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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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類,明洪武至崇祯,泊庵集 欽定四庫全書 泊庵集卷五 明 梁潛 撰 序 楊氏家乘序 楊氏家乘者今翰林學士楊君士奇之所錄也自其所修家譜以及其曾大父翰林待制而下累世之遺文與凡當時名公大賢之所撰次史氏所書碑刻所紀通家文獻之所可徵以至於詠歌往複簡牍之間有不可棄與不忍棄者皆録之於此以遺其後人又以其皆有關於楊氏世德也以屬予序之總之凡二十卷惟楊氏之先世有盛德魁傑之人其文章政績蔚然有聲於時及其後也遭世之亂倉皇山澤之間悲歌而流涕者其言亦足以自着其志蓋太平之際賢者皆乘時而用及其亂也皆沮塞而困窮此勢之所必至無足恠者大明之盛楊氏之後人又以其學興至今學士君遭蒙主知遂掌綸命兼侍青宮其清操雄文足以追繼先烈恩典所加贲於前人蓋自待制至今百數十年埀休繼美者何其盛也惜其累世之作多放失於喪亂存者殆千百中之一二也然學士君固拳拳於是何也夫古之人不忘其先於器物裳衣之微猶相與謹藏之奠於薦獻之間以遺其子孫而作其孝思況其世系文章所在後之人得而觀之将為之低徊感激思以自奮至於哀痛而悲慕者亦或有之矣蓋所謂不可棄與不忍棄者皆在此也其又可忽乎予嘗為君序其所修譜矣君又以此屬予蓋以予有世好於楊氏而知之深也遂不辭而謹書之 西清餘玩序 翰林侍講曾君子啓嘗暇日取所蓄圖畫山水竹石草木鳥獸之形狀裝潢成帙以與予觀焉且屬為之序君與予俱以從臣侍中秘嘗預讨論於制作典章之事或少暇則又汨於世俗所謂應用之文詞予年之邁而志亦憊矣獨君鋭然不怠故能以其餘力及此雖然豈徒然也其好之已笃則往往得其精者每一觀之如行山谿而聽水石之潺湲陟曠野以望煙霞之浩渺如聞猿鶴之鳴唳觀魚鳥之浮沉如箋爾雅而讀豳風所以宣其底滞忘其怠倦者蓋不自知其好之至也昔東坡所謂畫苑與畫笥者誠無以異此因題之曰西清餘玩且時往與觀之不已嗟夫古之君子於視聽之際皆有以養之故為之佩玉和銮鐘鼓琴瑟之音所以養其耳者無不具也為之藻繪縧綉黼黻文章之制所以養其目者無不有也今之君子於耳目之養未必能具則随所玩以足其所好而尤可喜者雖其好之深而不足以亂吾之聰明如侍講君者是獨惜乎予之好而力有所不逮因為之書焉 送郭推官序 推官決一郡之訟獄者也於一郡之事無不理不獨訟獄者太守也推官之任專太守之責備然而郡之事有不理推官固無預其責而訟獄有一之不治太守且不能無責也故凡郡之治有賢守矣而不得推官之賢者以專理其獄未見其治也瓊州之為守在南海之中環其疆為徼巡之所者蓋三千裡戍守之兵與南畝之民其居相錯加以山谷之深阻蠻獠之盤據其嚚訟鬬争之習尤号難治近年以來治而民安之者蓋太守則王公伯貞其推官之賢則郭公彥佥也王公宏大而明恕彥佥通敏而周密皆吾泰和人彥佥之先君又嘗與王公同被命出為試佥事故公視彥佥猶子弟而彥佥之視公如父與兄又幸皆不及遷調因得相與處者凡十五六年以此瓊之險雖在海外萬裡而其善治之聲日聞於京師自公以憂去而彥佥亦以他事诖誤來北京既得釋而還公之子直為翰林修撰相與求為詩送之且以屬予序予於彥佥素有交好不可以辭也雖然彥佥今之去也其為守者得複如公之賢與否不可知也昔蘇頌之為推官歐陽公為之守郡之事一以委之此雖頌之賢亦二人者相得之深也陳希點為推官為之守者丘公崇希點日與之争辯久而後得此固丘公之過亦二人者相知之淺也彥佥始與公同志以相濟可謂相得之深也今之所遇或相知之尚淺則亦豈能不事争辨以求必行其志耶尚庶幾盡其心而不可以苟止也 送尹同知之任詩序 永樂十三年上巡狩北京之又明年也於時四方熙然臻於至治上於萬幾之暇遂留情六經探堯舜周孔之緒以為禮樂政教必本於性命道德之微遂命開館簡儒臣擇四方之士搜濓洛諸書參以近代名儒之說窮極其旨趣使煥然大備明年書成賜名曰性理大全書命以锓闆而凡預在纂集者皆加賞赉焉太學生以善書選者十七人皆賜之官於乎盛矣哉自道時在十七人中得官雲南澂江府同知故舊在京師者為賦詩餞其行監察禦史歐陽和其内弟也因以求餘文序之自道予同裡也少時嘗從予受書自予去家竊祿於時者二十年而自道亦自邑庠生貢於太學不踰年遂遭遇恩典出貳大府於萬數千裡外其意氣可謂偉然矣自道尚推其所學者施之於治敷道朝廷惠愛遐遠之意此予有望於自道者而亦豈非自道所以報稱聖上恩遇之厚耶之雲南有兩道一自大江沂夷陵道三峽度泸水而南一自江西上庾嶺道東廣入蒼梧以西今自道二親皆老無恙其尊父子厚先生為上海教谕嘗預修書翰林以年而緻仕於家年今八十餘矣自道倘假道江西過故鄉拜其二親緻酒高堂使闾裡故人舉觞引滿以為二親壽且以為之榮其樂可勝道耶因自道之行為之躍然以喜而又嘅予不得如自道者有可感矣 新喻蕭氏族譜後序 右北京行部主事蕭君仁實家譜一卷始自唐宰相瑀十世孫扆徙長沙仕馬氏為神策将軍号八大保者其子處鈞始居新喻曆宋元至今傳十七世凡五百餘年見於譜者若刑部尚書貫太子太師正肅公燧大山小山二先生其功德文章皆灼然表着當世曆世愈久族日益繁然按圖而考其親疎分合雖殊而異世皆可見也此闾閻小民之所不能有而故家大族尚賴此以知其先世如蕭氏者亦盛矣哉古者諸侯自?子而次有大宗以重其本小宗以聨其支而四時之祭於廟也則子姓昆弟無不在焉所以統宗而合族者周且詳如此故其民親親而重本趨於厚而不薄者有以然也自宗法廢而祭法不明民始離析渙散而無所統疎其親而忘其本故士大夫於其時也不可以無譜牒以謂統宗而合族者庶幾其近於古而重本親親之道誠在於此也於乎古之法不行於世久矣蕭氏在新喻者最顯且盛而譜又詳統其宗而合其族者良有以也書以序其後苟有志於古而無忘其先者可考也 送哈千戶序 皇帝巡狩北京之明年以北境聚衆騷擾不靖之故親率六師往正其罪於時平涼鎮撫哈文濟以陝之精兵三百人莅中軍從渡清水原搗胪朐河遂長驅以出邊境追敗烏格布尼雅實哩之衆還兵以蹵阿噜台於靜遠鎮兵方合上自臨高以望之精兵四集陣列無際而躍馬奮先大呼以入敵陣者文濟之一兵也文濟馳射殺數人生擒一人衆軍益奮敵以大敗推原其功率先陷陣蓋自陝兵始故上之還也論功行賞奬激勞徕於陝兵尤厚而文濟遂以功授武畧将軍副千戶凡陝兵還自塞上者皆炜然有氣色至有欲求識丈濟狀貌者文濟長不過五尺貌不踰中人及挽強弓馳馬射數百步外百發而百中人皆以為神至於惠撫麾下與之絶甘分少雖古名将不過也其在平涼邊徼铢兩之奸皆知數百裡間商旅行宿道不拾遺然低回偏校者幾二十年矣蓋當其時四夷方甯谧無事故文濟抱奇才亦無自而見及遭逢拔擢發於久郁之餘名聲遂大着何其幸哉欽惟皇上擁百萬之師涉沙漠萬裡之外雄謀勝筭發自聖衷而指揮号令制勝於俄頃之間及功成事定則又推之将士而不遺遐遠如此此奔走之臣所以欣躍賈勇各求効其力能如文濟者尚多也文濟之還平涼也其友俞君行之誦其事求予一言以壯之故為之書 廬陵曲山蕭氏族譜序 蕭氏居廬陵曲山者其先徙自長沙至今翰林修撰時中凡十有三世幾五百年於此矣阖其族之衆至數千指紀於其譜者有乾派坤派分而自為居蓋五十餘室亦何其盛也其修仁植德或分财以赈貧者或以詩書自力以科第進身仕於時者又卓然有善政可紀及時中遂以進士第一入翰林為侍從之臣又何其顯者之多也大抵世族之久則其生必繁繁則分而凡材且賢者亦嘗出乎其中此勢之所必至也惟古之人於其生之衆也常有以統之而於其分也又常有以合之故有宗法焉有祭法焉居而統其衆於宗祭而合其族於廟由是其族雖衆而其序不紊其勢雖分而能相與恭敬悲慕於夫灌獻祝嘏奠薦之際蓋常有以啓其敦宗重本之心未嘗有已也自夫宗法之廢而祭法不明豈惟淺陋苟簡而失其禮之甚生者之衆至無所統分者之勢至不可以合於是欺詐暴慢之習日益長茂而仁慈忠孝之心日益寡少其俗之偷教之悖實由此矣其可悲也已夫如是宜乎士君子於其譜之修有不可緩者蓋庶幾乎統之合之之道少有契焉耳蕭氏之族衆矣而備見於譜者如在阖門之内其散而分者勢不可遏矣而知其為一人之身者按圖而即見蓋嘗修是譜者時中之六世曰麟其重修之者又其先君樂存先生也時中被召來北京攜之來以求予序蓋知其所系之重而不可緩者如此也因為之書 贈醫士李士文序 凡人之病在五臓六腑百骸九竅之間者宜若近而易知也而其宣化順逆升降之理必通乎天地隂陽五行六氣之微其為深且奧何其難哉世之為醫者徒持缪悠荒唐之見以揣摩測度於茫然冥昧之中至於病者之困且殆則因委之而去若無預於已者固不自任其咎而病者終亦莫之悟也其可歎也夫今年夏中書舍人龎振舒病傷寒之疾其時比舍病者數人大畧皆同醫者不得其要領至有不治而死者振舒病方亟一時視之者或雲其疾不可治或雲當以大寒之劑奪之獨士文曰病未深而投以重劑不可也啖之緩劑久而其疾愈衆醫相顧皆以為不可及嗟夫醫之效不大顯於世者由其不明乎理不能深於其道故也昔者扁鵲視齊桓之疾知其在腠理在血脈在腸胃骨髓皆灼然有見毫髪不少差故扁鵲之術如神明後世莫能及今之醫者固不可望其有扁鵲之奇也然不知疾之所在而藥之猶欲用兵而不知寇盜之所在也今之醫大率類此然則凡疾而至於殆者其又可憫也夫振舒德士文而無以報焉因以求予言遂為之書 送熊自誠南歸序 北京據幽薊之會偉大壯麗之觀古所謂形勝之都也士生於南服者常以不得往遊其中為恨大理評事熊仲彛以扈從居於是其尊府自誠君來視之君時年五十餘矣須發浩然而能輕萬裡之遠自其家吉水泛大江涉淮道徐踰呂梁之險以至於此既至不以其冒涉險遠者為難且以其遠遊快覧為足喜其志可謂壯矣哉予於君同郡而予之去家者三年矣故聞君之來而喜君為人藹然溫厚旣老嗜欲不足動其中而獨喜奕雖風雪苦寒之夕猶不廢予不善奕心竊喜之每與君奕辄敗北亦未嘗厭也時侍講鄒君仲熙曾君子棨亦喜奕鄒君稍劣於予獨子棨精出過人累與予奕辄累勝自君之來子棨數與君對君稍難之而其勝與負常均君又嘗佐予以一勝子棨因大笑以為樂夫古人适情於物於夫六藝之外又有所謂投壺之戲而傳之於禮文以為平居閑暇之雅戲也奕之為戲亦平居所以役其心智者也孔子曰不有博奕者乎然或者其心之不專審之不固則皆不能精如予之與鄒君者是也雖然予之與熊君好也豈直以此而已哉顧惟遠去其鄉而忽然得以歡娛而嬉戲以遂忘其旅寓之思如在乎裡闾鄉黨之近其為樂可勝道耶夫樂之既深則於其去有别離不忍之态亦人之常情也於是子棨相率賦詩送之予因道其平居相與之樂以為序若夫君之享有祿養於旣髦之年以得周覧夫兩都之勝其所得亦豈在此而已乎 送熊訓導之任景陵序 豐城熊子維先生佐教於都昌者十餘年以考績至京師吏部援例改佐教景陵縣學於時子維年已五十餘消去其鋒锷以就於平實溫然和易而坦然相忘於人情世故之中蓋其學老而自熟其氣久而益平固非世之少年鋭志淩厲驕蹇者可得而比也其始至此嘗以其先君所書鄉先生教學程法屬予題識之其法大抵皆本紫陽先生平時示魏元履諸公及示其子遣從學於東萊先生者子維非徒以為前人手澤存焉耳蓋嘗密用其心勤勤遵服以承其先訓而誨於其徒者皆在此也予既書其後而還之?又得子維所作古文數十篇讀之而尤喜焉蓋用意深而詞不浮燭理明而議不詭考據之詳而其出無窮皆未易以得也豈非其所學者有法以為循守之階而所造者未嘗怠耶不然何以能若是也顧今之為學者不知有此及其推而教之亦未嘗知本於此也其可惜也夫昔胡安定教湖學當時東南之士莫不往從之至取其法以行之太學蓋以其教有古聖賢遺意也吾知子維之教異時豈獨景陵之士蒙其惠而已哉必有取其法上而行之者亦不可知也子維将行求予言因為之書 送韓伯承還姑蘇序 太醫院判韓君公達扈從北京之又明年其從子伯承來省之踰年而歸其友李士文相與求為詩以餞其去而以屬予序予與士文交聞伯承之為人故有以知其賢蓋人不能自賢必賢者輔之而後成院判君以謹信笃厚之器受知聖上恩遇益隆而其心益下則固非尋常溺於勢利者可比也士文負其才能偉然出乎等夷雖其寓迹於醫而善聲日聞於公卿大夫之間者不獨以其醫而然則夫伯承之賢可蔔而知矣伯承在京師足迹未嘗出外戶不妄交一人其自待者重矣而又内有父兄之賢外有交友之良夾而輔之以緻其直撓而振之以回其枉琢磨淬厲以達其成振迅激揚以迎其意如此伯承雖欲不為賢可得乎予又聞伯承故宋魏國忠獻公之後也公之事業在當時未之或先其距伯承才幾世流風餘烈之未泯可想而見之世所稱燕之函粵之鎛妢胡之勁笴專精極美他莫之奪者由所産之異故也然則伯承之出韓氏其何以異此顯庸於将來見慕於人人吾又有望於伯承也尚其勉之 溧陽史氏族譜序 溧陽史氏本漢溧陽侯崇之後侯以宣帝外戚之裔佐光武中興封於溧陽能以恩惠及其民終漢之世襲侯爵者八人吳晉之際侯者又數人傳十有八世為常州刺史仲谟仲谟之後益顯如宏文館學士玄道檢校刑部尚書兼禦史大夫寔寔三世為蔡州刺史萬壽族之繁至於分於四方者凡十有五若宋丞相浩丞相彌遠丞相嵩之見於明州之派者此皆不載也所紀獨溧陽之族然見譜者亦已數百人仕於時者不可勝計又何其盛也溧陽始封之廟四方之史氏皆宗之謂之祖侯廟雖其邑人至今尤奉祠之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必禱禱之辄應侯之生也其功在漢室其仁愛足以庇其封邑及其旣沒其利澤又足以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