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古文和做好人的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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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13〕,我也就借此偷懶,不再寫下去,現在連稿子也不見了。

     到得前年,柔石要到一個書店〔14〕去做雜志的編輯,來托我做點随随便便,看起來不大頭痛的文章。

    這一夜我就又想到做“夜記”,立了這樣的題目。

    大意是想說,中國的作文和做人,都要古已有之,但不可直鈔整篇,而須東拉西扯,補綴得看不出縫,這才算是上上大吉。

    所以做了一大通,還是等于沒有做,而批評者則謂之好文章或好人。

    社會上的一切,什幺也沒有進步的病根就在此。

    當夜沒有做完,睡覺去了。

    第二天柔石來訪,将寫下來的給他看,他皺皺眉頭,以為說得太噜蘇一點,且怕過占了篇幅。

    于是我就約他另譯一篇短文,将這放下了。

     現在去柔石的遇害,已經一年有餘了,偶然從亂紙裡檢出這稿子來,真不勝其悲痛。

    我想将全文補完,而終于做不到,剛要下筆,又立刻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所謂“人琴俱亡”〔15〕者,大約也就是這模樣的罷。

    現在隻将這半篇附錄在這裡,以作柔石的記念。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六日之夜,記。

     〔1〕本篇在收入本書前未在報刊上發表過。

     〔2〕常燕生參看本卷第58頁注〔6〕。

    他是《長夜》的經常撰稿人,在該刊第三期(一九二八年五月)發表的《越過了阿Q的時代以後》中說:“魯迅及其追随者,都是思想已經落後的人。

    ”又說:“魯迅及其追随者在此後十年之中自然還應該有他相當的位置。

    ”《長夜》,文藝半月刊,國家主義派分子左舜生等主辦,一九二八年四月在上海創刊,同年五月停刊,共出四期。

     〔3〕指常燕生的《挽狂飙》一文。

    參看《三閑集·吊與賀》。

     〔4〕陳源的批評法參看本卷第113頁注〔8〕。

     〔5〕“汲汲乎殆哉”語出《孟子·萬章上》:“天下殆哉,岌岌乎!” 〔6〕五色旗參看本卷第58頁注〔4〕。

     〔7〕劉大傑的文章題為《呐喊與彷徨與野草》,刊于《長夜》第四期(一九二八年五月)。

    其中說:“魯迅的發表《野草》,看去似乎是到了創作的老年了。

    作者若不想法變換變換生活,以後恐怕再難有較大的作品罷。

    我誠懇地希望作者,放下呆闆的生活,(不要開書店,也不要作教授)提起皮包,走上國外的旅途去,好在自己的生活史上,留下幾頁空白的地方。

    ”劉大傑(1904—1977),湖南嶽陽人,文學史家。

    當時是《長夜》的主要撰稿人之一。

     〔8〕《馬氏文通》清代馬建忠着,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較有系統的研究漢語語法的書。

    《文章作法》,夏丐尊、劉薰宇合編,一九二六年上海開明書店出版。

     〔9〕“聞誅獨夫纣矣,未聞弑君也”語見《孟子·梁惠王》,“獨夫”原作“一夫”。

     〔10〕“中庸”語見《論語·雍也》:“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據宋代朱熹注:“中者,無過無不及之名也;庸,平常也。

    ……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

    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 〔11〕指收入《三閑集》中的《怎幺寫》和《在鐘樓上》二文。

     〔12〕日本幕府的磔殺耶教徒十六世紀天主教傳入日本後,迅速傳布全國。

    當時統治日本的江戶幕府(1603—1867)害怕教徒聯合反抗,于一六一一年下令禁教,并用酷刑殺害教士和教徒。

    一六三七年島原的天主教徒起義,幕府曾調動十餘萬軍隊進行鎮壓,殺萬餘人。

    幕府,一一九二年至一八六七年日本封建時代的中央軍事獨裁政權。

     〔13〕大罵人道主義的風潮一九二八年上半年,創造社主辦的《文化批判》、《創造月刊》上連續發表《藝術與社會生活》、《人道主義者怎樣地防衛着自己?》、《“除掉”魯迅的“除掉”!》、《畢竟是醉眼陶然罷了》等文,将魯迅作為“人道主義者”進行了錯誤的批評。

     〔14〕指上海明日書店。

    這裡所說的雜志,後來沒有出版。

     〔15〕“人琴俱亡”晉代王徽之(字子猷)悼念王獻之(字子敬)的故事,見《世說新語·傷逝》:“王子猷、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

    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

    ’語時了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

    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床上,取子敬琴彈,弦既不調,擲地雲:‘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恸絕良久,月餘亦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