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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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肯定對換換心情有好處。

    ” 桃子點點頭,拿起筷子,稍稍吃了些炒飯。

     “綠色大吉”在“傳助禮物”等三家相鄰的彈子店裡,門面明顯地寬大,空内也格外地縱深。

    彈子機表面裝飾的霓虹燈也頗為講究。

    當彈子湧出時,就會有無數個小光球閃爍起來。

    店内有一百多台彈子機,每台機器都标有号碼和國鐵電車的站名。

    店内中央部位是一個小庭院。

    裝置在那裡的噴泉不斷噴水供人們洗手—— 本店所用彈子均為金色。

    他店彈子恕不替換。

     看完售彈子台上的金字标志,義三把一百日元的紙币遞進小窗口内。

    彈子二十日元十個,義三想買四十個。

    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向玻璃台内的售彈子的女孩講。

    正在猶豫時,女孩向他問道: “您要五十個嗎?” 可是,高亢的音樂聲和四處被擊出彈子的嘩嘩聲,使義三無法聽到女孩的問話聲音。

     義三豎起四個手指貼在玻璃窗上。

    當他擡頭向裡一望時,心裡不由一驚。

     “原來你在這兒。

    ” 女孩那雙明亮灼人的眼睛首先注意到了義三。

    她臉上浮現出微笑。

     “上一次太謝謝您了。

    ” 女孩嗓音清脆地說,并将四十個金色彈子放在義三的手裡。

    義三正要說些什麼,後邊的客人便将他擠到了一邊。

     義三把彈子分給桃子一半,便來到空着的彈子機前。

     萬世橋、禦茶之水這兩台都是一共十五子。

    機器的彈簧格外的硬。

    義三轉眼之間就把填入的彈子輸掉了。

    桃子十次隻有兩次給吃掉彈珠。

     “嗬,看來還是我的技術高。

    這個還給你。

    ” 說着,桃子便把金色的彈子放到義三的彈子盤裡。

     義三想,桃子大概要說自己是心不在焉了。

    義三又加了一兩次彈子,可又是一下被吃了進去。

     桃子換回兩盒“和平”還有巧克力,顯得十分自得。

    她又把剩下的幾個彈子填了進去,随意地撥弄起來。

     離開“綠色大吉”的時候,義三回過頭看了看房子的側臉,低聲問桃子: “暧,昨天你在醫院征的那塊地,不是看到一個人嗎,是她吧?” “真的,就是她,是她。

    ” 桃子說着,不知為什麼,緊緊地抓住了義三的手。

     桃子在街上買了束玫瑰花。

    夜晚的街上也沒有一處安靜的地方,到處都是開店儀式、紀念會、謝恩會,還有大張旗鼓的大甩賣。

     “看這架勢,我爸爸的醫院要是不搞個熱鬧的開院大典,大概就不合适了。

    ” 義三默默地走了一會兒,說: “我有一個事想求你幫忙……” “什麼事?” “其實,我也不是直接認識的。

    就是剛才那個玻璃台子裡的女孩。

    我曾救過她的弟弟。

    他們姐兒倆挺可憐的。

    桃子能不能跟舅舅說說,讓他們有辦法住下來。

    ” “嗯,行啊。

    我跟爸爸說說。

    她叫什麼名字?” “她姓吉本……名字我也不清楚。

    ” 義三說道。

    他腦海裡清楚地浮現出那天病曆上的記載。

    這使義三自己都感到吃驚。

     大衣領子 三個月過去了。

     栗田義三去醫院的時候或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都要從舅父醫院的建築工地旁經過。

    在寬敞的用地上已建起了口字形的外層建築。

    不過,距離完工大概還需要些日子。

     整個建築并不十分大,病房好像也隻有兩層。

    不過,這座坐北朝南、明亮的現代建築,無論是從每一個階梯,還是每一扇門來看,都可以使人們預見到它一定會是一座有相當規模的醫院。

     可以肯定,舅舅在這座設有内科、婦科、外科的綜合醫院的建設上傾注了自己多年的積蓄,并且還從銀行或朋友那裡貸了款。

     義三的醫院最近也經常議論這座正在建築的私立醫院。

    有的人十分羨慕義三,認為他不久就要去那兒工作了。

     甚至也有人傳言說那座醫院的院長曾到過義三的公寓。

    這真使義三驚訝不已。

     還有人見面打招呼都有些四處找工作的味道,說什麼“到時還請您關照……”等等。

     可是,義三的心情卻是十分煩悶。

     他尊重自己的舅父、舅母,對桃子也有着兄妹的親情。

    正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走這種一帆風順的坦途,才反感紮根到别人安排好的地點上。

    他不滿足這一切。

     美貌内會隐存叛逆,強有力的男低音會包含着野性。

    義三有着争取解放、冒險的青春活力。

     他喜歡桃子。

    但是,一旦離開她,這感情就會淡薄。

    桃子每星期都要給他來一封信。

     ……上回你讓我辦的、那件彈子店的女孩的事,爸爸已經答應我了。

    他已經和安排醫院事務的先生說了。

    不過,那位女孩她們表示還是願意領取搬遷費,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不光是這位女孩,還有一家人也表示要搬遷費。

    不過,她們要求的數額過高,事情尚未最終解決。

    按爸爸的意見,搬遷費三萬日元左右,如果那位女孩在住房、工作上有什麼為難的話,可以請她住在醫院裡,并給她安排合适的工作。

    你是不是去見見那位女孩,同她講講這些情況。

    另外,還請順便跟她說,就是到了爸爸的醫院工作,也不要恨我…… 天冷了,望多多保重,不要感冒。

    我感冒了,好久未愈。

    晚上睡了覺以後,倒不覺什麼。

    可是白天卻很難受。

    過年時,一定回來。

    一想象你要在那種(對不起……)公寓裡過年,我就覺得十分難受。

    這是我在鄉下的最後一個新年,我有很多很多的計劃呢。

     爸爸說義三是個勤奮好學的人。

     “勤奮好學?……” 義三自語道。

    這是什麼意思呢? 總而言之,得把桃子的這番好意轉告給那個女孩。

     最近,那片舊房址的草全被割光了,隻剩下一眼便見的白鐵皮小房子了。

    義三有些猶豫,這麼突然地去拜訪那對姐弟,自己說些什麼好呢? 每一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每一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義三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多此一舉,故作多情。

     每當想起那個女孩的明亮的眼睛,義三就像受到盯視似的,感到十分膽怯。

     接到桃子的來信後的第二天早晨,義三将大衣領豎起來,遮住冰冷的耳垂,向醫院走去。

    他連向女孩住的地方望上一眼都沒有,故意視而不見地從那裡走過。

     自實行住院醫制度以來,義三他們是第二期學生。

    對于這種自己帶飯吃、沒有任何報酬、類似于實習的這種制度,義三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所醫院的醫學院的學生們都十分正派。

    不過也有個别例外,牙科有個叫原的學生,靠着低級的投機買賣、賭博,打扮得十分花哨,又總想以花言巧語,插科打诨,來引起人們對他的關注。

    但是,醫院裡的人們似乎對年輕英俊的義三更加青睐。

     義三穿上白大褂,走進檢驗室,去做頭一天未完成的标本、檢驗。

     一個少女模樣的見習護士正在檢驗室裡在做着什麼事情,見到義三,便說了聲“您早”。

    随後就走到義三身邊,洗起燒瓶和試管來,久久不肯離去,俨然一副義三的助手的模樣。

     檢驗室位于醫院的洗衣房的滅菌室後邊,明亮而且暖和。

    屋角上有個計算台,上面放着一台小打字機。

    義三覺得這裡很舒服,便在那計算台上吃完了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