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1) 療妒仗靈丹 臨難癡情憐愛寵 飛光誅醜類 相逢隔世話前因

關燈
幾次。

    胞漿已破,流了滿床血水,嬰兒頭早倒轉,已經露出頂上胎發。

    無奈嬰兒頭大初生,産門窄小,嵌在裡面,鑽不出來。

    照此形勢,時間一久,母子全傷。

    收生婆已說隻能顧一頭,不能全保,請問主人是保母保子,走哪一頭,以便下手。

    田氏自然巴不得借此公報私仇,去了這眼中釘,還白得一個兒子。

     幸而丕緒平日雖怕老婆,當此愛妾生死關頭,一時情急,竟然據理力争起來,說: “取子棄母,萬無此理。

    她入門不久,便有身孕,可見生育容易,不過頭胎艱難而已。

     休說嬰兒男女未分,就算是個兒子,命中該有終須有。

    我本無心納妾,原是嶽母恩憐,賢妻美意。

    既已收房,平素并無失德,決不能為了保全嬰兒,草營人命。

    ”一面正色堅執,大争不已;一面迫令收生婆從速下手,隻要大人無傷,必有重賞。

     田母素日信佛,深恐報應,隻想母子都保,無所主張。

    田氏見丈夫自發動起,說什麼也不離開産房,為護愛妾,竟改常度,向己力争,面有忿色,越發恨極,乘着乃母去往佛堂祝告之際,氣得咬牙切齒,連男帶女,一齊咒罵。

    鳳珠在床上聽得清楚,連氣帶急,當時逆血上行,哭喊得一聲:“老爺,由我死吧。

    ”就此死去。

    夫妻二人正在吵鬧,還未聽見,收生婆一報信,才知人死。

    田氏遂了心願,自不再鬧,而且轉怒為喜,令收生婆從速下手取胎,免得嬰兒悶死在内。

    丕緒忽然冷笑一聲,喝道:“哪個敢取?我甯斷子絕孫,也須還她一個整屍。

    這等家室,不如無有。

    我日内便出家了,要這送娘兒作什?”話未說完,目中痛淚也自奪眶而出。

     同時田母原看出乃女近來神情不好,恐她吵鬧,守在房裡。

    後見情勢越險,情急無計,才往佛堂求告。

    聞報大驚趕來,進門知道人不救轉,女兒夫妻休想和好,怒瞪了乃女一眼,匆匆趕往床前,細一查看,知是逆血上攻,許能有萬一之想。

    又看出收生婆本領大差,不顧喚人,忙将大碗濃醋往火盆上潑去。

    一面忙喊:“取紙來熏。

    賢婿不要優急,照你嶽父相法,新姨福相,必無橫死之理。

    ”丕緒終是忠厚,氣急悲憤之下,和田氏鬧了幾句,見嶽母如此關心,反而不好意思,滿面通紅,無話可答。

    淚眼注視心頭愛寵,正在傷心凝盼,忽見丫頭奔人報信,觀音庵聾師父同一中年女尼,要見外老太太。

     田氏一聽丈夫為了妾死,竟要出家,雖然氣憤,也是惶急,坐在旁邊,正沒好氣。

    聞報方喝:“蠢東西,也不看看是什時候,你老爺為了心上人,快要當和尚去了,誰還有什心腸接待她們?”話未說完,田母已一疊連聲直說快請。

    丫頭剛一轉身,便聽院中有一老尼口宣佛号走進。

    田母喜道:“這就好了。

    ”随說,人已搶步接出。

     原來觀音魔老尼是個聾子。

    田母起初也未留意到她,隻因素來信佛好善,所居鄰近,見她年老耳聾,庵中清苦,時往拜佛布施。

    聾尼時常求助,并說不是己用,乃是代她行善,接濟好人。

    田母因她自身操行實是清苦,頗為贊佩,不問多寡,有求必應;自己有什事,也常向她庵中許願虔求。

    日子一多,漸漸覺其每次求告,隻要聾尼在側,似有意似無意地偶然答上一兩句話,日後必有靈應,情知有異,信奉觀音也愈勤謹。

    便這次鳳珠懷孕,事前也曾略示先機。

    後來足月不産,兩三次前往訪問,均值老尼遠出未歸。

    上年家人重病,便因她贈藥得痊。

    知她向不無故登門,此時前來,必非無故。

     等到外屋一看,果然還陪了一位中年女尼同來。

    狀甚恭謹,迥與往日相見,耳聾懶散之狀不同。

    見面便指中年女尼說道:“這是我大師伯,在川邊倚天崖龍象庵居住,法諱上芬下陀。

    偶經門外,聞說主人側室有孕難産,恰帶有兩丸催生藥在此,不論産婦母子及已生未生,隻要在當日内,便可救醒。

    如是女的,大來另有去處,從小也當男兒看待,不必纏足拘束,他年全家人丁财産,便可因她保全了。

    還有你和令婿,俱是積善之家,家室理宜和美,這些緣孽,已求家師伯代為化去。

    此外有符一道,另贈令愛丹藥一粒。

    就在産婦回醒時,将符焚化,再請令愛服此丹藥,自有靈效。

    出家人不願輕人血房,請自将去吧。

    ”芬陀坐在上首,始終微笑,一言未發。

     田母喜出望外,聞得房中哭聲嗚咽,知在危急,不願多說,匆匆禮謝,趕進房去。

     見産婦面如土色,手足冰冷。

    女婿也不畏血污,伏身其上,正在痛哭。

    收生婆看出母子全無生理,恐受埋怨,已經溜走。

    忙喊:“賢婿躲開,包你能活,靈丹來了。

    ”丕緒已經情急痛心,神志已昏,哪聽得見。

    田母終恐時久耽誤,老年人氣弱,拉了兩下未拉起。

     所幸産婦死前發話,未一個字是開口音,口張未閉,忙把兩丸丹藥塞向口裡。

    初意産婦已死,不能下咽,忙喚人取水沖灌。

    忽聞異香自口發出,跟着口便閉攏,一個噴嚏,人便悠悠醒轉。

    田母喜極,急喊:“姑爺,快些躲開,新姨已醒,肚裡還有胎兒,莫被你壓壞。

    ” 同時鳳珠本是污血逆行,将氣閉住,雖然兩太陽穴直冒金星,悶脹無比,知覺并未全失。

    耳聽丈夫哭喊,與正室争吵之聲,心如刀割,隻幹着急,說不出一句話來。

    待了一會,周身血脈全滞,快要走上死路。

    猛覺口鼻生香,一股甘芳之氣,由喉間沖人腹内,晃眼布滿全身,關竅立通,遍體輕快舒适,痛苦全消。

    隻是腹中震動,産門似要分裂。

     當時神智清明,知将分娩。

    睜眼一看,丈夫淚眼模糊,伏身胸腹之間,正在哀聲悲哭。

     忙也伸手,連推帶喊道:“老爺請走開,我底下不好,怕要生呢。

    ” 丕緒原知嶽母拉他,以為人死不能複生,不信能夠活轉,悲恸之極,意欲盡情一痛,故作未聞,目光仍不時掃到愛妾臉上。

    嗣聽田母說得緊急着重,又放了兩丸藥在愛妾口内,猛想起常聽嶽母說起聾尼,絕望之餘,方生希冀。

    愛妾已妙目流波,面色轉變。

    心中一喜,已自醒悟,高興之極,正待撫問溫存,吃田母、鳳珠一喊一推,立時明白過來。

     平日拘謹的人,不禁羞得滿面通紅,連忙爬起。

    一回身,正趕上田氏看出這場亂子太大,丈夫固執,愛妾情重,人如死去,縱不出家,必不會與己和好,正在床前惶急萬分,後悔無及。

    人一醒轉,一想丈夫可惡情景,重又勾起妒火。

    雖因人剛回生,恐再氣死,話未出口,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