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回 額插金刀 處心誅女魅 瞳滲玉乳 無意拜仙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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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鬼影,因自己已有防身之法,忙往劉炯身上一橫,手掐大乙神決。

     正待施為,忽見劉炯打了一個寒噤,身上似有一片光華隐隐一閃,“吱吱”兩聲極低的慘叫,二鬼影同化黑煙而散,劉炯意尚無覺。

    半翁和他一說,方知身藏靈符功用,好生心喜,忙将左才自泥中救起,嘔吐了好些污泥,又用江水漱了。

    一問才知太沖和他同出,行經大街,正值香會擁擠,忽見兩個豔裝土妓往江旁去路無人之處走去。

    原無足異,太沖乃是行家,因見二妓行時身外似有人擁獲,那多的人竟無人能近身前,稍一挨近便即無故後退跌倒,知為妖法所攝,加以連日成都道上所遇,料定二惡尋來攝往尋樂,巢穴必在前面不遠。

    當時本想尋去,繼而一想,昨日所遇胡暢已覺今非昔比,何況添上一個狠的,既然處心積慮追尋到此,必還奉了仇人之命有所仗持,所居之地定設有厲害埋伏,自信雖不緻受挫,終不如謀定後動的好。

    正尋思間,恰見湘玄自人叢中飛過,忙即趕上喚住。

    有了愛女,自然更不願率爾犯險了,心又惦記前途約有劉炯,他與二惡同門,備知虛實,必能預視機先,昨日受陷乃在醉卧之中忽然相遇,否則也不緻逃走不脫。

    二惡既在前途,或已事先避去。

    因左才原是排上夥計,與二惡相識,又不知拜己為師,即使相遇也是無害,便命左才往探,自知湘玄抄街中小巷出口,折回山去。

     左才出街口走沒多遠,前面來了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孩,那便是劉炯先前所遇二惡的徒弟,入門不久,會點邪法,仗有惡鬼随身,極喜賣弄欺人,見左才身材高大,行路甚急,成心和他撞個滿懷,還說左才欺他年幼,硬逼磕頭賠禮。

    木排上人多不好惹,左才性情近來雖好,怎肯聽小孩欺侮?免不得說了兩句俏皮話,伸手想将二孩推開。

    誰知這一推卻上了大當,隻覺腳底一沉,身子一歪,便墜入泥坑之中。

    方欲行法報複,無奈人立不起,訣掐不成,張口便是滿口污泥,由此困陷泥中再也爬不起來。

    先還聽二孩譏笑,逼他叫祖宗叩頭才饒。

    左才急怒攻心,總想行法出險,哪肯輸口?後來一孩說了一大套便宜話,說辦完了他事回來再替他念往生咒。

    說罷,哈哈大笑而去。

    正自筋疲力竭,幸遇李、劉二人走來相救,才得出險。

     二人聽了,好生氣忿,因恐太沖關在門外,連忙一同趕回。

    到家一看,果然門閉未開,太沖父女也未在崖下相候。

    半翁忙即收法開門,延客人篷。

    因左才新吃大苦,命他守門做飯,自和劉炯前往太沖父女常去之地尋找。

    正走之間,忽見兩條黑影行過。

    半翁悄對劉炯道:“适見鬼影又有兩個來了。

    你的靈符比我行法還快,可惜你看他不見,這鬼影也不知我能見他。

    你我追上前去,我手指哪裡你便往哪裡撲,除一個是一個,省得留下害人如何?”劉炯極口稱善,半翁也加了幾分防備,一同拔步便追,快要追上,忽聽湘玄喊道:“那不是他回來了麼?幸虧我沒出山,又白跑一趟!”半翁擡頭一看,前邊高坡上站着太沖父女,正指着自己說笑呢;心方高興,猛又見太沖身旁似有黑影一閃,再定睛一看,太沖身後樹林之中黑影幢幢,竟有好幾十個,先追那兩個也正往上跑,尚不在内,細看鬼影動作,俱似遙立尾随,暫時似無相犯之意,.不禁大吃一驚。

    相隔尚有一段五十來丈長的斜屈山徑,又不敢驟然喊破,心裡一急,一面悄告劉炯,為圖近便援竟舍山徑,躍縱攀援而上。

     太沖久經大敵,一見半翁先時聞呼甚喜,及至看到自己,忽又惶急慌不擇路之狀,料知有警兆,四顧身旁和李、劉二人,又無什可異之處,心正懷疑,半翁在前劉炯在後,已相次縱援上來。

    太沖父女原因中途折回不見半翁,月平有法術封鎖,知半翁尾随前往,中途迷失,沒有尋着,尚在江邊徘徊。

    因早間見半翁氣色甚佳,不緻出錯,左就沒事,對付仇敵須在晚來,左才去尋劉炯,也還未到,往附近山崖上登臨閑眺,免得破法人内,傷了自己的屋宇。

    太沖因湘玄苦問不休,如不說明問不得,便仍要暗地跟蹤,并且見她近來法力精進,膽子越大,恐因隐瞞鬧出事來,隻得将成都之憲所遇一切說出。

    父女二人且談且行,直到坡上,始終并肩行止,不曾離開。

    那些鬼影原是顧、胡二妖人所驅使,本欲暗算太沖,遠處峰頭上還伏着兩個妖黨在那裡遙望。

    鬼影近前,大沖無有看破。

    太沖父女雖然同未覺察,湘玄身上卻帶着金蟬所賜寶珠。

    珠本異寶,又經峨眉三英中的嚴人英用玄門妙法煉過,功能辟邪,妖鬼隻在太沖身後近側林木之中出沒窺視,想待隙而動,沒敢近前。

     這時太沖見李、劉二人來勢可疑,心中一動,不知不覺拔步迎上前去。

    湘玄因為生人同來,仍立原處未動。

    二人這一離開,卻給鬼物生出機會。

    太沖身離湘玄才隻丈許,四外十數條鬼影立即蜂擁而上。

    太沖雖然不易暗算,即被鬼物困住,也還有術脫身,無如事出倉猝,絲毫沒有防備,任是法術高強,小虧終是難免。

    幸而李、劉二人恰也趕到,相隔太沖立處不過四五丈遠近。

    說時遲,那時快!半翁在前,一眼瞥見四外鬼影紛紛向着乃嶽夾攻,眼看圍上,太沖通沒知覺,不由又驚又怒,一時情急,忙喊:“劉兄快去抱住我嶽父!”一句話出口,聲随人起,早縱到太沖面前,手掐太乙靈訣,照着鬼物便彈,立時指尖上便有無數火墾飛出手去。

     那些鬼物本己近身,就待下手,太沖猛覺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知道中了暗算,方欲行法抵禦,半翁已自趕到施為。

    同時劉炯聽半翁急叫,忙即如言縱起,一落地便伸手朝太沖抱去。

    百忙中十多條鬼影均被半翁大乙神火驚走,有的還負了傷,紛紛往林中竄去。

    另有兩條鬼影本自太沖身後襲來,太沖覺出有人暗算,關心愛女,一面行法,一面回身忙看湘玄,正值劉炯趕來,從後面攔腰一抱。

    這兩條鬼影本己附在太沖身上,忽見來人手上火星飛射,一害怕,不顧得再下毒手,方欲逃遁,已自無及。

    劉炯身上靈符,二鬼如何禁受得住?光華微閃,“吱吱”兩聲慘叫,又是兩條鬼命化為烏有。

     湘玄雖未看出鬼迹,見狀情知生變,也慌忙趕了過來。

    除半翁能見鬼影外,餘人也隻最後看見兩縷淡煙起自身旁,在陽光中随風消散,鬼聲卻都聽得甚真。

    太沖四顧,仍看不出有何迹兆,隻得暗中行使禁法,加緊防備,見半翁拉着劉炯還想往林中追逐,自己尚且幾乎中了仇敵冷箭,恐有失閃,連忙止住,隻想不到半翁學法不過百日,竟有如此能力,又喜又愧,悄聲一問:“我都不知有變,你二人怎的看出?”并囑:“答話不要高聲,如有所見,到了别處再說。

    ”半翁便把前事低聲一說,并說鬼影己全向左側高峰逃去。

     太沖聞言,方悟他目中受了芝仙靈液浸潤,不特妖鬼不能遁形,連尋常旁門中的隐身法部瞞他不過。

    料定顧、胡二人果将大仇鬼影子所煉百鬼帶了前來。

    這類惡鬼無形無聲,專盜敵人法寶神刀鎮物和暗傷人的要害,隻一被他尋到,如影随形,晝夜守伺不離,得隙即入,防不勝防,又經訓練多年,異常靈警機智,詭詐百出,深明各種破法穢法,來去飄倏,休想看出一絲迹兆,惡毒陰險無與倫比。

    除他卻是極難,為數又多,偶然除卻一兩個并無濟幹事,反使餘鬼多了一層防備,再也不來上當。

    前日成都遇一道友,聽說魔母楊姐自為玉清大師用仙劍、神雷銅禁寨洞,因先煉百鬼已為玉清大師擒她時用雷火聚殲了一多半,餘者見主人被擒,全都遁走,為禍山民,勒索供養,日夜騷擾。

    隔了年餘,楊姐又在寨中行法一一拘回,問出這些惡鬼行徑,一面仍着四出為害,逼着山民祀她為神,一面又騙他們到處拘擒新死不久的惡煞兇魂,三二年的工夫,重又煉下百個惡鬼,顧、胡二人帶來的必是這些新鬼無疑。

    照半翁目中所見,連先救左才時除去的兩鬼,已不下二十個之多,算去縱非全數,也必有好幾十個,别的旁門左道,所煉這類供驅遣助惡為害的惡鬼或樟神、柳鬼之類,至多不過有五七個,多了便難駕馭,一個不巧作法自弊,反為鬼弄,尚無如此厲害,有兩三個已要晝夜操心時刻防禦,何況多到數十。

     自己縱有法力,萬不能終日不眠不息,飲食起居都須行法防身之理。

    萬想不到女婿會有一雙神目慧眼能燭知鬼迹,劉炯今朝又得了異人所賜靈符,能使一觸即滅。

    自己道行法力本在顧、胡二人之上,先聽人說他們有惡鬼随身,成都歸途曾遇胡暢,似乎子虛,以為友人傳聞。

    楊姐雖和自己深仇,不舍以數年辛苦煉成之邪法随便給兩個新收的門人,雖然存有戒心,并未加以防禦,誰知果有其事。

    如無李、劉二人,豈非絕大隐患!這一來顧、胡二人不足慮了。

     太沖想得正高興,又聽半翁說十多條鬼影齊向左側高峰上逃去,既未和往常一樣遠遠守伺不退,又未往來路退走,料定高峰上必然有人主持,不是二仇親到,也系同黨,悄囑三人不可多間,跟着自己行止,也給那行法妖人一個厲害。

    說罷先朝峰一望,那峰遠去四五裡外,下面山嶺回環,一峰獨峙矗立斜陽暮霭之中,凝紫萦青,岚光欲染,上面古木雜-,仿佛堆養,仔細審視,不見一個人迹,愈知敵人藏身隐秘,相隔又遠,如此膽怯必非能手,悄問半翁鬼影情形。

    半翁說前行敵鬼已到峰頭,轉入一根石筍後面,不見再出。

    餘下還有幾個似已負傷,其行較緩,正由峰腰上馳。

    太沖料定人藏石後,更不怠慢,忙就坡上拾了一塊尺許大小的石頭,命半翁等裝着尋覓敵蹤遮住前面,以防被他們警覺,暗中掐訣持咒行使禁法。

    一切準備停當,猛将三人推開,就勢拔出腰間行法用的神刀,左手靈訣指定對峰,右手照着石上斫去。

    這裡克铮一聲刀落石裂,同時遙望對峰石筍也忽然無故折斷,後面跟着倒下一人,連人帶石湧起一團沙塵,和白煙一般朝峰底滾落而下。

    細看那人已腰斬做了兩截,先看石筍不算很大,及那石後妖人和它一比,相差甚巨,雖因隔遠,聽不到什麼大震,那墜石轟降,隐隐如走輕雷之聲,兀自半晌方息。

    如臨近看那石筍,少說也有三丈多高數抱粗細。

    太沖再問,半翁說:“石倒以後群鬼大半驚散,這一刀并未傷着。

    剩有少數還在石筍左近略微逗留,此刻也奔向山外去了。

    ” 太沖聞言,細一思忖,疑心敵人不止一個,也許藏在另一隐處,不過斬物代形之法敵人已有防備,再用無效,何不将計就計,反而算他?成固大佳,不成亦無大害。

    知道坡後有一危崖,中隔小溪,上月曾發現崖下有一大洞,地既幽靜,洞複廣爽清潔,背山面流,頗具形勝,初來這大半年,竟未尋到這麼好所在,在自辛辛苦苦搭蓋茅篷,如早得到此洞在内潛居,那日救治半翁,何緻幾為妖人所算?如今行期将屆方始發覺,也懶得再搬了。

    當日說起,還在後悔發現大晚,今日豈不正可應用?想到這裡,便領着三人前往坡後洞中走去。

    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