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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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者子為我記之於乎古之人不忍忘其親而思其居處笑語志意嗜好者無一事而不用其情學士君雲山艹堂之作豈所謂緻愛而緻慤者乎此其意不在於山水之間也雖然玩其圖見其山川艹木如升乎其堂聞乎其容聲則思之所由興又未必不在斯圖也因備書其說以記之焉 醉吟樓記 予同裡劉仲良氏築居縣之南十裡夏村之溪上有樓數間仲良日觞詠其中而扁之曰醉吟之樓時仲良年幾六十矣予因念其壯時俊敏穎拔之氣英英然足以馳騁於時而今老矣乃頹然自放於山水之間且以醉吟為足以适其意而大書以掲於所居之樓上仲良豈固欲酣放以忘於世耶抑固有同於樂天之所謂醉吟者乎方樂天退居洛中龍門八節灘之上歌童舞妾賓客宴飲之奉何其樂也而其中情有不然者吟詠之意随遇而見而悲慨憤歎之發其意拳拳非忘世以逃於物外者之比也仲良喜飲酒以适其意憂悲愉怿之積亦時時見之於詩然而屏居夏溪之上者則無所用其心於時也撫長松?茂樹非其交不與之接非其事不勞於懷世蓋忘仲良仲良亦欲相忘於一世此其情與樂天者異也雖然夏溪之上土沃而泉甘幽芳佳卉之植被迳而盈疇登其樓以望羣山之外則西陽三顧金華武姥聳立其前後仲良既醉而吟於此信足以忘懷萬事者乎予自縻祿於朝以來北京於其意之所适有不能盡知徒慨念其山川為之想像而歎息焉仲良之子士皆舉進士今為河南按察佥事求予記其所謂醉吟樓者因為之書俾以告仲良尚以其所為醉吟之什示予一覧也 清白軒記 雲南按察佥事茹良玉取漢太尉楊震所以遺其子孫者名其軒曰清白良玉世本晉陽人自元末客蜀之巴縣久不能歸遂家焉其地在巴渝之間今重慶府屬邑也重慶昔者為明氏僭竊之都巴蜀之水至於此而合下為三峽千餘裡而後出夷陵其壯且險天下莫之過也予嘗道經其地覽其山川因訪其遺老蓋太祖皇帝之定四方也最後乃取蜀方其用兵時一自漢中入取成都一自夷陵攻瞿塘成都既潰瞿塘亦披靡不支遂直搗重慶明氏君臣既系頸出降而兵馬糧饷府藏之貨财遠近屬邑悉封上于有司其地未盡煩兵戈故其民至今号為富完其學者習於禮義才充而氣完仕於時往往取通顯者此豈獨其山川之高深緻然也亦其安集富完之餘遭逢太平之盛加以詩書之涵養而流風遺俗之未冺者因得薰其化而緻顯榮於時其材之成有自來也哉良玉蔚然有今學者之文詞而介然以古君子清拔之操自勵觀其所以名軒而想其意氣之偉出豈不賢矣哉而豈獨如是而止也定其志而不遷充其所守而不可奪則見之於事業者固将?然照耀其山川無窮也則其所謂清白者又何以異乎昔之人所雲耶予自去蜀以來京師往還兩都忽忽幾二十年志氣之衰耗甚矣然猶常時想望其山川而思見其士之志節蓋其去之已久而與之接者益少聞良玉之介且潔而又居乎風紀之任足以行乎其志可愛也夫其可尚也夫良玉以求予記因為本其山川習俗之故以記其軒 貞節堂記 貞節堂者泰和劉彥桓與其弟彥湘所以奉其母孺人之堂也劉氏為裡钜族彥湘之尊父曰仲堅好學負材其兄号吟所者尤豪於詩孺人歸劉氏十年年二十八而喪其所天子二人長者才三歲遭家多故播遷傾覆一門壯者無幾存或勸孺人改适以存二子者孺人辄大恸欲絶持之益堅卒撫其孤至於長大教之以至於成凡四十有二年而劉氏之嗣賴以不墜者孺人力也夫節義人所難也士大夫非素明義理一旦臨利害之際鮮不失其所守女婦生長閨門乃能蹈之終身不失豈不尤難也哉孺人姓蕭氏元禦史方厓君曾孫也君以方壯之年當元盛時自江西儒學提舉佥憲廣東西拜監察禦史彈劾奸宄所至為之凜然一時勁氣論者至與丞相文信公并稱百餘年來未有以其言為過者然年三十八卒矣於乎此吾廬陵之所以盛蓋自諸賢忠節之着而又有如君者惜史傳失傳不得暴諸後世鄉人父老雖能言之亦十失其八九其子孫又遷徙淪落少有知之者聞孺人之貞節使人慨然念之世家餘韻流波其未泯者尚在於此哉故香山縣丞彭君叔介嘗為劉氏塾賓為扁其堂曰貞節而瓊州太守王君伯貞為大書二字以掲之彥湘又以求予記闾閻之士欲知方厓君之烈者讀予記則不獨有得於孺人貞節之一事也 溧陽縣學鄉貢題名記 進士之科自隋唐距今幾千年賢豪俊乂之出不可勝計聖明統一萬方诏天下立學既歲貢其士子之賢者又取之以進士之科此與成周鄉舉裡選之法并行不廢也故今之得士也尤盛至于薰陶消化使人人自趨于善禁制防範使不失其性則三代以下未嘗有也由是海隅邊徼萬裡之外皆翕然響應而況溧陽之為縣密迩邦畿其于教化得之最先且深者哉夫古之教自格物緻知以至于窮理盡性先後本末之詳未易能也而其所由入莫先于六經孔孟之言今之科舉于六經孔孟文詞章句之間要不可苟而止也然而緻察于章句而日造夫義理之精微緻笃于文詞而日究夫聖賢之隐奧博求而約取勤行而不怠則自盡心知性以至于命者亦不自知其至也夫于天地古今之秘人情物理千變萬化之由以及夫三代君臣化民成俗之微言深意皆得之于心舉而措之其有不沛然澤被天下者乎其究之不深則其言之也淺其講之不密則其出之也疎則夫學者于此果可易而求之耶由是論之科目之于教化疑若淺事而千餘年間所以得人之盛其亦有以然哉予外弟陳公餘佐教溧陽之三年集士子由科第進者自洪武以來總若幹名勒之石而立于學宮非徒以勸來者一時之士所以涵濡聖化而得之最先且深者亦于此而見其?也予弟本之嘗教于其學公餘因以求予言故述予所聞者為之記其必有深明六經孔孟之言出其間而任緻君澤民之責者夫豈徒文詞章句而已哉 偃雪軒記 車之兩廂曰軒而凡檐宇之間可憑以望者亦曰軒郭君仲輝則因其舟中可望者名之以軒者也舟頗宏壯其中之室高及尋橫縱加尋之四刳木為承溜其上加梁棁焉而漫以版牖其兩旁以為軒軒之空可以出入其坐也可倚其立也可憑可望以宣其煩燠至於波濤煙霧之接則浩然如據堂戺而望乎郊野之空曠也仲輝蓋愛其疏達而未有以名之予時與同舟自濟隂以趨北京忽大雪平地數尺光景煥發洞澈乎軒之内人之居乎舟中者或若偃卧乎雪中憑軒而望之則樹林高下於川原之際鳬鷖鷗鹭出沒乎洲渚之間者皆随遇而辄見舟之行不止而幽奇偉怪之接於軒者亦屢變而無窮也予心樂之顧仲輝笑曰自南洲所見雪固有如是者乎而況局於邱園樞戶之間一隅之近求其泛覽流觀窮萬裡之勝不待褰裳蹑?而盡得之於此軒者未有如今之觀也予為子名之曰偃雪軒不亦可乎仲輝聞之欣然大喜取酒相酌曰先生其為我記之予昔嘗仕廣海間苦瘴熱恨無雪以自濯今乃叨蒙國恩忝職侍從得遨遊兩都以觀覽奇勝於河濟之間其為喜幸亦已至矣而仲輝嘗從先君讀書其胸中拔出流俗又久處北京可樂可喜之接乎目蓋不止此也雖然駭於所未嘗見而厭棄於玩熟者人情莫不然也以予之所駭而恐仲輝之厭玩也故為之記使仲輝知予之所樂者在此雖久處未必厭也 春熙堂記 廬陵張君思恒居之舊為沼自思恒得之乃刳治其污濘實以土石築為堂寛爽深靓周旋拜起可以容衆而合族其上為樓曲欄回檻倚靡而相通其高可以抗煙霞而覽山川之壯其下俯以清池池之上為圃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