子是出自于單純的善意,可是她找到房子後,房子還有可能再次逃離義三。

    這是義三最為擔心的。

     火車在雪中疾駛。

    天黑了,高崎也過了,可雪仍然在不停地下着。

     “看樣子,東京也在下雪呢。

    ” 義三低語道。

    他很為桃子擔心,也不知桃子在這紛飛大雪之中幹什麼呢。

    他想,桃子離家出走或許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看到她那悲戚的面容。

     義三到達上野車站已是晚上近11點了。

    他隻想趕快見到桃子,慰藉自己内心的不安。

    下車後,義三急忙去尋找公用電話。

     他先給自己的公寓打了電話,可是桃子沒有去那裡。

    他翻開電話簿,找到位于麻布的江之村旅館的電話後,便撥動了電話機的數字盤。

    自動式電話的通話信号剛落,義三就急切地道: “喂,喂……” “是義三嗎?” 沒想到話筒裡傳出的是桃子的聲音。

     “暧?” 義三高興地道: “你耳朵真靈。

    真讓人吃驚。

    ” “你現在在哪兒?上野嗎?” “在上野吧。

    是剛剛到的吧。

    ” “嗯……” 義三沒有說話,心裡很是納悶。

    這電話是旅館的,可為什麼還沒等有人去轉,桃子就一下子接到了呢?難道是桃子已經和服務台說好了,來了公用電話,就馬上轉到桃子的房間?或許是桃子一直在服務台的交換機前等着自己的電話? “我猜得準吧?” “嗯。

    你的第六感官就是這樣。

    ” “那是。

    這是我的直覺。

    ” “總而言之,我是放心了。

    ” “剛才,我剛給家裡去了電話。

    ” “家裡?是長野的?” “對啊。

    ” “挨說了吧?” “跟挨說差不多。

    我現在正和這家的人玩呢。

    ” “你可真是無憂無慮啊。

    你往東京這麼一跑,我們可是擔心極了。

    ” “我真高興。

    ” 桃子說完,停頓了一下,又道: “我可不是無憂無慮。

    因為我來東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義三不由一驚。

     “我見到她了。

    她說她就住在那家彈子店的二層裡。

    你去她們店裡的時候,她碰巧沒在家。

    對她,我看你是想過頭了。

    ” 桃子那頗似大人樣的語調,讓義三覺得臉上發熱。

    原來房子就在那兒啊。

     “我勸她到爸爸的醫院去工作來的。

    對她啊,你總是心不在焉,瞎操心。

    ” 桃子像個大人似的數落起義三來。

    桃子的這種語調使義三覺得桃子貼近了自己。

    他心頭不由一熱,覺得桃子真是太可愛了。

     “那,我馬上就去你那兒。

    ”義三剛要挂電話。

     桃子便像個孩子似的說:“不行,不行嘛。

    ” 義三仿佛看到了桃子邊說邊搖頭的樣子。

     “你可不能來啊。

    你不用來。

    ” “為什麼?” “你一下車就給我來了電話,我就挺高興的。

    這是我最近最高興的一次。

    ” 桃子的聲音聽起來,的确顯得十分高興,格外興奮。

    義三轉念想到,這麼晚了,到旅店去看女孩,而且又要住在那裡,确實不夠穩妥。

     “那,我明天早晨去吧。

    我跟舅媽說好了,一定要見到你。

    ” 義三想起了舅媽要求自己說的話:跟桃子說她挺可愛的。

     “你可别來啊。

    ” “所以,我明天早晨……” “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去。

    學校要開學了。

    你和我媽的約定,甭管它。

    ” 桃子認真地說着。

     義三也略為輕松地開玩笑道: “不寂寞嗎?” “寂寞啊。

    所以,我才睡到這家人的房間裡了嘛。

    ” “噢。

    ” “還在下雪吧,靜靜地……一點兒也不像在東京。

    ” 桃子還不想挂上電話。

    可義三卻覺得外面似乎有人在等着打電話。

     “總而言之,晚安。

    ” “我可不願意聽你這個‘總而言之’。

    ” “晚安。

    ” “下次咱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見面啦。

    另外,你明天去看看她……” 桃子欲言又止,隻說了一句: “晚安。

    ” 短發 義三走出電話亭,快步登上了山手線的電車。

    從時間上看,現在他好像趕不上私營電車了。

    私營電車的末班車很早就沒有了。

     東京,雪也下得很大。

    大概已經有十厘米厚了。

    雪光的感覺在東京十分鮮見。

     私營電車的末班車裡乘客也很多。

    等了好久,直到從國鐵電車下來的人們把車廂填得滿滿的以後,車才離站駛去。

    到N站時,車廂裡已經松快了許多。

    在N站下車的人寥寥無幾。

    當坐在後面車廂的義三走出車門時,剪票的站務員已不見蹤影,外面一片漆黑,靜靜地飄灑着雪花。

     一條白色的道路。

    道路兩側是早已關門閉戶的商店。

    娛樂中心一帶也變得寂靜無聲。

     義三站在“綠色大吉”門前,仰頭向上望了望。

    霓虹燈雖然已經熄滅,但二層樓上的燈光仍然通明。

    房子就在那裡。

     要是房子也像剛才接電話的桃子那樣具有敏銳的直覺,要是房子也在等待着義三,那麼,現在二層的窗戶将會打開。

    不過,義三卻不能高聲呼喚房子。

     桃子說見到了房子,她們兩個人究竟說了些什麼呢?義三臉上突然浮現出微笑。

    但是,也許現在還不該微笑。

     義三一邊走着,一邊不斷地回頭望望“綠色大吉”。

    他沒有帶傘,便用手把大衣的領子往裡攏了攏。

     “咚”的一聲,有人撞在義三身上。

    義三往旁邊躲了一下身子,站住了。

     “幹什麼呢!小心點!” “對不起。

    ” 義三說。

    他這才發現原來這裡是平時擺算命的桌子的地方。

    三四個穿着運動衣的年輕人圍站在他的面前。

     “攔路搶劫。

    ”義三腦子裡閃現出這種感覺。

    他馬上想到,要設法擺脫他們。

     “喂,你小子,暈暈乎乎地光顧看‘綠色大吉’二層,連撞上人都不顧,幹什麼呢?!那二層上住着什麼漂亮的美人呢?” 剛才撞義三的家夥糾纏道。

     義三聽說過,這條站前的繁華街道上有些小流氓,巡警常常抓他們。

    不過,在沒人看着的時候,他們還是要找岔敲詐過路人的。

     年輕人逼了過來,大概是想把義三帶進窄胡同裡。

    義三主動先走了幾步,做出拐進胡同裡的樣子,然後又一轉身,一溜煙地跑走了。

     那幾個年輕人稀稀拉拉地在後面追了起來,不過,路滑難行,一會兒,他們就落在了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