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回 蒂絕根誅 獨憐小草 煙霏霧湧 共話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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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伏卧,趴在石上,遍體血污狼藉,受傷甚重,行動不得。

    筠玉忙取出一粒靈丹塞進口去,等後面人來,用劍削了幾枝竹子,用春藤編成排床,扶将上去,由衆山女輪流分擡。

     那小孩乳名鴉鴉,跑時飛快,一直貼在林璇時下,甚是依戀,編竹排時幫着動手,心思手腳均極靈活,善解人意。

    三人均憐他孤苦,嫌名字不好聽,由餘獨給起了個名字,因乃父原是雷姓,小小年紀身手那麼矯健,改名行捷,由林璇用土語傳知。

    雷行捷聽三人談話用漢語,覺着好聽,也跟着學說,一會便會好幾句,林璇益發歡喜。

    大錘受傷,又問出纏藤寨人除那六人外,昨晚全數入沖遇禍,外面無有,無庸再上蜈蚣夾子。

     歸途仍走原路,走不多遠,遇見蔡野神同了十多個山民和春桃、春燕、岑春、十熊、雲田、四兒等六人各持器械,飛奔迎至。

    見面一問,才知昨晚盛會要到日上三竿才止,蔡氏夫妻久候二女不歸已經生疑,及至會住以後遍尋不見,俱猜前往鐵鍋沖涉險,好生疑慮。

    又想到大錘、餘獨行時神情也似有異,越想越不放心,料定兇多吉少。

    林、毛、餘三人是恩人好友,萍水相逢,那般義氣,如不趕往接應,休說對不起救命恩人,自家也間心不過。

    如若失陷,就明知不是孽龍敵手,也不能袖手旁觀。

    夫妻二人着了一陣急,所好者山娃子尚無兇信到來。

    又喚随來衆人一問,春桃等六人自把主人譽為天神,連牦象那等力能撞斷山嶽的上古神獸尚遭殺死,何況這些纏藤寨人!再問楊氏父女,丹妹、碧娃也極力證實其言,并說本領不說,即以三人的居心行事而論,也萬不應有什麼兇險。

     蔡氏夫妻将信将疑,幾經計議,最後才一橫心,事已至此,成敗且付天命。

    此去如能尋回三人無恙便罷,否則也不再等一切準備停當,今日徑将孽龍誘入重地,拼着死傷些人命财産和數年心血,發動地雷,用火攻将他活活燒死,以報積年深仇。

    主意打定,立即召集山民,一一分布埋伏,自己同了死士當先誘敵,妻子金花娘率了一隊山民在後埋伏接應,層層輪戰,引其深入,一面命人飛奔蜈蚣夾子。

    大錘在更好,如已不在,命輪值四頭目速率野騾隊趕向寨側埋伏,聽蘆笙之聲取動止。

     部署完竣,春桃等六人因主人久出不歸,也有一點惶急,堅請随去。

    蔡野神看出他等武勇忠心,隻得應允。

    眼看出林到達要口之下,沿途未見絲毫動靜,也未遇着一個纏藤寨人。

    尤其近沖一帶,休說有人前往挑釁,便是平日無事時,當午前後,纏藤寨人也要出外行獵燎望,滿山滿林奔馳叫嚣,聲震山野,怎會這樣清靜?心正奇怪,忽聽春桃喜叫道:“寨主快看!那不是我們主人來了麼?”蔡野神聞言驚喜交集,定睛往前一看,果然樹林碧蔭中跑來了一群人,多是婦孺,當先正是林、毛、餘三人,身側山娃子用樹枝高挑着孽龍的首級,料定大功告成,這一喜真是出乎望外,不同小可,慌不疊地搶步迎上,見大錘受傷,尚在昏迷,也顧不得審視,先朝三人恭施一禮。

    兩口子稱了一陣謝,還未張口問訊,筠玉已抿嘴笑道:“區區醜類,不值我們一擊。

    如今不特孽龍拉拉,除令親受傷是他自不小心在地滑了一下外,沖裡纏藤寨人俱已全數殺盡。

    寨主該放心了罷?”蔡野神聞言,益發寬心大放,當時感愧與敬服之心同生,一句話也不好意思答出,隻賠着一張漲紅了的羞臉,諾諾連聲。

     林璇心直性厚,已從二春口中間出來意,覺得蔡氏夫妻人甚仗義急難,并非貪生怕死之流,恐他們難堪,輕扯了筠玉衣袖一下,然後笑說道:“寨主夫婦為恐我四人失陷,不惜犯險與纏藤寨人一拼,義氣可感,也不在我們相交一場。

    他們還未知一切詳情,理應說出,大家歡喜,就便派人飛報女寨主放心才是。

    筠妹隻說這些不相于的笑話則甚?” 筠玉見蔡野神滿臉愧容,也覺自己脫口而出使人難堪,不禁臉上一紅。

    餘獨連忙插口把昨晚今朝之事逐一詳說。

    蔡野神一面歡喜靜聽,一面連分三四次人馳報乃妻。

    反正事已辦完,俱不心忙,大家且行且談。

    一會金花娘接報跑來,見了三人謝了又謝,看了看大錘傷勢,因要陪三人回去設筵賀功,纏藤寨人全滅,沖裡無人能至,隻派了幾個心腹手下去運所有财物回寨。

    又着人先回,在昨晚跳舞崖頂設下盛筵,命全體山民奏樂出迎。

     真是人人歡喜,個個精神,把林、毛。

    餘三人敬若天神,前呼後擁,樂聲大作,迎進寨主崖上落座。

    蔡氏夫婦率了手下全體一擁上前,納頭便拜,三人連忙還禮遜謝不疊。

    蔡氏夫婦率衆拜罷,就在這全體山民歡聲雷動之中,延請三人和楊氏父女人席,連春桃、春燕等男女六人也成了寨中貴賓,由頭目人等另設盛筵相陪。

    就中隻苦了雷大錘一個,服了筠玉靈丹,苦痛雖然漸止,神志也稍清白,無奈背上利石擦破的傷痕深深見骨,流血過多,隻能躺着靜養,不克參與慶功謝德盛會,有些難受罷了。

     席終下入洞底落座,山民将鐵鍋沖财物一同運回。

    林璇原意想勸蔡氏夫妻将兇窟出入道路封閉堵死,免将來又出什事,金花娘卻說:“沖裡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形似天成,甚是險要,又與舊寨鄰近,況且山洞暗道已快修成,意欲遷回原地,将盤谷要路重行開通興建,與鐵鍋沖孽龍所居的寨堂兩下聯成一起作為退身,一旦有事便退入沖裡,拉起雲梯,閉了兩條通路,外人插翅也難飛進,豈不是好?現居的寨洞地勢逼夙,當時隻為避禍權宜之計,本不合用,不過費了無限心血才行布置成功,棄去未免可惜。

    遷居以後把它當作分寨,留大錘在此坐鎮。

    ”林璇聽出他夫妻心懷大志,計慮久長,不似尋常上著得過且過心意,所以三個要地一處也不舍丢開,猛然觸動心思,極口稱美,蔡氏夫妻自是稱意高興。

     林璇因明早就要起身,囑咐蔡氏夫妻好人須要做徹,那一幹婦孺,還有遠地土著在内,她們已受了幾年活罪,難得死裡逃生,可将得來衣帛财物每人分散一些,明日派了可靠的人将她們分别護送回去。

    蔡氏夫妻連聲應允,立将衆婦孺召集了來當面散發,連本族被俘去的人也各得一份,并告以恩人德意。

    衆婦孺能脫出躁躏得慶更生,夢想不到,此舉更是喜出望外,紛紛朝上跪謝,感激不盡。

    蔡氏夫妻又喚進幾個頭目,逐一問明各人家鄉來路,以便明早分送起程。

     說也真巧,那些男女小兒個個都有母親,惟獨雷行捷是個孤子,先回寨時,本來依依林璇時下寸步不離,及至筵開入座之際,有兩個小頭目知他是洞窟救回的孽子,不随衆婦孺一起,卻緊依傍着恩人貴客,嫌他不知高低,又想讨林璇的好,悄沒聲将他拉過一旁,低聲喝道:“當中都是恩人貴客座位,寨主就要行禮拜謝。

    你這娃兒怎不知輕重,也在那裡鬼混。

    還不找你大人和同伴過一邊等吃酒肉去!”這話如換纏藤寨人說,雷行捷早已倔強反臉,一則心有亡母平日所說先人之言,初返故鄉,把全寨中人都當作了親人;二則見接客時樂聲洋洋,行列齊整,尊卑分明,進退俱有序節,迥非纏藤寨人一味蠻橫野悍、烏煙瘴氣之狀;再加當中那一席除尊客數人和山女寨主外,僅有服役做事的小頭目和幾個山女侍側,餘人都恭恭敬敬排隊站立,并無一人高聲說話和跳縱,不知不覺為威儀所懾,心下肅然,聞言反倒當是好意關照,連忙應聲緻謝。

    那頭目看出他聰明聽話,也去了不快之感,索性指他站入最後排新歸婦孺隊中等吃犒勞。

     林璇見山民将雷行捷拉走,本要攔阻,一看蔡氏夫妻安排神情,甚是隆重,席間又無他的座位,再一看業已歸入同來婦孺之中,未難為他,正想行時囑咐山民善遇此子,蔡氏夫妻已率衆拜倒,感恩歡呼之聲大作,一岔也就罷了。

    雷行捷飯後又欲随同人寨。

     芹芹見他與人口處山民争執,忙過去拉向一旁,說這裡寨主章條規矩甚嚴,不比纏藤寨人那裡可以任性胡行,除執事少女外,連頭目人等不奉命都不敢妄人内寨,況又有全寨救命的恩人貴客在此。

    你誤闖進去,豈不将你活活打死?”雷行捷聞言,才知尊卑分嚴,那神仙一樣的漢客不能随便自己永侍身側,急得兩淚交流,望着芹芹做聲不得。

    說時,正值筠玉在洞底問到芹芹,金花娘派人來喚,芹芹下時,雷行捷還苦苦哀求,和神仙客說一聲讓他下去,跟在身旁服伺。

    芹芹道:“呆娃兒還不明白!少時有空,我上來再和你細說。

    你什麼都不知道,看犯了罪吃苦!千萬不要亂走動。

    ”說完自去。

     雷行捷正自望眼欲穿,忽聽寨主傳呼,命衆婦孺一同入洞,不由大喜。

    進洞一看,幾個神仙客和寨主俱坐在一間大石室當中,衆婦孺一到,隔老遠便跪下,誰也不敢近前。

     因受過芹芹告誡,幾番想踅近林璇身前求說永侍三人不離,日後好學她那些仙法,未敢冒失,隻管目注三人胡思亂想,别人問答全沒心聽。

    一會輪到問他,頭目剛走過來張口要問,林璇想起前事,忙代說道:“他媽已死,芹芹是他姑姑,這小娃兒可憐,他那一份東西可多給些,交與芹芹代收,日後便交他照看吧。

    這兩個人甚聰明,又有志氣,我們走後,還要請二位寨主另眼相看呢。

    ”蔡氏夫妻連忙躬身應諾。

     旁立男女山民婦孺等見貴客獨對他兩姑侄垂青,俱在欽羨。

    誰知雷行捷另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