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九回 聘花容五佳人齊開谏口 踏月影兩娘子各訴隐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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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與無智,本是東北隅區脫鄉人,俱白姓。

    緣鄉中有個鄉勇,最強橫的,有田與鄰鄉窦道融連壤。

    不知怎的,争起田來。

    那道融有個兒子,诨名叫做入地鵬,最兇狠。

    女兒名出地蛇,亦不是安靜的。

    與俺鄉的鄉勇鬥起來。

    鄉勇統了百餘人,鬥他兩個。

    又掘了個坑,誘他兄妹,陷在坑裡,故此遭擒。

    那窦道融夫婦,亦被鄉勇殺了。

    不知怎地,那出地蛇掙脫了縛,逃至無智家中。

    那鄉勇随後趕來,見無智生得嬌美,遂不尋入地蛇,來調無智。

    無智的哥哥,诨名三界魔君,見他調戲妹子,激惱着,遂殺了那鄉勇,将入地鵬搶出,并殺了鄉勇一家十餘口。

    兩家兄妹,逃出鄉外。

    那區脫鄉長,亦糊塗不分黑白,起兵追捕。

    時俺的哥哥新充鄉勇,苦勸鄉長,謂事由鄉勇不是,不必追他兄妹。

    鄉長大怒,拿枝令箭,教我哥哥捕他。

    限一日擒回,若一日不擒回時,全家受戮。

    我哥哥沒奈何領了令箭,率兵追捕。

    誰知鬥他兄妹不過,隻得回鄉領罪。

    我嫂嫂胡氏,原是鄉長夫人的外家侄兒,往鄉長府裡讨情。

    誰知那鄉長誘我嫂嫂淫亂,哥哥已被拿禁,嫂嫂又入而不出。

    俺母親氣忿不過,懸梁死了。

    一家兒惟剩俺一個,左右拼個死,拿着刀,獨自一個,殺入牢裡,放了哥哥,與哥哥殺入鄉長府中,尋着嫂嫂與鄉長的夫人、少爺、鄉主、丫鬟,殺個痛快,隻是逃走了這鄉長。

    因與哥哥連夜殺出,遇着無智等兄妹四人,合做一處。

    無地栖身,隻得将我三個女人,安置在一尼庵,削發做了尼姑。

    入地蛇改名小智,俺名大智。

    那三個哥哥,卻據住金毛洞做強盜。

    過幾日,那鄉長查出了消息,起了大兵來捕俺們。

    庵中的尼,恐防連累,将俺們三個趕将出來。

    走投無路,又遇這大兵追趕,遂逃入紫霞洞。

    那洞中左邊,原是個白猿精的洞府,十分雅潔,誰想那猿精是最淫的。

    見了俺們三個女人,便軟癱起來。

    俺們遂将猿精殺了。

    洞中又擁出百餘個猿兵,被俺們拳打刀斫,一霎時掃清了洞府,俺們遂據了白猿洞,且暫安身。

    隻是沒有糧草,初時或搶截行人的行李貨物為生,漸漸有那不長進的,投做喽啰,乃近鄉富而不仁之家,白日搶劫。

    及足足、更生兩娘子破了金毛洞,殺死俺們三個哥哥,俺們帶喽啰與哥哥報仇,遂将兩娘子擒獲。

    俺曾有個師父,絕有道行的,号颛和聖姥,謂俺鳳閣有緣,蒲團無分,故與足足娘子私逃至此。

    蒙夫人看上,遂嫔顔郎。

    ”言到這裡,又歎口氣曰:“那小智不足惜,隻這無智,武藝兒、容貌兒,都是絕頂的。

    既為娘子擒獲,為何放他回洞,不來這裡與俺們聚首?”無知曰:“這是更生娘子的主意,我何由得知。

    我看這無智,不特無智,又最無情,不似我們的公挪鄉長,這般英雄,卻情深似海,日夜為着顔郎茶飯不思,夢魂颠倒,隻不知何時能了此願。

    ”雪燕曰:“尚勇的,不必有情。

    鐘情的,不必有勇。

    況我笏山女子,鐘情的少,尚勇的多。

    公挪能兼之,無怪娘子稱道不置。

    然娘子心中有個公挪,俺心裡卻有個無智。

    大抵童年姊妹,恩義倍深。

    雲山在眼,見面無期。

    對月興懷,能無怆恻?”言罷,長歎了幾聲。

    忽聞一陣木樨香,從月光裡撲來。

    雪燕曰:“風姨呵,你若解意時,何不将俺們心上的人從北吹到南來,俾好形影相依,永無離别。

    ”無知太息曰:“兒女之情,我們大都是難免的。

    然而人生世上,電閃雲馳,苟不乘此方富年華建立奇勳,映照今古,就令佳人才子白首閨中,究非我們的心願。

    假令我與娘子,豎一丈旗,倡于東南;無智與公挪,提三尺劍倡于西北。

    雲集響應,以笏山雙手奉與顔郎,豈非大快!”雪燕把着無知的手曰:“撫景懷人者,情也。

    坐甲枕戈者,志也。

    俺與娘子情同志合,終不令勒燕然、封瀚海,獨讓男人。

    ”言未已,忽虺虺虩虩,一陣雷聲挾急雨而來。

    仰視星月,一齊的被濃雲掩住了,遂歸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