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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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栗田的表妹,那個可愛的小姑娘。

    ” 民子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說。

    說完便急忙走出屋門,來到放着電話機的走廊裡。

     “是桃子小姐嗎?我是民子,井上民子。

    ” “喲,是井上小姐呀。

    ” 民子聽到桃子的聲音後,全身熱血湧動,感到十分高興。

     “你好嗎?” “嗯,挺好的。

    ” 桃子似乎有些猶豫。

    但那聲音柔和,甜美,低沉。

     “栗田好嗎?” “……他最近好像挺用功的。

    當然也不是頭懸梁錐刺骨啦。

    我給您叫去。

    ” “不用。

    我不找栗田。

    我想請你去看木偶戲。

    你喜歡看木偶戲嗎?” “我?還沒有看過。

    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

    ” “明天?我可以。

    不過,我得和我媽媽說一聲。

    您稍等。

    ” 桃子一副少女的模樣,去問她的母親去了。

    民子正在等桃子回來時,聽筒裡傳來了義三的聲音: “喂,喂。

    ” “晚上好……我可不是來找你的。

    ” “聽說你要和桃子去看木偶戲?從容不迫,蠻有信心的嘛。

    ” “信心?我哪有啊。

    ” 民子停頓了一下,說: “考完試,咱們找個地方去玩玩。

    ” “行啊!” “你還有精神去玩?” “當然有。

    ” “是嗎?光聽聲音,可一點精神也沒有。

    ” 給桃子打電話,義三肯定要出面的。

    民子雖然并沒有明确地感知到這點,但事實卻果然如此。

    她之所以突然想到邀桃子去看木偶戲,也是因為要從桃子那兒打聽些義三的消息。

     “我讓桃子來接。

    ” 義三說。

    看來桃子已經回來了,正站在義三的後面。

     “請。

    ” 民子簡短地說了一個字。

     歡迎你,福生 “WelcomeFUSA”的字體上裝飾着紙制的櫻花。

    這裡的櫻花并沒有凋謝,在風中發出嘩嘩的聲響。

     田地中的道路揚散着春天的沙塵。

    每當有車輛經過,人們都不得不轉過臉去站在一旁等車通過。

     櫻桃夜總會所在的高高的山岡上,小櫻樹在路燈的映照下,綠葉顯得愈發鮮嫩,襯托出深夜的靜寂。

    然而,在夜總會裡,此時似乎正是最為喧鬧的時刻。

     這是家美軍駐軍專用的夜總會。

    所以,所有的裝飾都顯示着這一點。

    飯店的屋頂上“盛開”着粉紅色的紙櫻花,紅色的串燈籠放射着大紅的色彩。

     演奏爵士音樂、唱歌、跳舞的大舞台四周是大紅的欄杆。

     舞女臉上的化妝、身上的夜禮服裙都是極為大膽的原色調,而且十分暴露。

    這裡混雜着頹廢和野蠻,也滲透着活力。

     房子就生活在這一切中。

    現在,她還是一個動作笨拙的見習舞女。

     房子長睫毛下的大眼睛放着灼人的目光,令望着她的人們沉醉、震驚。

    每個企圖靠近她的客人,在她銳利的目光注視下,都不由得避開她,向其他的舞女身邊走去。

     “房子,你還在一花獨放嗎?真沒辦法。

    ” 曲子終了,加奈子從客人的桌子處走了回來,向房子問道。

    然後,她拉住房子的手,讓她站了起來。

     “客人走到你面前時,可不要用眼瞪人家啊。

    平時,舞女不好意思,客人都不願意呢。

    更何況像你這副可怕的樣子。

    ” 加奈子把手放在房子的腰身上,随着音樂的節奏,一會兒将房子拉過來,一會兒又把她松過去,兩個女孩跳了起來。

     “這哪成啊,看你那臉色,就像在守夜似的。

    ” 加奈子似乎有些醉了。

     房子聽到“守夜”這兩個字後,不由得想起為小弟弟守夜的情景,頓時雙腿無力,癱軟下來。

     “房子!” 加奈子又緊緊地抱住房子。

    透過薄薄的衣衫,加奈子心髒的跳動傳到了房子的心房。

     “房子,你在那個年輕醫生那兒住,還是個姑娘吧?” 房子臉紅了,眼裡含着淚水。

     “要不是,在這兒倒好了。

    他都對你做了些什麼?” 房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好。

     加奈子仍然在瘋狂地跳着。

     “怎麼樣?這麼跳,是不是變得愉快些?” “沒有。

    ” “人啊,都喜歡歡快、熱鬧。

    你也要快快樂樂的啊。

    ” “也不知為什麼,我就是放松不下來。

    ” 房子緊咬着嘴唇,身體被加奈子轉來轉去。

     房子之所以要來到這樣的福生,之所以要來依靠伸子、加奈子姐妹,隻是因為她渴求與人的接觸。

    她沒有别的去處,而且以前也曾來過這裡。

    當然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更主要的是她内心的恐懼,迫使她來找尋昔日簡易房子的鄰人。

     伸子和加奈子都很熱情。

    但是,和與她們做鄰居時比,她們的人品性格變了許多。

    房子并不想當舞女。

    但是,她們卻試圖将自己的生存方式全部地強加給房子。

    當然,這并不是出自惡意,而是出自于她們的好意。

    對她們來講,隻要每天過得有趣熱鬧,似乎就行了。

    而且,她們也确實攢了錢,錢也在增多。

    她們也變得漂亮了。

     加奈子松開了房子的身體,說: “你看,那個漂亮哥兒阿達對你可是盯了半天啦。

    現在又在看你呢。

    ” 加奈子剛說完,便被一個黑人軍官伸過來的手擁抱住。

    他們邁着輕松的舞步離去了。

    那橘黃色的裙擺飄來飄去,很是好看。

     阿達就是那個長得像義三的男侍。

    房子在獨自去寺院存放弟弟的骨灰時的歸途上,在訪問加奈子她們的那個晚上,都曾見過這個達吉。

     達吉還不到20歲,就開始周旋于這種地方的女人之間。

    随着歲月的流逝,他反而變得愈發孤獨。

    漸漸地,他增長了一種自信,以為他的長相便是最大的資本。

    不過,他的内心仍然隐存着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虛無感。

    人們覺得他頗有做出駭人之舉的危險。

     自從房子來到櫻桃舞廳學做舞女那天起,達吉的眼睛就一直在注視着房子。

     “到底還是來啦。

    被我吸引來了……” 阿達的眼睛似乎在這樣說。

     在達吉的目光注視中,房子感到極度的痛苦。

    這無疑是因為他太像義三了。

     然而,達吉的目光顯得那般熱切,又充滿着哀愁。

     房子每時每刻都在意識着這個與義三相似的男侍。

    每逢與這雙眼睛相遇,她臉都要發熱變紅,身體都要十分緊張。

     房子并不是一個舞伴也沒有。

    當她被長着不同顔色眼睛的、穿着軍服的人擁抱着跳舞時,她與他們沒有絲毫的交流。

    這使房子仿佛置身在一個遙遠的世界,感到十分的孤獨。

    每逢這時,她隻要感到達吉的目光,便會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喘不上氣來。

    而且,當她離開達吉的視線時,她的思緒便會飛向義三。

     他通過了考試,就要當醫生啦。

    在河邊的那所嶄新的淺紫色的醫院裡,住着那個叫做桃子的善良的姑娘。

     “哪兒也别去,你要等着義三啊。

    ” 房子仿佛又聽到了桃子的聲音,心頭不禁一熱。

     可是,義三與自己的聯系被自己給斷絕了。

    自己卻來到了這個像外國一樣遙遠的地方,在和外國人跳着舞。

     “痛苦的時候,我還回來。

    ” 自己曾在留給義三的信中這樣寫過。

    可是,自己又有什麼時候不痛苦呢。

     “就這麼點痛苦。

    我不能回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