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回 沈夫人打C驚蛇 俞縣尹執柯泣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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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一天驟雨亂萍蹤,藕斷絲連訴曉風。

     幅素實堪書夢譜,懷衾誰許破愁胸? 遂平義重能操介,上蔡緣艱未割封。

     好事多磨休躁急,且同阮籍哭途窮。

     話說衾兒,清早奉小姐之命,送扇還喜新。

    但知防近不防遠,不知夫人已在天井裡看金魚,竟望廂廊就走,開角門要往書房來。

    那夫人,昨日因喜新在裡邊出去,已存個防察念頭。

    今見衾兒光景,遂趕上一步,喝住道:“要那裡去?”衾兒開角門時性急了,拔闩甚響,楚卿在書房裡聽見,恐怕不是衾兒定是采綠,趕來一望,隻見衾兒向内走,卻不知夫人立在轉彎處,高叫一聲姐姐。

    夫人探頭一望,見是喜新,心中大怒,罵道:“你這賤人,好大膽!喜新才來,你就與他勾搭了。

    昨日他進來做甚麼?如今你出去做甚麼?從實供招。

    ”衾兒道:“他昨日何曾進來?”夫人一掌打去,衾兒急舉手一按,不意袖裡撒出扇子。

    衾兒急去拾着。

    夫人奪來看時,卻是一柄金扇,小姐的字在上面。

    也不看詩句,又一掌道:“罷了,罷了,我不在家,你引誘起小姐。

    朱媽媽,快拿拶指來。

    若素這不長進的,快走出來!”那朱媽媽正在廚下催臉水,剛進角門,聽得裡邊打罵,立住腳,向子眼裡一瞧,探知緣故。

    忙走進書房,對楚卿道:“你們做甚事?小姐寫扇叫衾姐送你,被夫人搜着。

    如今小姐、衾兒都要拶哩。

    你快些打點。

    ”說罷,轉身入去。

    楚卿原是膽小,喚衾姐時,看見夫人,不覺大驚。

    及聞得裡邊鬧嚷,雖聽得不清,膽已驚碎。

    今見朱媽媽說小姐衾兒都要拶,一發吓壞。

    想:閨門如此,怎得小姐到手?今後欲見一面斷不能了。

    若不早走,決然被辱,不如去罷。

    急走出來。

    喜得門公不在,忙到冷靜寺前。

    要畫圈時,又忘了帶墨。

    往寺内來,隻見東歪西倒,沒有一個和尚。

    尋着一個陀道人,問他借筆,他說師父化緣出去,鎖在房裡。

    楚卿十分焦躁。

    忽見一個行竈在那裡,又問陀道人要水,他說沒有水,隻得吐些津沫,把指頭調了竈煙,畫在牆上。

    弄得兩手漆黑。

    尋水淨手,躲在裡邊不敢出來。

    清書望見牆上有黑圈,進來尋着。

    楚卿道:“你快去拿巾服木梳來,叫蔡德收拾行李,問店家取十兩銀頭,算還飯錢,速速到這裡起身。

    ” 不逾時,清書把巾服木梳取到,替楚卿改裝,仍做起相公。

    蔡德已至,兩邊問了幾句,遂走出城。

    吃過飯,覓牲口上路,方才放心。

    一路上,三人各說些話。

    此時,四月十八,天氣正長,到遂平未黑。

    下了牲口,報進衙門。

    俞彥伯迎入後堂,各叙寒溫。

    茶罷,飲酒。

    彥伯道:“前日,聞兄在上蔡,特差人迎候,不知台駕又往何所。

    楚卿道:“一言難盡,另日細談。

    ”彥伯曉得路途勞頓,遂收拾安置。

    接連三五日,顔伯見楚卿長籲短歎,眉鎖愁容,問道:“吾兄有何心事,不妨與弟言之。

    ”楚卿道:“忝在世誼,但說無妨。

    ”遂把前事細述一番。

    彥伯笑道:“原來有此韻事,待弟為兄謀之。

    ”楚卿急問:“兄有何良策?”彥伯道:“長卿與先父同年。

    那長卿的夫人,是上蔡尤工科長女,尤工科夫人是米脂縣人,他到舅家時,弟自幼原認得。

    一來是年伯,二來是相知,今與兄執柯何如?”楚卿揖道:“若得如此,德銘五内了。

    ”彥伯笑道:“才說作媒,就下禮來。

    若到洞房花燭,不要磕破了頭?”大家笑一回。

    明日,彥伯收拾禮物,往上蔡來。

    再說沈夫人,那日見了扇子,把衾兒打了兩掌,叫朱媽媽喚小姐出來。

    若素聽得,大驚,卻有急智。

    對朱媽媽道:“你且順我的話就是。

    ”遂走出來。

    夫人罵道:“好個閨女!”若素道:“母親不曾問得來曆,實不幹衾兒之事。

    孩兒素守母訓,隻因昨日朱媽媽傳詩題回來,喜新在外看見,說:‘我也會作詩。

    既小姐能詩,我有扇煩你央小姐題寫。

    ’朱媽媽隻道孩兒會作,竟拿進來,對孩兒說。

    孩兒想,喜新不過是書童,那裡會作詩?因叫朱媽媽對他說:‘你若果然作得好,小姐就替你寫了。

    ’原是哄他,不意朱媽媽出去,喜新的詩已寫就,拿進來孩兒看時,卻作得好。

    因想,父親年老,若得喜新在此,甚可替父親料理,不好哄他。

    又想,閨中詩句,豈宜傳出?故此,寫唐詩一首,叫衾兒送去。

    吩咐他下次不可傳詩進來。

    不意母親知道。

    其實衾兒無過。

    就是喜新昨日進來,方才母親又看見,或者為讨扇子,亦未可知。

    母親不必過慮。

    ”夫人聽了,才把扇子上詩一看,卻是杜甫七言《初夏》一律,後題“夏日偶書”,又無圖書名字,方息怒道:“衾兒何不早對我說?且問你,喜新的詩呢?”若素道:“在房中。

    ”就叫采綠去取來。

    夫人看了,驚道:“這也不信。

    朱媽媽,你去喚他進來,我問他。

    ”又向若素道:“你的詩呢?”若素也叫采綠取來。

    夫人看完了,說道:“雖是春閨,在婦人,則此詩甚美;在女子,還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