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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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築成一道人牆。

    在人群中,渾身濕淋淋的義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說: “襯衣脫不脫的倒無所謂,要是脫了褲子就好了。

    ” “一邊跑一邊脫褲子,那可脫不下來。

    ”有人道。

     義三望着抱着孩子的年輕女子的纖弱的肩頭,小聲地催促道: “走,到醫院去。

    我是醫院的。

    去給他打一針。

    另外,再給傷口上點藥……我想沒什麼大事的。

    ” 義三穿着往下淌水的褲子,艱難地向醫院走去。

     路上,義三碰見了抱着他脫下的襯衫的護士,也看到了聞訊而來的巡警。

     在醫院的大門前站着同樣作為院醫的義三的女友,還有醫院的工友。

    面對着興奮的人群,義三滿面通紅,束手無策,不能自己。

     義三被讓進浴室。

    當他洗完身子出來時,發現更衣室裡擺放着護士們為他找來的背心、短褲,還有一條不知是誰的藏藍斜紋毛料學生校服褲子。

    這褲子,義三穿起來顯得稍稍短些。

     回到醫務室,義三看到井上民子正在神情興奮地等着他。

    井上和義三畢業于同一所大學,現在也在這所醫院當住院醫。

    她長着一雙黑黑的眼睛。

     “栗田,我大聲喊來着,你聽到了嗎?我一直在窗戶邊看河水來的。

    ” “是嗎?原來是你呀。

    ” 義三望着民子又問: “那母子倆來了嗎?” “人家哪是母子呀。

    是姐弟。

    ” “是嗎。

    是姐弟?” “我給他的傷口消了毒,上了紅汞……另外還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

    ” “你處置得挺妥當……” “是這樣的嗎?” 民子鄭重其事地低下頭,開玩笑似的說。

     “聽說剛才那姐弟倆是靠國家救濟過日子的。

    栗田,你注意到了那女孩子的眼睛了嗎?真漂亮,漂亮得讓人吃驚。

    他們還在檢查室呢。

    ” 義三穿上白大褂走出去,推開了檢查室的門。

     那個年輕女子将孩子抱在膝上,坐在裡面。

    孩子身上仍然是濕淋淋的。

     “得快點兒給他換上衣服。

    ” 說完這句話,義三頓時覺得臉像發燒一樣。

     女孩子的美麗的眼睛使義三驚呆了。

    她的視線從義三剛剛洗過的頭發、年輕紅潤的面龐、白色的大褂、稍短的褲子移到義三穿着拖鞋的腳上。

    義三一瞬之間感知到了這一切,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裡。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的目光。

     這雙眼睛是不會接受自己的。

    義三想。

     可是,當他與這女孩子面對面時,他才發現這女孩子的認真的神情顯得那麼幼稚。

    他不禁奇怪,自己剛才為什麼會把她認成孩子的母親。

     此時,女孩子那認真的神情上浮現出微笑,顯得十分高興。

     “太謝謝您了。

    謝謝。

    ” 那聲調就像在大人催促下才開口的少女一樣。

    女孩子那天真可愛的神情使義三内心又失去了平靜。

     義三也笨嘴拙舌地說: “沒,沒什麼。

    快回去給他換換衣服吧。

    ” 聽那話,似乎在趕人家走一樣。

     “真給您添麻煩了。

    請說一下您的姓名和年齡……,我回去要向署裡彙報的……” 一個男子的聲音傳入義三的耳中。

    他這才發現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巡警也站在那裡。

     “哪兒的話,這可用不着。

    ”義三擺了擺手。

     巡警離開之後,夕陽射入屋内,使檢查室頓時明亮起來。

     義三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新病曆。

    這病曆大概是剛才那幼兒的,上面這樣寫着:母亡、吉本富子、私生子、和男、四歲…… “私生子,四歲?” 義三邊看邊自語道。

    這時,他突然聽到有人在說:“看虹,那麼大的虹。

    ”“虹下面還有小虹呢。

    ” “栗田先生,該查房了。

    ” 護士從門口探出汗漬漬的臉來。

     已經是下午4點了。

     義三挂起聽診器的黑膠管,向二層自己負責的病區走去。

     患者病情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很順利,查房很快就結束了。

     隻要自己負責的病人不出現意外病情,這次查房以後,住院醫就可以下班了。

     有時出現急診,碰上重病人或者參加手術,住院醫晚上也要留在醫院裡。

    今天的工作這麼早就結束了,這使年輕的義三感到解放與自由。

     “真想看看電影。

    怎麼樣?走啊。

    ” 義三向井上民子邀請道。

     也許是因為狂風暴雨之後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剛剛救了孩子,義三覺得自己有些莫名的興奮。

    他不喜歡這種莫名的興奮,也不願意将它帶進自己一個人的公寓房間裡。

     看看電影,再去喝咖啡、吃點心,這對義三來講是有些奢侈。

    但是,他願意借此獲得心滿意足的疲勞感,使自己回到房間就能馬上入睡。

     民子點點頭,問: “行。

    現在演什麼好片子呢?” “今天早晨,我在車站看到電影廣告了。

    說是有‘天鵝之死’和‘好人薩姆’……對了,還有‘複活節行進’呢。

    ” “‘天鵝之死’,我以前看過一次。

    不過,再看一次也成。

    ” 民子身着鲨皮布的套裝,腿部好看而修長,腳上穿着一雙高跟鞋。

    她和義三并肩離開了醫院。

     民子有些中國人的模樣,所以被起了個有趣的外号,叫“唢呐”。

    不過,民子一眼看上去,便能讓人感受到她的智慧和善良。

    從氣質上看,她也十分适合做女醫生的工作。

     “栗田,你以前說過吧?說你來這所醫院當住院醫後,曾經碰到過醫治無效的病人。

    ” “是的。

    是個小孩子,得的是急性肺炎。

    想起來,真讓人别扭。

    ” “是呀,太别扭了。

    我也碰到過。

    給病人治病倒沒什麼。

    可病人一死了,當醫生的真是難受。

    當時我想,還是不當醫生的好。

    比起當醫生來,像剛才你那樣去救人,多痛快多直接呀。

    你會受到表揚的。

    ” “那也不過是件很平常的事嘛。

    ” 義三不願繼續這個話題,便說: “井上小姐,你要是通過了考試,準備做些什麼呢?” “還早着呢,不是明年7月份嘛。

    我還沒有想好呢。

    要是家裡允許,我倒是想留在大學裡,搞搞細菌學。

    ” “嚯,細菌學?!留在研究室工作,那可不錯。

    我可沒那麼自由,還得賺錢糊口呢。

    ” 兩個人沿着河岸邊說邊走,走了一百米左右的時候,民子突然抓住義三的手臂道: “你看,那孩子。

    已經在玩呢。

    真皮。

    ” 義三也停下腳步。

     确實是那個孩子。

     這孩子額頭粘着白色膠布。

    他擡起頭用那雙圓眼睛望了望他們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便搖搖晃晃地登上附近的石階,穿過小叢林,躲到了足有他身子一般高的草叢之中去了。

    那裡像是一幢大房子的遺址,上面現在長着許多樹木。

     綠葉巧妙地爬滿了曾是大門的生鏽的鐵門上。

    綠葉上面點綴着牽牛花的花朵。

     義三猛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白色的是什麼花?” “牽牛花嘛。

    那兒過去有片房子,後來被燒了。

    裡面還有夜來香呢。

    ” 在這片寬闊的房屋舊址上,看不到一點兒有人居住的迹象。

     美男子大賽 義三所住的公寓離醫院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