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回 情切隐憂 山中選婿 恩深指點 槐下從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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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寫到林、毛、餘三人月夜往萬柳山場觀賞火穴溫泉之勝,到時筠玉想乘機一探山場主人動靜。

    林、餘二人發覺以後,餘獨恐她中了主人禁法埋伏,關心大過,一時情急,匆匆趕往,不想誤墜火穴,幾乎燒死。

    筠玉冒險将他救轉,傷已奇重,隻仗靈丹寶珠之力苟延殘喘。

    挨到天明,柴蒙父女翁婿三人相次來到,說此傷非靈獅丸不救,同時筠玉開讀錦囊仙示,竟是需用此藥甚多。

    于是柴蒙詳說山場主人李半翁與愛妾羅湘玄一段姻緣遇合,以及煉制此藥經過。

     那李半翁因年少氣盛,吃雲龍山小山主用重手法打倒,身受内傷,已成不治之症。

     羅太沖為了相婿,費盡無數心力,苦候經年,好容易盼到相遇,卻是一個行将就木的病鬼,怎不失望!加以愛女湘玄心高氣做,尋常男子從不放在眼裡,這次對于半翁竟是愛護周至,深情若揭,分明一見屬意。

    太沖深知乃女性情執拗,方自為難焦的,猛想起昨日矮胖僧人之笑有因,不由觸動靈機,脫口說道:“李相公有了救了!”湘玄聞言大喜,連忙問故。

    太沖和她使了個眼色,笑對半翁說道:“老夫不才,頗知醫理,便是李兄的《易》術也極通靈,所算卦象先兇後吉,并無一毫差錯。

    你隻聽老夫的說話,不特百日之中保你氣體複元如初,還可使你學成驚人本領道法,前往雲龍山去報今日之憂但是這百日之内一些也勞動不得,休說用力,連行止坐卧均須人服侍。

    你這傷勢經老夫朝夕三次用藥調治本來七天之内即可起床,不過表面上看去雖已痊可,實際相差尚遠。

    到日務望耐心靜養,切忌恃強妄用心力,始不負老夫父女一片苦心。

    否則傷勢一發決難再治,老夫豈不白費一番心血?不知李兄能聽從否?” 半翁起初在急怒攻心之際,自知勉強救活也成了一個廢人,并且活無多年,所以憤不欲生。

    先聽太沖說有了救,生機一現,便想起父母、愛妻和親屬友好,心中一酸,盛氣一平,不由起了求生之念,聞言忙答道:“愚下老親尚在,妻室無出,蒙恩人相救,豈有樂死惡生之理?隻緣仇敵下手毒辣,即便僥幸暫時治愈,無奈内傷大重,也活不了幾年,報仇無望,稍用氣力即有危險。

    老恩公既有回春妙手,生死肉骨,恩同再造,怎敢違命?”還要往下說時,太沖忙攔道:“李兄既納鄙言,說話多了恐勞神思,請閉上雙目靜養,待老漢父女施治吧。

    ”說罷,又取了兩丸藥與半翁調服下去。

    父女二人輕輕将半翁身子扶起,面朝裡側睡好。

    半翁回醒以後,本覺前後心作痛頗劇,這後兩丸藥一服下去,不消片刻便自人事不知,沉沉睡着。

     太沖将他睡倒。

    這才拿出平生所學,準備施治,一面命左才趁天黑未久,速買上兩隻肥大雄雞以及全副香蠟紙媽,以備子夜行法時應用,然後對湘玄道:“我看此人眉宇英朗,骨格清奇,頗有仙根,不應夭折,傷卻受得這重。

    如換常人,經我靈藥法術,再囑咐他幾句話,愈後不可動力,至少也活得一二十年。

    無奈他是你的終身所托之人,如若中道乖違,豈不使你半生受苦傷心?我也問心不過。

    他又生具至性,決不能守我勸戒。

     正在擔心着急,忽然想起那日金鞭崖所見異人昨日路遇,忽然對我父女發笑,大是有因。

     為今之計,隻有我下些身份,求那異人收他為徒,方是萬全之策。

    再者他已有妻室,你為我故,屈身為妾已是難堪,倘過門以後再一分正側厚薄,你那性情怎過日子?樂得借此多市恩義,使其終身感德,哪怕名份上稍吃一點虧,夫妻情義卻比人深也好。

    嫡室如賢,她見男人命由你救,稍有良心,自會以姊妹之禮相待。

    如若不賢,你有丈夫做主,又有一身本領,也決不緻吃虧受氣。

    你看如何?” 湘玄便問:“這恩怎樣市法?”太沖道:“我看他人頗正直厚道,又身受我救命之恩,按說這一層也是多慮,不過我兒百年之計,不得不好更求好罷了。

    我先前教他調養百日,實則行法以後七日便可下床,一則想多過些日,好就便查看他的心迹;二則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兒文武精通,才貌雙全,長日與他厮定服侍,自生情感。

    待其自投,比起我們開口許配豈不強些?最關緊要的是異人收他為徒,雖有此想,實無把握。

    萬一對方堅決不允,豈不誤了我兒終身?有此百日長時期,當能确定收否。

    如若異人不收,我甯願他年受禍,另打别的主意,也不願為我害你一世。

    所以你在那和尚未允收徒以前,隻管裝乖,多獻殷勤,切不可和他親近,以免自誤。

    ”湘玄聽到未一節,老大不以為然,隻不好意思争辯,當時含糊應了。

    太沖又教她好些做法,一面就茅篷内設下一座神壇。

     一會左才将一切應用物品辦到。

    太沖披散頭發,命左才将一隻雄雞倒挂門上,手再舉着一隻,站在半翁榻前。

    湘玄也将頭發披散,準備接替。

    等行法以後,自己先往和尚那裡求告一次,略探他的心意。

    吩咐停當,諸般就緒,太沖拔出神刀,步上法壇,先祭完了本教祖師,然後左手掐訣,右手舉刀,口誦靈文,施展祝由神術,舉手中神刀朝左才手間飛擲過去。

    左才把手一松,雞方一撲騰,刀已飛到,迎刃而解,齊頭頂心分成為兩半。

    刀仍自行飛回,雞身并無滴血下流,反倒各展片翅,緩緩飛起。

     太沖見兩半雞身并不往半翁身上飛去,知道有人暗中破法,不由大吃一驚,倉猝遇變,也不知來人深淺家數,忙舉刀往香爐中猛力一插。

    這一手在排教中最是狠毒,不遇勁敵決不輕用。

    太沖也是事在危急迫不得已,再者又在救人之時,對方不應下此毒手,心中忿怒已極,才将這厲害解法施展出來。

    對方道力稍差一點立時身首異處,即便是個能手也必負傷無疑。

    誰知刀方插下,那兩片雞身不特未如太沖心願,反倒往起一合還成原狀,“喔喔”一聲長鳴,昂頸展翅飛到了門首,朝着門上倒挂着的一隻腿問啄了一下,綁繩自解,聯翩奪門飛去。

    壇下左才、湘玄俱都慌了手腳,一同上前搶撲時,那雞竟是捷逾鷹隼,沖霄而起。

    太沖見狀,吓得魂驚膽落,喊聲“不好”,拔起爐中刀,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化成一團烈火護着全身,慌不疊地下壇便往門外追去。

    左才、湘玄惟恐太沖有失,也匆匆各施禁法,持了器械跟蹤趕出。

     太沖料定來人必在對崖目光看得見法壇所在的地方暗算,既是有心而來,又占了上風,必不會走。

    及至三人飛向對崖一看,時當子夜,星月在天,山風呼呼,四外靜蕩蕩的并無一個人影,也不見絲毫可疑之狀,正驚駭戒備,仔細搜索仇敵蹤迹,忽聽雲中兩聲雞叫。

    太沖定睛一看,星月交輝的遙天空際,似有兩隻拳大鳥影展翅往山深處飛去,正是雞聲來路,其行甚速,晃眼不見,知是二雞無疑。

    暗忖:自己法力在同道中已算是冠絕群倫,似這般勁敵,生平從沒遇到過。

    隻奇怪敵人本領分明高出己上,決無怯鬥之理,何以得勝之後反倒退去?看神氣竟是專為救那二雞而來,否則就算是名高見嫉,特地來開這一回玩笑,并非尋仇,去得也無如此輕松,好生奇怪。

    又細看了一看。

    端的無蹤可尋。

    隻得戒備着一同回轉。

    及至進了茅篷一看卧着的病人,不禁又吓了一大跳。

     原來半翁傷在後背上,衣已然去淨,昏卧榻上,靜候施治。

    太沖等遇變飛出,室中禁法并未撤去,等到回來,也無别的異狀,半翁背上卻添了十多條紅印痕影,深浸肉裡,甚是鮮明。

    先還以為是半翁的對頭來此調虎離山,暗下毒手。

    湘玄忙用火往榻裡一照,半翁适才蒼白痛楚的面容業已轉成紅潤,呼吸停勻,睡甚香甜,剛喊了聲“奇呀”。

    太沖已看出那背上紅印竟是一幅脊骨圖形,就這瞬息工夫,已由現而隐直透骨裡,已料來人不是惡意,索性連榻擡起,轉後為前,一看半翁胸前也有紅印映現,隻發覺稍晚,深沒肉中,沒有背上看得真切,一按察脈象,傷處不特轉危為安,竟和未受傷的人一般,益發斷定來了高人下手援救。

    但是來勢如此洶洶,直似救的雖是病人,卻成心和自己過不去,照來人的道行法力,幾如仙神一流,自己茫然無知,因恨他阻人為善,理直氣壯,不假思索竟下毒手,幸他隻是略顯神通未曾還手,如換仇敵,室中三人焉有命在?越想越害怕,不知來人根腳用意,自己一世英名,又不便遽然向空謝罪,自找無趣,愛婿痊愈,良姻已定,都顧不得欣喜,隻想不出個适當交代。

    呆思了一會,無奈何到門前朝外拱手說道:“老朽道行淺薄,适才在此救人,不知何方道友匆匆降臨,多蒙施展妙法起死回生,身受同感大德。

    隻是道友來去匆匆飛行絕迹,老朽因事出倉猝,莫測高深,愚昧無知,班門弄斧,道友雖然大度包容不為介介,老朽終覺愧對。

    私念仙蹤或尚未遠,為此通誠緻歉。

    尚祈不吝教益一現真身,何幸如之!”說完候了半晌,并無回應,隻得應然而罷。

     湘玄情切病人安危,雖見半翁面容轉好,但因今晚之事太已奇突驚人,又見老父疑慮尋思之狀,以為吉兇尚難斷定。

    及聽太沖向外通白道謝有起死回生之言,屢窺半翁,毫無病容,方放了一半的心,這時再也忍不住問道:“爹爹,今晚的事來得奇怪,莫非來人當真不是我家對頭,他那内傷已被人用靈符給治好了麼?”太沖聞言方始喜道: “恭喜我兒!李相公的傷已然痊愈了。

    不過适才這位道友來曆家數全看不出,道行法力卻比我要高得多,用意如何暫時尚難斷定。

    我想此事決非無因而至,李相公服我安神定痛之藥,須到明早方醒。

    這位道友不知與他有無瓜葛?先前我和你所說的話,明早還須見機行事呢。

    ”湘玄聞言大喜。

    父女二人又把前事商量了一陣,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