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含沙射影 虎女忘恩 篝火天燈 獅王顯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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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禍。

    我爹爹知我洩漏機密也不能饒我。

    你隻能請你姊姊早去早回,千萬不可洩漏此事。

    ’後來拿尋死要挾,他才将他念頭打消。

    因為他從小是我帶大,姊弟感情極好。

    他實在不願意我走,愁思了多少天,決定親身來苦求,他決不願代我做大司,請我無論如何不要走,邊說邊哭。

    我被他逼得無法,沒奈何便對他說神姑才是他親姊妹,我隻是一個外人,久已想去尋找生身父母,無奈不知道詳細蹤迹,又因他年紀還幼,如今神姑尋回,他也漸成大人,恰好得知了我父母的下落,正好将全山交出,分給他姊弟二人管領。

    因為藍牝牛在神姑身側,是個禍害,才想出借神服人的計策,好使衆人心服。

    神姑和藍牝牛再圖謀前寨,仍恐走後出事,所以又定下半年期限,就這幾月中細細指點交代,教他能依着我的章法去做,同時在行前如能設法将藍牝牛除去更好,如若不然,也要多想一點防範之法,一等諸事穩妥無優,即時動身去尋找生身父母。

    勸他不要固執,反而不美。

    我反複勸了他好幾遍,直到答應他尋着了父母一同回來,他才點頭。

    周世伯這人真是足智多謀,老成持重,他的子女也俱都能文能武,非常能幹。

    難得他女兒文美肯和我兄弟要好,正可借此給我兄弟添個幫手。

    我便擇日給他們照漢人規矩下定婚禮,結了親事。

     “前日我将本寨諸事一一交代指點我兄弟,又在各口子上添了許多防備,才和周世伯商量動身之計。

    才一進去,便見他屋内坐着一個穿的極破爛的生人。

    本寨到處都有人防守,也不知他是怎麼進山來的;事前連一點信都不知道。

    周世伯和我引見,叫我上前行禮,又叫我趕緊命人去擡酒來請那人喝。

    那人也不說話,隻管喝我們那裡的青稞酒,一口氣喝了兩大葫蘆,站起身來也不告辭,往外就走。

    周世伯恭恭敬敬送他出去,這時他才說了一聲‘下月再見’,涕涕拖拖,拖着鞋往前走。

    我因他是個生人,恐防守的人不讓他出去,正要叫人護送,周世伯連說不必,隻叫我随他進去。

    我間起此人怎麼會到此地,是不是周世伯打發人将他請來。

    周世伯細細告訴了我此人的來曆。

    原來此人是位出家的道爺,不但本領高強,道法精通,最可喜是他和周世伯同我父親當年俱是莫逆總角之交。

    他姓單名鹗,因為好喝酒,人家都叫他作醉方朔、陸地真人。

    ” 餘獨與楊氏父女自從坐定吃喝,便聽這姓雲的山女說她以往身世,滔滔不絕,不但說得有條有理,而且音聲婉妙,舉止從容,一點也不帶山人氣習。

    後來又聽了她的出身,才知是個宦家之後,雖然生長南疆,卻也讀書識字,各人都把疑懼之念抛開,聽得出神,忘了倦意,及至說出那窮道人單鹗的名字,益發要聚精會神往下細聽。

    這時大家早已酒足飯飽,山女便喚人來将殘餘撤去,汲些新泉來飲。

    餘獨恨不能她早點說出師父蹤迹,便問:“這位道爺後來怎樣?”山女答道:“要不是這位道爺,我也不會請諸位來此。

     且等新泉取來,我再往下細談如何?” 一會新泉汲來,山女吩咐餘人出去,接說道:“這位單爺,後來見面我也叫他世伯了。

    他也是貴陽人,小時與我父親、周世伯、還有一位雙姓歐陽的世叔,四人同學讀過書。

    除我父親因為祖父年老家貧,不得已降志辱身去做官外,周世伯是教館度日,惟獨他和歐陽世叔每日裝瘋賣傻,歌哭無常,有一天忽然不知去向。

    後來我父親在知府任上,他二位還尋了去相見,業已改了道裝,當時勸我父親急流勇退,住了三日不辭而别。

    我父親也覺他言得極是,答應了,因循兩年沒有照辦,後來他受人陷害,幾乎身死。

    他此次是無意之中到野人山采藥煉丹,清早聽見有人讀《檀弓》、《左傳》,以為有什麼高人隐居。

    他已成了一位劍仙,能夠飛行絕迹,我們防守的人如何能夠見他?被他按照書聲尋蹤,看見鳴锵、文美兄妹坐在岩腳下向陽處高聲朗誦,周世伯也正站在旁邊閑望。

     他出家後也曾見過周世伯兩次,年前又到貴陽尋訪,打算送點銀子,一打聽,才知周世伯全家搬走,不知下落,不想多年老友卻在此地相遇。

    兩人都欣喜非常,周世伯又把自己隐居此間經過和我的來曆告知。

    周世伯正要喊人叫我去見他,恰好我自己進來。

    這位單世伯無事輕易不大愛說話,自從那日走後,過不一月又來過幾次,來了我也必去相見。

     他很誇獎我幾次,尋親的事卻叫我不要急,說雲南經過路上,有好幾處都有壞人。

    我素未和漢人交往,單身行走既不便又危險。

    我自然不服,他便叫我和他先打,打得過便可以去。

    連打他幾次,我全輸了。

    我見不能去,很傷心失望。

    他才說并不是不叫我去,還未到時候。

    削了一柄木劍,叫我每次在他來時學點劍法,他說一時無處尋覓好劍,暫時且先拿這個學。

    我因聽周世伯說他已成劍仙。

    能将身與劍合而為一,禦氣飛行,幾次請他練給我看,都未允許。

    前些日,他喝酒喝高了興,又加我和周世伯從旁再三請求,他才答應。

    隻見他手一揚便是一道白光,兩三人合抱的一株大枯樹,被白光一繞就成兩段。

     我見了高興得了不得,求他教我。

    他說他從沒收過女弟子,因為世交,又見我肯用功,偶爾遇見,指點武藝還可,那飛劍又不是容易學成,他不常在山,帶在身旁多有不便。

     經我再三苦求,才答應給我另尋一個有本領的女劍仙做師父,這次到雲南尋親便可相見,我問何時才可前去。

    他說替我将同行的夥伴尋着,就可動身了。

    他和周世伯心意有些大同小異。

    周世伯遁迹蠻荒,不踐異土,獨善其身的。

    他卻是憑着本領遊戲人間,以救漢族人民的疾苦來修道家的外功的,所以他遇見資質好、根基厚的人,便即度去收歸門下,也不知代人打了多少抱不平,做了多少好事。

    聽說除歐陽世叔外,他還有一位姓樂的師兄,劍術愈發高深。

    我這才信服天下能人甚多,憑我天生幾斤蠻力,竟是一無用處。

    他前日走後,忽然在昨晚半夜三更到了周世伯那裡,叫人将我找去,說是他昨日在黔靈下救了一家姓楊的父女三人,還收了一個弟子名叫餘獨,就由這新收的弟子護送那楊氏父女至雲南去投親,那家親戚又是單世伯的生平好友。

    今早必從這野人山外經過,這四人千裡長途非常艱險,命我先去接進山來款待數日,随同一路動身。

    并說我父親已不在原處,現在已和楊老先生的令親住在一起。

    我和這四人結伴同行,彼此俱有益處。

    如從小路越山行走,雖然艱難一點,還有奇遇,命我不可錯過機會。

    我一聞此言,便即喚起我兄弟,乘月夜出山等候。

    到了野人山口,我命人四路迎探。

    去的人還未回來報信,忽然路旁深草裡跳起一隻老虎。

    我們追到樹林之内,恰巧遇着四位,形象穿着人數俱和單世伯所言相符,你又說出姓餘,知道不會有錯,恐天光大亮後被路人看出我們蹤迹,未及說清原委,便把四位迎接到此。

    我想這三位定是楊家父女了?” 餘獨和楊氏父女聽完她這一席話,早都變憂為喜,寬心樂意。

    楊氏父女通了姓名道謝之後,餘獨便問:“家師醉方朔既然昨晚到此,想必未走?昨日承家師不棄收列門牆,尚未暢領訓誨,意欲專誠前去拜見。

    請領在下前去,不勝感謝。

    ”山女道:“昨晚單世伯來時,吩咐完了上邊的話,命我将本山安置安置,随你們起身。

    叫我仍姓本來的姓,取名林璇。

    他說他就動身到湖廣去辦一件未了的事,明年才來看望周世伯,在我未出山時,便先飛空走了。

    行時曾說楊老先生的令親已由雲龍山移居莽蒼山紅心谷,雲龍山别業仍在。

    我同胞兄弟林璜和楊老先生令親工人武是師兄弟,日前才由舍弟将我父母全家接到紅心谷去的。

    兩家既同在一處,我們做一路走再好沒有了。

    ”餘獨聽說師父已走,好生依戀,因為山女林璇傳了醉方朔留下的話,便和楊宏道商量,決定随本山主人取進止。

     大家又坐談了一會,林璇的兄弟雲虎進來請林璇出去升座理事,林璇叫雲虎和餘獨、楊氏父女一一見禮之後,然後說道:“本寨一月兩次稽考全寨人等耕作漁獵的勤情,頗費時候。

    因我不久要走,須和我兄弟同去分配賞罰。

    遠客到此,無人作陪,如果諸位願看看此地風俗,不妨同去,省得在此悶坐。

    ”餘獨本想看看此地的殊方異俗同主人作為,自是願去。

    隻楊宏道上了幾歲年紀,從昨日起連受驚恐疲勞,又同林璇坐談了這一大半天,恨不得歇息一會才好。

    丹妹、碧娃原想跟去見識見識,因為要陪侍老父,隻得作罷。

     餘獨便和林璇說知,留下他父女三人在室内歇息,還派了兩名山女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