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談異獸 奇迹溯洪荒 走孤藤 飛身行絕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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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在那裡的花草,疑是毛入遺留,無心中拿近鼻端一聞,又覺頭腦有些昏眩,險些兒跌倒在火地上面。

    那毛人身輕如葉,疾如飛鳥,七八丈寬丈許高的火堆被他一躍便過。

    要不就勢将他擒住,定為異日之患!我以為他受如此重傷,雖然逃了過去,火毒攻心必然倒地,定了一會神,又往前尋找他的蹤迹。

    那一面的火勢東一堆西一堆,山崖險峻,非常難走,又不能似毛人能夠從火上飛越,七上八下,繞走多少險路,才到對崖。

    一看,原來那邊隻是一座孤崖,兩面被大火圍上,一面是我去的來路,後面臨着一個數十丈深澗,借着月光大光照入水面,波浪滾滾,一些影蹤都無有。

    照那形勢,毛人除非跳入深澗之中,定然無路可走。

    上面石頭燙得腳下發燒,隻得回來。

    令弟虎兒也得信趕到,他說那裡是毒蛇澗的源頭盡處,下面是泉眼,到處盡是極大漩渦,揚花沉底,無論多大水性的人,掉下去就被漩渦卷入泉眼,決難生還。

    他去年練習水性,曾用極粗藤索系着身體下去,才一入水,差點被漩渦将藤卷斷,慢說泅泳,手足都不能自主,急忙喊人擡了上來。

    毛人在情急時墜下去決難活命!并說他對那山崖地理甚熟,通體充實,全沒有一個洞穴,也許那毛人已死在水中,已命人往下遊日夜留神,毛人屍體浮出水面,便知分曉。

    我兩人正在說話,忽然換班的山民來說起這裡有兩個侍女同落魂溪防守的兩人,适才聞見異香昏迷暈倒,全山尋找奸細,并無影蹤,說不定就是這毛人所為。

    剛巧我管的那一面火勢又減了一些,同去的兩位百長俱都說得一口好漢語,看上去頗為精明可靠,我便托他們暫時代管衆人,特意将這株花帶來與二位過目,就便請問是否還搜尋毛人生死蹤迹?” 周齊将那株花接過一看,連根須才隻尺許,花形與芍藥相似,卻是五瓣花攢在一起,有冰盤大小,幹粗約有寸半,十分堅滑,葉如人掌而大,也隻五片,顔色翠綠,雖然通體被火燒焦,卻看出那花瓣不下十五六種顔色,想生時一定異常鮮豔,隻想不起這花的出處,便對餘獨道:“照餘壯士所見那毛人,再加火起前後發現之事,定是逃去的二狗無疑。

    他必是遇神姑、藍牝牛,說起賢侄女出身隐秘,想乘機奪取全山。

    自知力勢不敵,知道這種怪花人一聞見香味便即倒地,趁你從火場回來歇息,想跟蹤到你房中行刺,卻沒料到你在我家中耽誤些時,撲了個空。

    落魂溪是往來要口,他借風力送花香,先将防守的人暈倒才得過來,走到你花簾前,又遇見先出去的侍女與他走了個迎面,被他如法炮制。

    因為他志在行刺,這兩處俱未傷人,及至走到你卧室窗戶下面,看你不在室内,便想越窗而入尋個藏身之所,等你進去坐定,冷不防用花将你暈倒行刺。

    見還有個侍女在内,無法進去,恰好你那侍女到窗口去望她的同伴,他就勢仍照适才方法,想将那侍女也弄暈過去。

    偏偏風力不順,那侍女中毒不深,神志還不十分昏迷,恐她緩醒過來,這才動了他的殺機,縱身入内,想用手将她掐死。

    兩人正在掙紮,你已帶了随侍的進去。

     他聽出腳步聲音,知道人内的人不止一個,并且來人已有了警覺。

    那花雖能将人醉暈,大概還須得借風力,不然便須湊近敵人鼻端。

    他自知一個弄巧成拙便難生還,隻得先逃出窗去,相機行事,後來我們盤查緊嚴,更覺難以下手,決定逃回去再作計較。

    他年來伏處山中食了異草,無心中得來輕身本領,便趁大震響時,由忙亂中縱逃回去。

    山民報仇心重,何況他已知了你的根底,更以為你占了他大司之位,勢不兩立。

    隻要神姑、藍牝牛真是如我們之望,在火起時逃入虎穴,被怪獸牦象所傷,剩他一人,又連中火傷箭傷,即使不死也不妨事了。

    所可慮者,神姑、藍牝牛還在,又從二狗口中得知底細。

    二狗山中隐匿,崖洞甚熟,先尋了安身之處潛藏,如能在你未走時将你刺死,更稱他們心意,否則等你走後才出來與你兄弟為敵,就難預防了。

    為今之計,一面當心火場,你可先尋地方安歇些時,養好精神,明日我和你去探看怪獸行蹤,再等到火滅獸除,好歹尋出神姑生死蹤迹,才能上路。

    說不得餘壯士同楊老先生父女,還要耽擱些日子了。

    ” 餘獨道:“起初隻聽林小姐令弟說那怪獸形态,他因在黑夜匆忙之中,語焉不詳,所以不敢妄作主張。

    适才聽周老先生說怪獸乃是牦象。

    昔年先祖在日,先父随宦雲南,因取草海中污泥燒磚,修墊大觀樓基,從泥裡掘出一副怪獸骨胳。

    彼時有一位姓邢的博古通儒,知道此物名為牦象,又名玄牦,同先父曾廣搜許多載籍考證,先父《滇南行腳錄》曾載其事,說此獸乃洪荒以前龍形怪獸,不但身軀龐大,性烈異常,額際肉包最能攻山破石,無堅不摧,并且周身俱是厚皮細鱗,除雄、雌各有一處緻命傷外,刀槍不入。

     此獸兩個藍眼球内藏着兩粒日月珠,晶光四射,能避水火,連它身上的皮俱是人間至寶,得一富可連城。

    它雖然那般厲害,但是身軀蠢重,行動較别的猛獸來得遲緩,隻要膽大心細、長于跳蹿之人,未始不能緻其死命。

    不過此獸也頗有靈性,對于身上緻命所在防衛極嚴。

    雌的那條長尾能鞭碎山石,人若被它打上便成肉泥,要想近它身前也非容易。

     先父當時也曾提起此獸有幾樣克制,不知能用與否。

    明早去時,請林小姐預備兩面大銅鑼,如果一時措手不及,别的銅器也行。

    昨日在火場見他們煮水時用的兩口大銅鍋,想必能夠代用,不妨帶去試試。

    果如先父遺書所言,便有除它之法了。

    ”周、林二人見餘獨不但知怪獸牦象的來曆,還知除它之法,聞言大喜,周齊便叫林璇喚進入來,吩咐将周鳴锵喊起,去替餘獨,幫助救火。

    林璇又吩咐準備銅鑼銅鍋,明早應用;聽了周、餘二人之勸,多派守護的人防備奸細刺客,人内安歇去了。

    周齊又請餘獨也睡一會。

     餘獨本名逸民,乃先明忠義之後。

    他父親餘希聖,學識過人,文武兼全,尤其精幹博物之學,明亡以後隐居衡山落雁岡,三十年不履塵世,晚年生下餘獨,愛他天資穎異,想将平生所學盡心傳授。

    不想餘獨生來輕文愛武,不肯用心讀書。

    到餘獨十六歲上,父母雙亡,因為好打不平,無心中惹下一場殺身之禍,改名餘獨。

    逃走江湖,遍訪名師習武。

    文事雖未盡得乃父所傳,而在少年時多好奇,對于乃父記載的異物異事自是默記于心。

    先聽虎兒說起虎穴怪物形狀,便疑是小時聽見父親說過的牦象,因為正趕上自己值班救火,想問明了虎兒再說,路上問虎兒未免問得詳細一點。

    虎兒因他四人一來便要将姊姊帶走,已自不快;山民素來崇拜英雄,前日在山外初見餘獨,不見他有什麼施為,入山時行走險徑還須林璇扶持,未免加了一點輕視;及見餘獨仔細問那怪獸形象,誤會成餘獨笑他膽怯,不曾将怪物形狀看清楚就逃了回來,心中生了氣,隻為姊姊待如上賓,不好發作,彼時又到火場,也不答餘獨的回話,徑去救火。

    餘獨知他為人粗率,原未在意,後來射中毛人二次又問,更引起虎兒不快,貿然答道:“你這樣問得詳細,難道有本領将怪物除去嗎?”底下還說了不少譏刺的言語。

    餘獨也是年輕好勝,聞言心中大怒,借題回到前寨。

    剛将毛人之事說完,聽周齊說那怪獸果是牦象,心中大喜,這才自告奮勇,話雖說了出去,到底隻聽傳言和遺書上所載除獸之法,以前并未見過,不敢大意,聽周齊勸他先睡,也想養足精神,除獸時多用點氣力,随“意謙遜了幾句,倚着錦墩假寐。

    心中有事,哪裡睡得着!加上周齊代林璇調度衆人發号施令,室中不斷有人來回話,更難安睡。

     天光已亮,餘獨才覺有點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際,忽聽一陣蘆笙之聲随風吹到,不一會蘆笙聲音由遠而近,耳旁又覺出有許多人跑進屋來回事,接着便是周齊和林璇對答。

     隻聽林璇吩咐:一快照上次将埋伏設好,來的女子隻許活擒不許用毒箭傷害。

    如抵敵不住,可引她到遠寨前,由我出去對付。

    ”言還未了,又聽一個回事的人跑進來報道: “那女娃已快到寨前不遠,指名要一個叫林璇的出去同她說話。

    ”餘獨心中一動,睜開兩眼一看,屋内有五六個回話山民正随着林璇往外走去,忙問周齊:“外面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周齊道:“天交曙以前,聽見野人山口傳來緊急的蘆笙吹号,接着有人來報,南山口外闖進一個漢裝女子,和把守要口的山民争鬥起來,吃她打翻了十幾個,直往山口沖進,行走如飛,各要口同守望的山民迎上前去都擒她不住,适才得信,已然趕到寨前不遠,指名要林小姐出去。

    你那日進來的是通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