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回 貼試錄驚駭嶽母 送燈籠急壞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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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燈離離,燭離離。

    女婿乘龍訂吉期,催妝已成詩。

    九其儀,十其儀。

    臨上香車步又遲,堂前泣别時。

     ——右調《長相思》 喜新裝醉,卧在榻上,聽得采綠私語道:“怎麼處?與他和衣睡了罷。

    ”若素道:“豈有此理?喚店主另檢一個房,我去罷。

    ”喜新聽得不妥,假醒翻身道:“好醉,大舅睡了罷。

    ”若素道:“我身子不快,要自在些,故不敢同榻。

    ”喜新道:“既如此,我把鋪蓋來,睡在這側邊床上何如?”若素沉吟一會道:“如此甚好。

    ”喜新得意,遂起身跨出客房,連喚清書不應。

    走去喚他送鋪蓋來時,廂門緊閉,敲喚不應。

    原來若素哄他出去。

    喜新氣不過,累清書打了一頓。

    (看官,此處仍改喜新為楚卿了。

    ) 明日晨後,廂門尚自閉着。

    楚卿知事難諧,恐餓壞了若素,叩門道:“宋媽媽與采綠聽着,多拜上你家相公。

    他昨日不肯通融,後來少不得與他算帳。

    聞胡相公也來替你們料理,恐他下了先手。

    我如今隻得進京去了。

    你若有情于我,那藍魚之約,切不可負心。

    若一周全,二個人面上都好,又免許多口舌。

    我去矣。

    ”遂一路來到京城内,尋着程朝奉,安歇了。

    明日差蔡德到朱祭酒家,探問消息。

    街上遇着一個胡子,各有些面善。

    拱一拱手,問起來,恰好是當日在冀州報信的鄭忠。

    同到寓所,見過楚卿,把前後事述一遍。

    又說:“老爺看《鄉試錄》,知相公中了,甚喜。

    前月,尤舅爺來,又完過三百兩。

    如今隻少三千三百兩。

    夫人因小姐不到,心上焦悶,同舅爺回鄉。

    不意昨日李茂同小姐到了,帶銀二千兩。

    方才正要去對老爺說,遇見蔡哥,說相公在此,特來叩見。

    ”楚卿道:“我因老爺事,早至京師,要料理他出獄。

    待小姐銀子先完,其餘所欠數目,并應用使費,你明後日竟到這裡來領,我預備在此。

    緻意你家老爺,我本欲走來拜見,但思獄中相見不便,出來踵賀罷。

    ”鄭忠感謝。

    楚卿喚蔡德,同至刑部牢,問候一番。

    至十二月初二日,鄭忠同李茂,帶着兩個人,見楚卿道:“老爺拜上相公,本不應來領銀子,因承厚意,夫人又未能即到,欲乘歲底浚局,因此從權領去,事妥之後,即來補還。

    ”楚卿道:“既屬至親之情,理宜效力,何必說還?如今尚缺多少銀兩?”鄭忠道:“前日小姐所到之銀有二千兩,止完過一千九百二十兩,今尚欠一千三百八十兩。

    ”楚卿聽了,便兌一千三百八十兩,外又贈銀三百兩,恐有戥頭銀色使費之處。

    四人領銀而去,完納不題。

     卻說夫人,回到家中,見門封鎖,竟打開進去。

    “我是朝廷命婦,誰敢與我作對?勒我未完錢糧麼?”這些官府,曉得赦了一半,又完得差不多,都來省事。

    及至夫人取得書房銀子到京時,若素已先到朱祭酒家裡,錢糧俱完足了。

    母子相見大喜。

    十二月初二日,刑部題疏。

    等朝廷旨下,卻不比府縣做事易,直至二十二日,長卿方得出獄。

    次日,楚卿到朱祭酒家拜賀。

    兩下緻謝畢,老夫人在屏後看見,歡喜無限。

    遂進去在若素面前,稱賀楚卿風流俊秀。

    若素心上如小鹿般撞。

    想:喜新因何此時不來開口?甚不可解,又不敢對父母說。

    轉是夫人問起銀子,若素歎道:“父親雖弄出獄,隻是孩兒身上大費周折。

    ”夫人道:“虧你那裡借來,還他就是。

    ”若素道:“肯要銀子有甚難處?隻今一家女兒吃了兩家茶,竟無主意在此。

    ”夫人驚問道:“你向有見識,為何做出莫頭腦事來?”若素将喜新當初到家緣故說一番,“原來是吳子剛,前日又遇着衾兒,今中了舉人,特送銀入京。

    孩兒隻假裝了遇着,苦卻不得,被他逼受了一千五百兩銀子。

    這是一種費力氣處。

    ”隻瞞起家中換魚之事。

    又将秦小姐贈銀求婚述一遍,道:“也有些難擺脫。

    ”夫人急與長卿商議,長卿道:“雖承吳子剛美情,但未曾會見我一面,又未曾當面考詩,這婚事争不出口的。

    既有秦小姐機會,倒可兩全。

    ”若素又将楚卿娶過沈廉使之女,更以衾兒為妾,并厍公子之事,亦陳述一番。

    長卿道:“那有甚麼?沈廉使之女,這是謗辭。

    衾兒作妾,或者有之。

    若厍家之事,得了他的銀子,倒要提防。

    吩咐家人并朱家人,隻說我有兩個女兒,你是第二個便了。

    那吳子剛,少不得來會試,挨到其時,俟黃榜後定奪就是。

    ”夫人道:“這策甚長。

    ”至正月初六日,長卿住在朱家不便,另賃一寓。

    楚卿來賀。

    初八日,楚卿央程朝奉來說親,沈家回說:“妝奁未備,恐做起親來有妨書業,俟科場後罷。

    ”楚卿無奈,隻得丢下。

    不題。

     且說子剛,自楚卿别後,到莊上先起了幾間從屋,前邊又造門面數間。

    到正月初,因是遂平籍,趕至本縣起文書。

    急急回家,往返已經半月。

    你想,那衾兒是待雨嬌花,子剛是青幹久曠。

    半月在家是夜夜成雙的,忽離多時,片刻難過。

    今才到家,又要遠别,怎麼舍得?因對子剛道:“夫人小姐,待我不薄,臨行贈銀三十兩。

    今我在此,胡叔叔自然對他講的。

    意欲同你上京,代他料理嫁妝,完我心念。

    不知你肯否。

    ”子剛道:“要去不難,但試期已迫,若水路同行,便誤我大事。

    也罷,二月間歸德府有程朝奉親眷家小上京,我着個老管家,帶兩個使女,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