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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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之所能及哉予嘗為令四會知其民之難治大者挾其氣以豪小者負其忿以争臨之以威而不勝其詐之售也撫之以惠而不勝其威之?也甚則阻山谷以自比蠻獠而吾号令文法之具皆莫之施苟未能清心寡欲以臨之則鮮有不至於困者況望其能肆情一軒以翫其所種之竹如大和者耶大和有暇日以自适其情於一軒如此其為治又可知已大和來京師因其友翰林侍講陳杲之求予文記其軒予嘗喜淇澳之詩所以托興於緑竹者言君子學問之力自治之嚴道盛德之至善而後申之以有斐君子終不谖兮者言其有是君子之實而民之不能忘也其寄意於竹皆君子成德之要道大和其志於君子之道者也治一邑固不足以着其志然未有不能其小而能其大者大和誠有以愛其民将見其民愛之而不忘視其竹猶召伯所憩之棠也其有已乎哉予不能忘四會大和又告予以其民有不忘於予者故為書此俾記其軒其民秀而文者多讀予記庶幾又知予情者耶 洞慧觀記 廬陵城四面山之踴躍而出者如虎豹麟鳳之壯麗雖數百裡外皆可見也獨附城隐然如偃月之狀者曰月山山之小者最近而其地實勝附山而為之居者洞慧觀也先是元大德中郡人劉宜中為營此觀既成又盡施其赀且棄家從觀之道士陳秋崖者學道其中以老焉宜中号無隐時又有徐石心者山東人聞無隐名而來為之徒於是洞慧之勝層宮邃宇渠渠然遊覽之士相接迹於其時及元之亂棟宇像設日就毀剝曆數世幾七十年至今主其觀者歐陽梅溪也梅溪不溺於其流讀書賦詩授學徒於月山之中而於驅馘邪祟之術尤高一日發其所有資複營建之自殿而庑而門以及三清羣真之像皆完而飾之缭以周垣樹之松栢既又為燕息之所賓客之廬鑿地為池引流而注之藝蘭于室種竹於堦聚圖書於庭凡可以資其奉養者無一不具焉加以太平之久松栢之植者日以茂宮室之營者日以備四方之遊者日以廣於是洞慧之勝視舊為有加永樂十四年冬其裡吳道弘來京師因胡紹武求予文為之記予固同郡人而未嘗造月山聞道弘紹武道其事為躍然想見其處夫道家之說以虛無恬淡為宗以鍊氣化神為本至其為法以呼召風霆驅役鬼魅禱祈寒暑則亦欲以兼濟乎萬物以為之用着其功於冥冥之中而不欲自逞於時此其教之所以然亦其流習之久非一朝一夕之故也若其廣大宮宇以自植又系其徒之材如梅溪者是已梅溪歐陽氏之賢者也雖放迹黃冠而志有足尚歐陽氏之在廬陵者無聞矣而梅溪又失之此而彼得焉吾重為歐陽氏歎也書以鑱于石俾後之人知洞慧之廢而能興者自梅溪始知其廢而興之之難則知繼而守之者其不可以易也夫 坦端堂記 故吏部尚書劉公崧以老乞緻仕高皇帝許焉既賜之還又寵之以诏公歸築堂於私第之左名曰坦端之堂蓋取诏書坦懷端志之語雲於乎高帝於公眷顧之厚終始不替至於名成身退而寵眷益隆宸翰寶章之輝煌?然照于蓬荜君臣相與之際亦何其盛哉始公由儒生見授兵部職方郎中拜北平按察副使改禮部侍郎權知吏部尚書事文章功業并着於時位望隆矣而謙卑如未嘗仕然不矯激以絶物而行益峻不詭随以同衆而衆莫為之異一於誠而安於命公之所以簡在上心者其以此也自古人臣不受知於上不足以行其志於下高帝於公知之深故一語而盡其平生雖堯舜之知人無以異也此公之所以拳拳不忘既去其位而猶有以名乎其堂焉公歸之明年複以司業徵及公之卒恩章尤笃生榮死哀古今有如公者亦少矣公所居曰珠林距泰和城五裡公殁未幾其居弊不治者久之一子又早喪其孫曰并長知學能世其家因改築其堂而新之蓋距公之沒已三十年矣於是瓊州守王君伯貞為大書其額而并以請記於濳潛自童子時嘗拜公於床下公不以其童孺加撫愛焉蓋嘗慨念公之不可複作也因為之書俾以記其堂雲 皆春堂記 天地以至和之氣育物於春凡物之勃然以生於春者皆此氣之充也屈者以伸郁者以暢挫折而衂伏枯藁而困悴苟遇其時莫不奮然昭蘇蓋天地之心造物者之仁固如是也然嘗默求其故其所醖醸以成此氣之和者亦深矣窮冬寒沍霜雪之至嚴淩厲凜冽摧而迫之以斂其生意者無遺毫髪使其時摧而斂之者有所未盡則發於春者亦安能溥博弘暢如此其至耶君子之道常使造物者之仁存乎其心天地之和萬物之春常與之接蓋幾乎仁道之流行矣然其學未易以至也鎮江有學醫之士曰何彥徵挾其術以涖於大醫安靜不妄其氣甚柔其術視古俞跗不異所謂鑱石橋隐案扤毒熨搦髓揲荒之法遇所當施辄發其技而不少止夫然故噭号而呻吟苦痛而無聊者皆得恬然以安嬉然以樂其生而皡皡然以即夫泰和之域若有契夫造物者摧落發舒之妙也彥徵於是名其堂曰皆春而以求予記於乎彥徵及物之志亦何其弘哉病者得愈彥徵為之喜如萬物之暢達而接乎其前所謂皆春者不待言可見其意吾獨惜乎世之不遇彥徵者多也豈獨不遇彥徵彼隐忍姑息不強委一朝之苦而甯抱終身之痛見者為之悲酸蓋遇彥徵而不用其術者之尤多也於是為記其堂而歎息焉 止齋記 予舅氏陳仲亨先生居泰和城西柳溪之上因其故廬為室而名之曰止齋蓋陳氏之先世常顯矣方其盛時賓客騎從之衆?然常隘其闾及遭離亂無一瓦之覆而先生之兄仲述複以進士遭逢聖主為名禦史於時陳氏子弟之進者亦浸浸乎盛矣然先生方慨然歎息以謂盛衰之相尋者倏往而倏至承乎其先者非不難而立乎其後者不可必也於是低昂俯仰諧嬉以玩世同乎流俗不絶情以為高不矜氣以役志而或淩厲振迅赫然以希夫過情之譽翹然以幹夫非分之冀者未嘗有也以畏慎約其志以澹泊養其躬以禮義訓其後人且名齋以識其意蓋先生之年已老矣今年春其子公餘改官棗陽教谕至京師屬予記其齋某何足以知先生也雖然先生孝友之行本乎其性而敏默深識窮物理之密微極思慮之精深人有所不及者其所以退然自托如此者豈無所見而然哉時行時止之說在易之艮可推見其隐而世之自取偾覆之患者常始於不知所止也然則先生豈所謂知進退存亡之道者非耶是不可以不記齋之前後有修竹佳花之植可玩而?而予之居與先生近顧何時從遊其中以問所止之說耶 雲山草堂記 贈奉議大夫右春坊右庶子建安楊公士美今翰林學士勉仁之先君也公賢而有才略嘗被舉至京師上以其子既仕於朝遂賜之還所居在邑西雲際山之下因名之曰雲山草堂公於此徜徉以終焉其殁又幾年學士君思草堂之勝而慨其先君之不作也以屬中書舍人王孟端為寫雲山草堂之圖且屬予記之君之言曰始予先君遨遊乎此山之中予時尚少也然而涉澗溪陟岡阜撰杖?琴策壺觞之具下上乎雲煙竹樹之際予未嘗不從故舊朋友或與之俱往亦時時酌酒於泉石之間醉而後見之於詠歌者其音锵然而其樂蓋陶然也長松修篁幹霄而蔽日松之聲翏翏然泉之聲淙淙然猿鶴鳴而岩谷皆應先君嘗靜坐而聽之有油然自得之意至其暇日呼予昆弟告以詩書禮義之訓勤力忠厚之意其言尤諄複而詳懇然自予之竊科目入翰林遭逢聖主眷遇之隆凡十九年乃得推恩先君贈典之加?然贲于岩谷而先君與先夫人皆不及見矣顧寵榮之已至而中情之益悲乃追維疇昔慨幽谷之遐蹤思見夫艹堂之勝而凄怆怵惕無日不往來予懷者此圖之所以作也至於予之悲有非圖之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