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含沙射影 虎女忘恩 篝火天燈 獅王顯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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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不由怒氣上升,撞進去對準藍牝牛就是一刀。

    人沒殺成,反被神姑搶上前去将刀奪過折斷,将我妹夫抱回石室,用春藤捆了起來,藍牝牛看出神姑雖然被他說動,總還是猶疑不決,隻想争回臉面,下願傷我,話言話語當中已有些疑他蠱惑,又說如果他說的話是假,還要尋他算賬。

    再加上我妹夫又不願意他們這種舉動,越想越怕弄巧成拙,這才想出這行刺之計,趁神姑抱我妹夫出去的當兒,悄悄叫這四個千長就在今明晚帶了毒箭緬刀,掩入我住的寨中将我刺死,他心想若能将我刺死,便不怕舊日手下不歸附他,剩下神姑一人便容易對付了。

    這四個千長被他甜言蜜語說動了心,以為事成有大享受,答應之後,回到前面一看,見無什動靜,以為他們到後寨去我并不知道,益發高興。

    四人一商量,那三人都知我厲害,不敢前來行刺,未後仍是公推了追馬。

    這厮平時見我出入常是單身,不帶一人,卧室沒有人守護,也沒有門,以為隻要我是在睡着便可下手。

    他卻不知我睡夢驚醒,暗中又還有準備。

    還未容他走進我的室内,恰值我兄弟探望周世伯的病回來,半途中遇見到後寨向鷹兒探聽機密的心腹。

    我兄弟問他何往,他對我兄弟說了個大概。

    我兄弟聞言大怒,當時就要去打死藍牝牛,與我出氣。

     那人知他性如烈火,隻服我一人,别人調解不住,深悔失言,隻得假說我正要尋他商量收拾藍牝牛之事。

    我兄弟才氣急敗壞地趕了回來,走到寨旁,忽見我卧室窗前花柱上伏着一團黑影。

    他想起從前,以為我嫡母生的兄弟又來尋事,他便輕腳輕手掩上前去。

    偏偏那晚我坐在前面火池旁,靜候到後寨去的人回來報信,并沒有睡。

    刺客趴在我的窗口見我不在,打算先進窗來尋個地方潛伏,等我回來睡着就好下手。

    這全寨石室,隻我那間卧室的窗戶外面是個斜坡,離地有一入多高,那刺客盤着窗外花簾的柱子才能看見裡面,怕跳進來有響動,便由花簾的柱子抓住窗沿往裡爬。

    剛把上半身伸進窗來,兩隻腳還懸在窗外,正待伸進,被我兄弟從後掩至,縱上去,兩手抓住他一隻腳腕,使勁往下一墜一甩。

    要論刺客的本領力氣本也不弱,無如我兄弟本來力大,又經周世伯拿了一本《五禽經》給他練了兩年,不但力氣長大,手腳更非常靈活,刺客隻是一些蠻力,又是出其不意,被我兄弟這一甩,甩出去有七八丈遠,撞在山石上面暈死過去,一絲不費力就将他制服。

     “我兄弟見刺客是獵虎寨的千長追馬,早就知他心懷不忿,又在這半夜三更帶着緬刀毒箭偷進我的卧室,定然不懷好意,恨極了,先用刺客的刀砍斷他一隻腿,倒拖着來見我。

    正在審問之間,到後寨打聽消息的人又回來報信說起前情,并說荀二姐已做了藍牝牛的情人,因疑心消息是鷹兒走漏的,向神姑進讒。

    幸而鷹兒素得寵信,我問神姑話時又一毫沒有牽涉到她,才免了一頓毒打,然而已不讓她随侍在旁,以後消息恐難打聽了。

    此時處境很難,神姑既護庇着藍牝牛,我不願和她翻臉,她被惡人利用,早晚不定生出什麼禍事。

    想來想去,隻得問完刺客口供,先将他吊起,叫我兄弟明日不要對人說起夜間有人行刺之事,也不許到後寨去問神姑。

    一面喚來二十個得力的親信同族,火速将那三個千長擒來,并去傳谕大家,暗中不動聲色,嚴防那些獵虎寨勾結,表面上仍若無事一般。

    這三個千長擒到以後,知道好謀敗露,非常害怕。

    我先用好言安慰一陣,問出了實話同藍牝牛的詭計,便将他們一同捆起,撥了十幾個人輪班看守,靜候神姑動作。

     神姑本不知藍牝牛行刺,藍牝牛原約四人三日内行刺成否俱要回信,等到第四日全無動靜,心中未免發慌。

    偏偏神姑因那日一怒之下将妹夫綁在屋内,原是怕他絮叨幹涉,并無惡意,神姑回屋依舊将他松綁親熱,不過她出去時仍要将他綁起。

    妹大自命英雄,如何受得自己妻子這般欺負,無奈力氣沒有神姑大,鬥又鬥她不過,隻有氣在心裡,一連三日飯也不吃。

    神姑伯他餓壞了身體,着了急,與他賠了多少好話,第四日早起放了綁陪着他在屋内,連藍牝牛那裡也未去。

    妹夫雖然進了飲食,總是坐在那裡,怒氣沖沖一言下發。

    神姑見勸他不轉,又生了氣,要再綁他。

    妹夫忽然轉怒為笑,去尋紙筆寫字。

     神姑并未留意,心中仍然惦記着與藍牝牛商量如何争回以前的面子,趁妹夫高興時又抽空去尋藍牝牛。

    藍牝牛便說仍教苟二姐今晚悄悄去喊那四個千長來問話。

     “二人正在談話,忽然鷹幾手中拿着一封信,說是我妹夫說他有要事出山去一行,留下這封書信與神姑,叫神姑拿信去尋周世伯之子周鳴锵看,便可明白。

    神姑人雖聰明,對于讀書卻是不行。

    我們幾個人都在無事時求周世伯教讀書寫字,隻她教時還好,過後便忘,後來一賭氣就不學了。

    我妹夫本是賈萬策近族,山民世家,從小就讀過書,又從周世伯學了多日,寫的又是草字,神姑當然更看不懂。

    先還以為妹夫定是連日氣悶,想到外面遊散遊散,并未在意,哪裡料到妹夫是因見她老和藍牝牛在一齊鬼混,勸說她不聽,還将自己綁起,認為大辱奇恥,又疑神姑變了心,與藍牝有了私情,又羞又恨,決意棄她而去呢。

    倒是藍牝牛鬼心眼多,那日神姑夫妻吵架以及妹夫被神姑綁禁室中,他又是知道的,細間了神姑連日和妹夫不睦的情形,心疑妹夫定是因勸神姑不轉,跑到前寨讨好。

    他想同神姑苟且已非一日,一則因傷未痊好,二則知道他們夫妻恩愛,不過難得他們有此嫌隙,正好乘機下手,巴不得信上所寫如他所料,便勸神姑速去尋人看信。

     周世伯住的地方相隔本不甚遠,神姑喚人請來了周鳴锵,一看妹夫的書信,才知是和她決裂。

    信上大意寫着妹夫因全家被好仇陷害,逃入野山,又被獵虎寨捆綁要殺,多蒙神姑救到虎穴,配為夫婦。

    本想隐居深山,白頭偕老,不料神姑野性難退,言行剛暴。

    妹夫念在以前救命之恩,又愛她,平時不與她計較,不料這次竟忘了姊妹骨肉之情同我相待之恩,勾結藍牝牛與我為難,自己勸她,忠言逆耳,反被捆禁,受盡羞辱,她和藍牝牛形迹親密,尤其令人傷心短氣。

    現已覺得忍無可忍,決計棄她,到昆明山中訪友出家,望她急速洗心革面,獻出藍牝牛,與我言歸于好,以免被好人播弄,兩敗俱傷。

    又說她有孕在身已經三月,萬不能和我角牛力等語。

     “神姑聽完這信,急得一路大哭,跑回家去什麼也不顧了,匆匆間明了我妹夫去的方向,知道走了好半天不大好追,便跑到高處大聲虎嘯,将她虎媽喚來,騎上虎背就追,想将妹夫尋回。

    按說妹夫雖走了半日,要坐虎去追豈有追不上之理?無奈神姑對于出山的路徑不熟,又負氣不肯前來問我,隻知朝直路去追,一直追出野人山外好幾百裡。

    她一個山女騎在虎背上,後面還跟随着幾十隻老虎,在山中時大家已知道她能通虎語,隻要有她在,虎并不傷人,還不怎樣,這一走到有漢人的地方,人家看見這多老虎,膽小的自然一見就跑,有那膽大有本領的豈肯坐視!她剛走到有人煙的地方,吓得家家閉戶關門,行人四散奔逃。

    她見追了多遠并未将人追上,才想起妹夫單人步行決走不了這麼遠路,便又往回路來追,直追回到山口,仍未尋見妹夫,複翻身又往去路去追。

    似這樣往返兩次,太陽業已偏西,沿路上的人逃得沒個人影。

    等到她第三次往回路追尋時,她正走過一個村寨,忽聽一陣鑼聲,由寨裡跑出來五六十個人,手執兵器弓箭,容她帶的這群老虎剛剛沖過,那箭如下雨一般朝她身後射來,連射中了十凡隻老虎,同時又聽見和雷一樣響的聲音,飛過來許多火彈,沾在虎身上便燃燒起來,虎負痛一逃,火越大,比箭還厲害。

    神姑幾時見過這般厲害的東西?連她的虎媽也吓得連聲吼叫,背着她直往回路就跑。

    幸喜虎快人慢,沒被那夥人追上,那箭還不似我們的箭有毒,隻有六七隻被火燒傷的虎逃竄沒有影子。

    她騎着虎媽,帶了許多受傷的虎,狼狼狽狽哭着逃了回來。

     此時我已得了妹夫私自負氣逃走、神姑騎虎出山去追的信,我恐怕她走入漢人地界惹事,又怕引了外人追趕進山,一面傳令布置山口,親身帶了數十人迎上前去。

    她見了我跳下虎來,竟忘了前怨,反拉着我想法替她去尋妹夫。

    我一面答應她即忙派人四處代她追尋,又見她帶來那些虎有好些中了箭傷不住狂吼,便取出周世伯配的金創藥,因為誰也不敢近前,叫她自己代虎去拔箭上藥。

    我平日最愛打獵,那天原是見虎吼得可憐,出于無心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