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回 火樹銀花 積穢妖氛 飛木難 龍飛鳳舞 通靈劍 氣走青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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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拼着再死傷些惡蠱,來換取仇敵的性命。

    暗中行法,一口邪氣噴向空中,那四十九卵化生出來的惡蠱為數何止千百,立時飛躍起來,林、毛、餘三人中,以林璇最明白南疆中的異物奇事,一望而知。

    毛、餘二人雖不如她從小生長南疆,養父又熟悉邊情,耳儒目染,多聞多見,但也是從小奔走江湖,久在邊境中來往,妖巫出現時又經林璇一提說,俱知此物厲害,非同小可,各自目注空中按劍戒備,以防不測。

    林璇卻向空中仙劍祝告:“務請将惡蠱斬盡殺絕,不留一個!”眼望劍光所及之處,蠱群雖似星隕一般,十八成群,帶着餘光死傷飛墜,無奈數目大多,飛得又散漫迅疾異常,饒你劍電光一般快,往複追殺,一時半時殺它不完,總是神物有靈,那多惡蠱競沒一個能活着飛上傷人的。

     這時候天中一道銀虹與千百點彩光星飛電掣,跳擲追逐,夾以流光下墜,彩芒亂射,比起先時奇景還要好看得多,三人當妖巫已死,不疑有他,一心隻防到空中,正在呆看,妖巫邪法已自發動。

    一陣陰風起處,沙石驚飛,三人隻覺眼前一暗,立時天昏地黑,慘霧沉沉,星月之光全被隐蔽,鬼聲四起,大大小小的石塊似雨點一般打到身前,陰雲暗影之中,隻有那道銀虹和千百點蠱火妖光仍在當空馳逐隐現,如非手中持有仙劍,幾于伸手不見五指。

    三人中除筠玉手中握有那粒日月珠寶光照耀、身容畢現而外,餘獨也僅仗着仙劍光華映照略可辨别面目。

    二人知是妖巫邪法,忙舞動劍光抵禦時,一找林璇不見人影,心中大驚,剛要張口呼喚,忽聽林璇“嗳”了一聲,像似受傷神氣。

     筠玉着了急,首先循聲趕去,珠光照處,一眼瞥見林璇用雙手護住身上要害,蹲伏在地,見筠玉到來,急喊道:“妖法厲害!我在黑暗中已被石塊打中了幾下,幸而不重。

     敵暗我明,我的寶劍要防惡蠱飛下不能收回,速喚餘大哥來,将我夾在當中,先殺出霧陣以外再作計較。

    ”說時,林璇背上又中了兩石塊,幸而天生異禀,未緻重傷。

    筠玉知是吃了黑暗的虧,見她腰間隐隐透出寶光,急叫道:“你的寶珠呢?”一句話把林璇提醒,才想起适才伸手去接仙劍,将寶珠放入囊内,繼見妖巫施展邪法,忙中有錯,隻顧想奔向毛、餘二人身側求助,忘了取出,因知惡蠱厲害甚于邪法,此時全仗仙劍在空中堵禦誅殺,不敢收回,白挨了幾下冤枉打,聞言忙即取出,餘獨也跟蹤快到。

    三人合在一起,餘前毛後,林璇居中,魚貫往回路退走。

     這時鬼聲啾啾,魅影幢幢,沙石飛投宛如驟雨,休說林璇,連餘獨也着了好幾下。

     自從日月雙珠一合壁,頓顯此寶妙用,不特精光大盛,離身數十丈纖微畢現,比前明亮十倍。

    那些由暗雲慘霧中現形來撲的許多奇鬼惡魅,都無須再用仙劍迎敵,空自張牙舞爪悲号厲嘯,一個也不敢近前,便是沙礫石塊也再打不到人身上來。

    三人見狀互相一說,才知筠玉适才獨未受傷,乃是此珠之力,不由大慰。

    珠光照處,隐約似見妖巫在暗影中手舞足蹈,嘴皮亂動,意欲追來,卻不敢迫近。

    筠玉心想妖巫邪法既已不能傷人,理宜改退為進除了她為是,似這樣退到何處才好?便和林、餘二人說了,林璇起初原因積年所聞,先人之見太深,臨事心怯,匆匆打不起好主意,隻有全身暫退再說,及聽筠玉一說,極口稱善。

    因自己無有兵刃,來時連那牦象骨朵也因嫌它累贅,手有寶珠仙劍用它不着,沒有攜帶,想起餘獨身後帶有一根,雖然不比汕劍有用,到底要好得多,忙要過手來,一同朝着妖巫現形所在回身殺去。

     妖巫本想行使邪法驅遣陰魂厲魄害死三入報仇雪恨,陰風一起,見那用飛劍斬斷自己巫杖亂殺空中惡蠱的第一個大仇人首先受了傷,蹲伏在地,心中大喜,先意用白渭,穿心箭将林璇射死,後又想起這個仇敵太已可惡,射死太便宜了。

    她以為敵明我暗,敵人可不會法術,雖有兩個同伴,俱不如她,看神氣自顧尚且不暇,決難相援,這等靈秀有根基的少女,去活擒到手來生吃她的心腦,再禁制住她的生魂以為己用,豈非絕妙? 她這一改主意,卻使林璇免去一箭之災。

     妖巫雖是行動如飛,無奈林、毛二女相隔甚近,又有珠光照路,聞聲追尋,數步即得。

    妖巫起初被敵人珠光照破行藏,更恐再遭飛劍之厄,行法時離開頗遠,等飛身切近,正要暗下毒手抓起仇人就走,筠玉已先一步趕到,手上仙劍。

    寶珠似火蛇亂竄,碧月騰輝。

    妖巫氣餒,微一停頓,林璇又取出一顆寶珠,餘獨也自趕到,一青一紅兩道劍光,加上兩顆日月珠,驚虹掣電,幻彩騰輝,大放光華,精芒萬道,不但鬼物潛形妖法無功,連走近身去都不能夠。

    邪法不能傷入,巫杖又被毀去,手中持着三支白骨穿心箭,也不知是發好不發好,忽見三個仇敵走而複轉,反倒追将前來,匆匆未暇尋思,便将三支白骨箭照準三入發去。

    筠玉在前,一見三條綠火從妖巫手中發出,縱身舉仙劍,一個“狂風絞雪”之勢,撩個正着,将三條綠火斬為六七段,各帶着尺許磷光墜入暗影之中而滅。

     妖巫見狀,情急拼命,手掐惡訣,口誦邪咒,從身畔取出入皮袋向北一甩,立時飛起幹條黑絲,直向三人當頭罩去。

    毛、餘二人手舉仙劍一揮,雖将前頭半截黑絲斬斷,無奈這黑絲乃地底千年黑眚之氣,毒惡異常,層出不窮。

    越發越多,稍微疏懈,便要被它纏向身上,一面還得顧注林璇,正自抵禦吃力,忽被妖巫看出破旋,手一指,将煉而未成的玄眚珠發将出來,照準林璇打去。

    筠玉見一團黑影打到,恐傷林璇,側身舉劍一撩,那團黑影應時爆散,千絲萬縷分散開來。

    毛、餘二人手有仙劍,還算未被捆住,内中一股正網向林璇頭上。

     林璇一見勢急,百忙中手持牦象骨朵,使一個“撥雲見日”的解數向上一蕩,頓覺骨朵被黑絲攪住,其力絕大,喊聲“不好”,奮起神威,運足全身之力握緊骨朵一舞,黑絲雖沒網在身上,卻将骨朵網了個結實,力重萬斤,再下放手,連人都被拽走。

    幸而筠玉手疾眼快,一面抵禦,抽空回手一劍将骨朵上黑絲斬斷,林璇才得脫險,無意中右手沾了一根骨朵上斷落的殘絲,立覺渾身冷戰,瑟瑟亂抖,急中生智,試使寶珠向手沾處一擦,黑絲居然随手化去,方始無恙,知道厲害,忙囑餘、毛二人小心,千萬不可使這妖絲沾向身上。

    說時,黑絲蔽滿天空,越聚越密,剛吃仙劍斬斷,被後飛出來的一合,又複接上,此斷彼續,鬧得三人手忙腳亂。

     眼看危機緊迫,筠玉忙喊:“林姊姊:你還不将你仙劍收回來,要等死麼!”一句話把林璇提醒,暗忖自己真是糊塗!三口仙劍隻有自己這口能随意飛出誅敵,擒賊擒王,怎不收回斬卻妖巫再說,卻放它常留空中,中她妖巫聲東擊西的詭計!随想随即祝告: “仙劍速歸!”這次有了經驗,不似先前慌亂,将手中骨朵并在左手,單伸右手接劍。

     方見一道銀虹自天飛墜,就要落到手上,忽聽震天價一個大霹靂,夾着畝許方圓一團雷火,自來路天空中向三人存身的所在打将下來,聲勢猛烈,震得山搖地撼,目眩耳鳴。

     三人隻當又是妖巫邪法,幾乎驚倒。

    昏眩了一陣,林璇劍已入手,見三人未受傷,插好骨朵,正待二次飛出去斬妖巫,忽聽筠玉清叱之聲,定睛往四外一看,天空中黑絲業已化為輕煙,在星光之下随風飛散,适才所見惡蠱約有數百,似一隊流星成群飛墜,大約已為迅雷震死。

    妖幕無蹤,月朗星稀,依舊清明,鬥了半夜,東方已微現曙色,隻妖巫不知去向。

     跟蹤尋将過去一看,适才妖巫立處,土内露出大半個人頭,發如亂草,仔細查認,正是妖巫,頭頂心有一小洞,有雷火燒焦痕迹。

    猶恐未死,筠玉又用劍将她劈斬成了數片。

    再掘開土一看,漸漸現出妖巫全身,當胸也有雷火穿透小孔。

    三人又是一陣亂劍,斬成無數碎塊。

    再走向仙王洞口,惡臭之氣隻比前稍遜,仍舊濃烈,不能下入,三人急于斬草除根,天明上路,一商量,由筠玉取出靈丹塞向鼻孔,試着下洞,如能辟臭,再行同入。

    林璇知筠玉最怕臭,堅欲先行,餘獨也搶着人内。

    筠玉笑道:“既承二位仁兄賢姊盛意占先,就請一同下去吧,恕小妹不作客套了,我還有點事要辦呢。

    ”說罷,取出四粒靈丹遞與林、餘二人,徑自回身走去。

     林、餘二人隻當她要覓僻靜之處便解,匆匆接丹塞人鼻孔下去,果然一股清香,惡臭不侵。

    到了洞底,入内一看,裡洞石怪不知被何人腰斬兩段。

    二人不知此物與妖巫手持杖頭一體,存亡與共,息息相關,想起适才雷火不像來自天空,甚覺奇怪,莫非又和掃蕩鐵鍋沖一般,有什異人從旁暗助、可惜當時隻顧尋覓妖巫蹤迹,沒有留神查視,再出不知能否相遇,大約又要失之交臂了。

    且壁間鐘乳上懸擱着怪石卵甚多,五光十色,鮮豔奪目,知非佳物,留必為害,各用寶劍一路窮搜亂斫,應手而碎,滿洞腥涎四流,好在鼻有靈丹,也聞不出什臭味。

    等将所有石卵全數消滅一個不留,又将那似鳥非烏似蟲非蟲的石怪斫了幾劍,發現怪腹之内還有少許鮮血和未化盡的碎骨,知能食人為禍,益發不敢大意。

    二人雙劍齊揮,将它斬為粉碎才行住手。

    遍查全洞,似已肅清,無什可疑,聽得上面筠玉催喚之聲,一同縱出。

    說起洞底之事,筠玉道:“你們可知那雷火是天發、是人發的麼?”林璇道:“我正還想問你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