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論》譯本序

關燈
一 蒲力汗諾夫(GeorgeValentinovitchPlekhanov)以一八五七年,生于坦木皤夫省的一個貴族的家裡。

    自他出世以至成年之間,在俄國革命運動史上,正是智識階級所提倡的民衆主義〔2〕自興盛以至凋落的時候。

    他們當初的意見,以為俄國的民衆,即大多數的農民,是已經領會了社會主義,在精神上,成着不自覺的社會主義者的,所以民衆主義者的使命,隻在“到民間去”,向他們說明那境遇,善導他們對于地主和官吏的嫌憎,則農民便将自行蹶起,實現自由的自治制,即無政府主義底社會的組織。

     但農民卻幾乎并不傾聽民衆主義者的鼓動,倒是對于這些進步的貴族的子弟,懷抱着不滿。

    皇帝亞曆山大二世〔3〕的政府,則于他們臨以嚴峻的刑罰,終使其中的一部分,将眼光從農民離開,來效法西歐先進國,為有産者所享有的一切權利而争鬥了。

    于是從“土地與自由黨”〔4〕分裂為“民意黨”,從事于政治底鬥争,但那手段,卻非一般底社會運動,而是單獨和政府相鬥争,盡全力于恐怖手段——暗殺。

     青年的蒲力汗諾夫,也大概在這樣的社會思潮之下,開始他革命底活動的。

    但當分裂時,尚複固守農民社會主義的根本底見解,反對恐怖主義,反對獲得政治底公民底自由,别組“均田黨”〔5〕,惟屬望于農民的叛亂。

    然而他已懷獨見,以為智識階級獨鬥政府,革命殊難于成功,農民固多社會主義底傾向,而勞動者亦殊重要。

    他在那《革命運動上的俄羅斯工人》中說,工人者,是偶然來到都會,現于工廠的農民。

    要輸社會主義入農村中,這農民工人便是最适宜的媒介者。

    因為農民相信他們工人的話,是在智識階級之上的。

     事實也并不很遠于他的豫料。

    一八八一年恐怖主義者竭全力所實行的亞曆山大二世的暗殺,民衆未嘗蹶起,公民也不得自由,結果是有力的指導者或死或因,“民意黨”殆瀕于消滅。

    連不屬此黨而傾向工人的社會主義的蒲力汗諾夫等,也終被政府所壓迫,不得不逃亡國外了。

     他在這時候,遂和西歐的勞動運動相親,遂開始研究馬克斯的着作。

     馬克斯之名,俄國是早經知道的;《資本論》第一卷,也比别國早有譯本〔6〕;許多“民意黨”的人們,還和他個人底地相知,通信。

    然而他們所竭盡尊敬的馬克斯的思想,在他們卻僅是純粹的“理論”,以為和俄國的現實不相合,和俄人并無關系的東西,因為在俄國沒有資本主義,俄國的社會主義,将不發生于工廠而出于農村的緣故。

    但蒲力汗諾夫是當回憶在彼得堡的勞動運動之際,就發生了關于農村的疑惑的,由原書而精通馬克斯主義文獻,又增加了這疑惑。

    他于是搜集當時所有的統計底材料,用真正的馬克斯主義底方法,來研究它,終至确信了資本主義實在君臨着俄國。

    一八八四年,他發表叫作《我們的對立》〔7〕的書,就是指摘民衆主義的錯誤,證明馬克斯主義的正當的名作。

    他在這書裡,即指示着作為大衆的農民,現今已不能作社會主義的支柱。

    在俄國,那時都會工業正在發達,資本主義制度已在形成了。

    必然底地随此而起者,是資本主義之敵,就是絕滅資本主義的無産者。

    所以在俄國也如在西歐一樣,無産者是對于政治底改造的最有意味的階級。

    從那境遇上說,對于堅執而有組織的革命,已比别的階級有更大的才能,而且作為将來的俄國革命的射擊兵,也是最為适當的階級。

     自此以來,蒲力汗諾夫不但本身成了偉大的思想家,并且也作了俄國的馬克斯主義者的先驅和覺醒了的勞動者的教師和指導者了。

     二 但蒲力汗諾夫對于無産階級的殊勳,最多是在所發表的理論的文字,他本身的政治底意見,卻不免常有動搖的。

     一八八九年,社會主義者開第一次國際會議于巴黎,蒲力汗諾夫在會上說,“俄國的革命運動,隻有靠着勞動者的運動才能勝利,此外并無解決之道”的時候,是連歐洲有名的許多社會主義者們,也完全反對這話的;但不久,他的業績顯現出來了。

    文字方面,則有《曆史上的一元底觀察的發展》〔8〕(或簡稱《史底一元論》),出版于一八九五年,從哲學底領域方面,和民衆主義者戰鬥,以擁護唯物論,而馬克斯主義的全時代,也就受教于此,借此理解戰鬥底唯物論的根基。

    後來的學者,自然也嘗加以指摘的批評,但什維諾夫卻說,“倒不如将這大可注目的書籍,向新時代的人們來說明,來講解,實為更好的工作”雲。

    次年,在事實方面,則因他的弟子們和民衆主義者鬥争的結果,終使紡紗廠的勞動者三萬人的大同盟罷工,勃發于彼得堡,給俄國的曆史劃了新時期,俄國無産階級的革命底價值,始為大家所認識,那時開在倫敦的社會主義者的第四次國際會議,也對此大加驚歎,歡迎了。

     然而蒲力汗諾夫究竟是理論家。

    十九世紀末,列甯才開始活動,也比他年青,而兩個人之間,就自然而然地行了未嘗商量的分業。

    他所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