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回 額插金刀 處心誅女魅 瞳滲玉乳 無意拜仙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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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清光一身道氣,此時不去鐵鎖谷學道,莫非仙師己和你分手了麼?”說時偶一回首,瞥見法架上插着的一根修羅幢,不禁大驚失色道:“此乃魔教中至寶,非其人不能用。

    我才走三數日工夫,你們從何處得來?快些說出,免得取禍!”玄湘見老父惶急神情,忙道:“爹爹休急。

    此乃仙人手賜,決不為害,還有好些仙人遇合呢。

    ”太沖聞言,心方略放,還自将信将疑。

    半翁夫妻這才把連日所經奇險佳遇一一詳說了一遍。

     太沖聽完,大為驚喜道:“此乃魔教中至寶。

    我在江湖上數十年,也隻聞名說起它的形式和妙用,并沒見教。

    這五截法幢靈光隐隐,煞氣甚重卻是一望而知,可惜不知本來用法,隻能照仙師所傳尋常使用,效力相差大多。

    否則有此神物,黔江之行必操勝券,連你夫妻都無庸相助了。

    那芝仙一唾更是曠世仙緣,賢婿此後務要好自修為,神仙位業未必無望呢。

    ”湘玄又問太沖成都之行所遇什事。

    太沖變色答道:“事已過去,說了徒亂人意。

    如今諸事就緒,我還須在此候一好友,約有十日耽擱,等見面後,便送你們夫妻回轉洞天莊同行嘉禮。

    昨早奔波,至今未息,你們連日也頗辛苦,大家都睡一會吧,午後我還要到江邊有約須赴呢。

    ”湘玄知老父疼愛自己,每有患難當前,不到事後不說,見他不肯吐露成都之事,料定必有變故,心中甚是憂疑,暗忖問決不說,好在丈夫拜師學道一節竟全功,更無别事何不暗地跟随,作個後備接應也好。

    和半翁一商量,半翁自恃學了幾樣防身法術,又感太沖大恩,要跟湘玄同去。

     湘玄攔道:“你的意思雖好,無奈你不明白我教中規矩法度,并且學法不久,尚未深造,萬一遇上事,無你在旁爹爹最是知機,能敵則敵,不能則退,即使遇險,尚能自全;有了你反多一層阻礙,容易誤事。

    爹爹不是庸手,況他半生吉兇早已占算不差。

    我料他此次麻煩事是一定有,兇危決然不會。

    我法力不如爹爹遠甚,跟了去也濟不得甚事。

     隻因這些仇敵形同鬼蜮,常時傷人于不覺之中,敗則遠揚,一人耳目有限,有我暗地跟随,終多一層防備,并不緻被仇敵事後走脫罷了。

    你最好還安坐家中,練習仙師所傳道法吧。

    ”半翁性情豪邁,與湘玄雖極恩愛,聞言以為湘玄輕視自己,好生不快,當時沒往下再說,心中卻打好必去的主意。

     大家各自睡了一覺,起來用罷午飯,天已未正。

    太沖囑咐半翁夫妻看家,不要遠出,徑帶了左才匆匆出門而去。

    湘玄憑高下望,見乃父已出山口,走上往江邊的頭路,忙進屋去取了兩件應用之物,向着半翁媚笑道:“好哥哥,我去看看,如無什事,立刻回轉。

     你好好一人看家,我不陪你了。

    ”半翁假意點了點頭,等湘玄一走,忙将茅棚的門試用新學會的法術封鎖,縱身下崖,尾随在後。

    這日正值十五,天又晴和,朝山香客絡繹往來不絕,江邊遊人甚多,先恐湘玄看破,相隔總隔二三十丈左近。

    走了一陣,忽覺湘玄行走甚速,路人隻她躲人,無人躲她,有時竟見有三五人并行,向着湘玄迎面撞來,如非湘玄身子靈巧閃避得快,幾被撞個滿懷。

    先頗生氣,暗罵這裡的人怎便如此可惡!有意欺淩孤身少女,方欲趕上責問。

    嗣見前面遊人越多,同樣的事連連發生,湘玄隻是避而不較,來人仍照舊走他的,并未側身回顧,不似有心相撞。

    暗忖湘玄一身本領法術,絕不容人欺負,如說隐了身形,自己怎會看得逼真?好生奇怪。

     後來湘玄走入人叢之中,腳底更快,直和穿花峽蝶一般,時左時右,閃轉騰挪,總不使人挨碰着她身子,有時人多擁擠,竟從人頭上飛越而過,下面的人偶然也昂首愕顧一下,終似無覺,方知湘玄必已行法隐身,隻不知自己何以能見。

    正狐疑問,路側忽穿出一群過香會的遊人奔集,越聚越衆,遙望湘玄在人群中幾次飛越起落,身形便被後面人群擋住,不複再見。

    等半翁擠過人群再看前面,已轉過城腳江旁僻靜之處,大群遊人正追逐在香會之後,往入山方向走去。

    前行人迹甚稀,哪有湘玄足蹤?因湘玄最後一縱、已然越過香會出來的街口,此外更無通路,料定人行在前,被城角擋住,忙趕過去一看,江岸甚長,背城逶迤,滿目蕭疏,絕少人家,下視江中波濤洶湧,灘聲浩浩,水流迅疾,因是絕險之地,船舟不在此處停泊,人迹更不用說了。

    一望多遠,不見湘玄,以為存心隐避,好生掃興。

    一轉念,嶽父和左才曾說往江邊有事,湘妹也說他二人是往江邊,江岸隻此一條,船碼頭上不見二人,湘妹又往此趕來,二人當必在此無疑,難道也知我來,隐而不見?這般回去,少時豈不更教她笑我?又一想嶽父今早回時面有憂色,事必重大,況且左才初學他的法術,不會隐身,莫如再往前邊找找,也許藏在什麼隐秘之處,不問他父女有事無事,好歹看他回去才罷。

    當下往前又走了十多裡路,江岸逐漸往高,離城已遙,地越荒涼,肢陀縱橫,不見一人。

     正煩悶間,忽見路旁枯樹之下,卧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窮漢,剛從地上站起,向來路看了兩眼,先見半翁意似驚喜,及見半翁沒招呼他,微歎息了一聲又複卧倒。

    半翁已然走過,回顧見狀,心想這人雖窮,貌并不俗,獨卧在此,必有原故。

    風塵中頗有異人,即使不是,看他這般窘狀,必然困窮,能周濟他一點也是好事。

    左就無聊,何不尋他談談?且歇歇腳。

    想到這裡便走回去,在他左近山石上坐下。

    那貧漢閉着雙目,眉頭緊皺,似有心事在懷神氣,也沒睜眼看人。

    半翁原精相法,越看越覺此人相貌非凡,骨格清秀,決非常人,見他老不理睬,忍不住問道:“荒江斷岸,足下來此高卧,興緻不淺。

    ”那窮漢微睜二目,意似驚奇,看了半翁兩眼答道:“我看尊兄也非尋常一流。

    我因有人約在此處相會,原說午後必至,我從今早起就沒錢吃飯,停午便來此等他,水還沒打牙呢。

    ” 半翁聞言心中一動,答道:“恕我冒昧,尊兄如不嫌棄。

    通财之事尚可略效綿薄。

     且請同往市上先用酒飯如何?”窮漢道:“你我通人,雖是萍水相逢,四海一家,相擾無妨。

    但是約我在此相見的人老成高義,決無失信之理!即使為事後阻,萬般無奈,也必差人相告,他約在此相見,辦完一點事同去他家。

    久候不來,适見尊兄到此,還以為是他所遣呢。

    承你盛意,等他人到再定如何?”半翁脫口便問道:“尊兄約會之人,可是一個長身長須、身着葛衫的老者麼?”窮漢聞言,猛地跳起身來,意似十分驚訝,嗣見半翁神色自若,方始答道:“愚下等的正是此人。

    尊兄與他不是一路,何以知之?莫非這裡荒僻,他來時在路上為人所算,被尊兄看見麼?”半翁道:“他老先生怎會為人所算?”窮漢插口道:“這事難說。

    聽尊兄口氣,好似與他朋友,講出無妨。

    他約我本不在此地,還在前途遠處。

    我因發覺有人要暗算他,特地趕前數十裡迎頭攔堵報警,以免上當,并隐了身形,竟為尊兄所見,足見高明。

    我此時和他已是利害相關,适才久候發愁也是為此。

    善騎慣墜,對頭又是陰險小人,哪能便可無慮呢!” 半翁見那人一臉正氣,英姿勃勃,料定是太沖約會的朋友,便答道:“羅翁乃是小弟至親,尊兄與他有何交誼?姓名來意可能相告麼?”窮漢聞言,微一尋思,喜道: “如此說來,尊兄姓李,是他的東床佳客了?令嶽是我師叔,昨晚我在危難之中承他路遇相救。

    當時因他法物多未攜帶,事在危急,将我救出之時,其力隻能自顧,當時分手,由他斷後誘敵,救我出險。

    事前曾對我說,他向平之願已是了,為防萬一,囑今日午後在此相會,并未說出山中住址,否則今早我便尋他去了。

    我先是長沙向五老爹真元的門徒劉炯,不瞞尊兄說,我原是浏陽書香世家,自幼好道,誤落旁門,中途生悔,欲待改邪歸正,偏生師父同門不允,執意尋仇,我急切間又投不着明師,白受了許多災難。

    前年師父聽羅師叔苦口相勸,隻将我逐出,不尋我背時了。

    隻是同門大師兄顧緩章、二師兄胡暢因我以前曾得師父歡心,又曾将他們強劫來的兩個宦家女子私救回去,恨我入骨,兩次害我性命,均為羅師叔所救,不但非殺我不可,并遷怒到羅師叔身上。

    去春師父為害一孝子,被青城派中劍仙所殺。

    他二人倡言報仇,投入雲南邊山十八峰黃牛寨鬼影子魔母楊妲門下。

    這楊擔前幾年曾被成都辟邪村玉清觀玉清大師用法術禁閉寨中,要經二十一年才得放出。

    她雖被禁寨中,并不悔過自修,因事由羅師叔而起,勢不兩立。

    二人知她被禁難出,欲往解救,費了無窮的事,才得人寨相見。

    誰知楊妲卻說禁法厲害,不到期限,一出寨門立為飛劍神雷所誅,隻允收他二人為徒。

    二人學了一些邪法,便奉她命來尋我和羅師叔報仇。

    昨日困我的便是胡暢,這人法力尚差,那顧緩章更是窮兇極惡,厲害非常。

    方僥幸沒有相遇,适才在前面忽遇到他兩個小徒弟。

    我偷聽他們說話,得知兩個惡人俱已尋到此地。

    如換往日,一個我也抵當不了,何況同來?幸是今早江邊閑步遇一異人,也是羅師叔的舊友,竟深知我的底細,隻未說出名姓,行時賜了一道防身靈符,百邪不侵。

    我又知兩個惡人新習鬼教,行事多在黃昏時開始,此時尚在前邊山洞中攝了兩個土妓飲酒淫樂,不會尋到此地。

    又恐離開,羅師叔來尋我不到,以緻有辜盛意。

    ” 半翁也曾聽太沖父女閑談過劉炯為人出身,知他聰明,有志向上,忙答道:“這個無妨。

    适才内于也曾來此尋他,我尾随在後,過了街口便即不見。

    小弟略知《易》理,待我算他一下便知分曉。

    ”說罷,用金錢蔔了一卦,詳查卦象,驚道:“他父女因中途遇警,人已回山,中途曾命一同伴與你送信,不想為惡人所侮,現正困在前邊爛泥坑裡,不能得出。

    我出時因家中無人,曾将門戶封鎖,他父女恐難入内,難免焦急。

    盼望劉兄可能同回相見,并救那人出困麼?”劉炯道:“李兄神算,既能前知,焉有不去之理?” 說罷匆匆同向回路。

    走近街口約二三裡,半翁遙見有兩個黑影跳擲地上,先當有人相鬥,喊劉炯看,劉炯卻道不見。

    半翁一說情狀,劉炯驚道:“尊兄神志清甯,決無見鬼之理! 莫非二賊又在害人麼?” 半翁猛想起來時那一帶似有不少泥坑,心疑左才被困在内,忙即行法防身,同了劉炯追去。

    眼看鄰近黑影跳擲越快,并不避人,坑中果有一人滿身污泥,掙紮欲起,為黑影所扼,起而又仆。

    再告劉炯,隻看見坑中被困之人,黑影仍是不見。

    二人料定左才為邪法所困,又驚又怒,等趕到了坑旁,黑影仍然侮弄不休。

    被困的果是左才,他原會有法術,無奈手一掐訣,便被黑影仆倒,再五張口誦咒,又鬧了嘴污泥,想因為時已久,頭臉皆腫,聲力俱竭,神情狼狽已極。

    半翁方自大怒,二黑影忽朝劉炯撲來。

     半翁知劉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