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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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内,其時又是冰凍的天氣,半夜裡那塾師将便壺拖上牀去,一泡尿還未撒到十分之一,已經鬧得同黃河決口一般,滿被窩又自又濕,隻好穿起來,坐以待旦。

    後來他到十幾歲上,即不務正業,專以嫖賭為事,而且喜揀良戶人家嫖。

    所以一經入了學,就弄出那奸占孀婦的案子來。

    前任本府孫海臣太守很說他士習不端,要同他過不去,當時将他衣領詳革了,發到學裡來看管。

    我們先君憐才愛士,白白地供應他一的年膳宿,分文未取,又替他設法詳複了功名,剛巧就是那一科中了舉,及至先君故了,他連一陌紙錢都未緻送,我并非責備他報德。

    即此一事,已可得悉其人的心術了。

    ”雲卿道:“一個人做了訟棍,還談甚麼心術?但是他現在已經捐了新海防的知縣,聽說還加了大八成遇缺先的花樣,指省江西,不日即可得缺。

    但不知那贛省的百姓,種了若何福果,才獲修得到做這位大公祖的部民?”我笑道:“任憑他若何刁狡,隻要預祝他到了任,恭喜他多遇幾起鬧教的案子,包管他張天師被娘打,有法無處使!”雲卿道:“有甚麼沒有法使?出進是抱的兒子當兵不心疼,拼着國民的生命财産、腦袋屁股去同外國人做交情,如今那些外交的能手,誰不是守着這般宗旨呢?” 我說:“你說了許久,到底那黃胖子的五千銀子,姓吳的出了甚麼主意替他取得來?”雲卿道:“主意倒是很毒,就是未免龌龊一點,稍惜名譽的人,是決不肯幹的。

    ”我驚道:“難不成教黃胖子也拿着老本領向那陶大令去作毛遂自薦麼?”雲卿道:“不是!不是!那日黃胖子尋見姓吳的,就将此中情節一字不留告給他聽。

    他沉吟了半晌忽然對着黃胖子問道:【你可有老婆麼?如若沒有,趕緊兒去租一個來。

    】黃胖子回他道:【老婆是有的,你先生問他作甚?】他又說:【既有老婆,此事就容易辦了。

    但不知你的老婆程度可合得上辦這件事?可肯親自走一遭?你問明了他,将他領了來見我,我要當面試驗。

    還有幾句六耳不傳的秘決須秘密交代,才可以去得呢】那黃胖子隻要能拿回五千銀子,就叫他将老婆留在錢莊上,他也沒得話說。

    聽了,就飛奔的回去,傳了兩名差轎,即刻擡到姓吳的家裡來。

    那姓吳的把他老婆上下周身打量了一番,見他穿了一件白灰漳絨的外蓋,下面配了一條元色皺綢的大腳褲,沒有穿裙,倒是一身小打扮。

    細看過去,雖說徐娘半老,卻也風韻猶存。

    黃胖子見姓事故的瞇着一雙近視眼,盡管湊在他老婆身上慢慢的賞識,不覺發急問道:【先兒,唔賤内的相貌,可能配得上拿這個五千銀子?】(此句是南京人方言)姓吳的被他這一句,方才惶恐過來,自己也覺着太看得出神了,忙回道:【去得過!去得過!但是我要交代你嫂子三件事:一、要忍辱負重,老着面皮過這兩三點鐘工夫。

    二、要照我吩咐的命令,不可前後倒置。

    三、銀子付到手,彼此須要四六對拆。

    】黃胖子三件事都應允了。

    姓吳的道:【嫂子還要請到後面去,叫賤内替他變變樣兒,改一改妝。

    這種安靜的神情還夠不上拿銀子的資格呢!另外,更有幾聲最要緊的話,不能當着人面前傳授,要秘密交涉方可拿穩呢!】于是姓吳的叫他妻子将黃胖子的老婆領到上房裡去。

      約有一小時的光景,重複走出。

    黃胖子擡頭看去,隻見他老婆雲鬓蓬松,花容暗淡,不覺吃了一驚!忙問道:【你這是一副甚麼怪現狀?】姓吳的走上來攔道:【你不要問,正要這副怪現狀,才能夠去拿銀子呢!你趕緊陪他去,切不要再延誤了。

    】當時黃胖子随同他老婆來到錢莊上,站在門外遠遠的守候。

    約有一個時辰,見他老婆笑嘻嘻的提了一大包洋錢莊票,急急走出。

    黃胖子便迎了上去,替他老婆拎過銀包,一面問他到裡面去作何形狀?怎麼你們一個女人家倒反比我們男子漢有用呢?真是異事!你可将内中一點兒機關,快點告給我,免我心中煩悶。

    】他老婆就一頭走,一頭向他說道:【你讓我定一定神,我慢慢的告給你。

    這件事連我都不知道是個甚麼花樣,那位吳先生教我幾句淡話,就會鬼混把銀子混了來。

    我到此時還同做夢呢!】黃胖子發急道:【你不要再多說廢話,快一點兒講了罷!】他老婆道:【吳先生囑咐我,一到錢店裡櫃台上,先将那銀票拿出來,與他們店裡人看,叫我問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卻千萬不要松手。

    他們必定問你,這張銀票是誰給你的?叫我就說那天下雨,有一位甚麼新任銅山縣的老爺,在我家避雨,他一定要借我牀鋪睡一覺,是我萬不肯。

    他說道,婆子你的意思,我老爺知道了,你不過怕你丈夫回來,怪你同人居處自由,将你休了,無人養活。

    如果為這點事,我老爺倒有個絕妙的妙法在這裡,包你沒有一點風潮。

    正是:貨悖而入亦悖出,循環天道自無差。

     要知那知縣說出甚麼妙法,且看下回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