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臣類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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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懐王與諸将約曰先破秦入鹹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鹹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宮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将守闗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髙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哙從良坐坐須防沛公起如厠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爼我為魚肉何辭為于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良問曰大王來何操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鬥一雙欲與亞父防其怒不敢獻公為我獻之張良曰謹諾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裡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哙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郦山下道芷陽間行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裡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桮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大将軍足下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鬥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彭越複反下梁地絶楚糧項王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等曰謹守成臯則漢欲挑戰慎勿與戰毋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複從将軍乃東行撃陳留外黃外黃不下數日已降項王怒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詣城東欲坑之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項王曰彭越彊刼外黃外黃恐故且降待大王大王至又皆阬之百姓豈有歸心從此以東梁地十餘城皆恐莫肯下矣項王然其言乃赦外黃當阬者東至睢陽聞之皆争下項王
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于楚項籍使将兵數窘漢王及項羽滅髙祖購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及三族季布匿濮陽周氏周氏曰漢購将軍急迹且至臣家将軍能聽臣臣敢獻計即不能願先自刭季布許之乃髠鉗季布衣褐衣置廣栁車中并與其家僮數十人之魯朱家所賣之朱家心知是季布乃買而置之田誡其子曰田事聽此奴必與同食朱家乃乘轺車之洛陽見汝隂侯勝公滕公留朱家飲數日因謂滕公曰季布何大罪而上求之急也滕公曰布數為項羽窘上上怨之故必欲得之朱家曰君視季布何如人也曰賢者也朱家曰臣各為其主用季布為項籍用職耳項氏臣可盡誅耶今上始得天下獨以已之私怨求一人何示天下之不廣也且以季布之賢而漢求之急如此此不北走胡即南走越耳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荊平王之墓也君何不從容為上言耶汝隂侯滕公心知朱家大俠意季布匿其所乃許曰諾待閑果言如朱家指上乃赦季布當是時諸侯皆多季布能摧剛為柔朱家亦以此名聞當世季布召見謝上拜為郎中
髙祖已從陳豨軍來至見信死且喜且憐之問信死亦何言呂後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計髙祖曰是齊辯士也乃诏齊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隂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教之竪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于此如彼竪子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通曰嗟乎寃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寃對曰秦之綱絶而維弛山東大擾異姓并起英俊烏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髙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耶髙帝曰置之乃釋通之罪
梁王始與羊勝公孫詭有謀鄒陽争以為不可故見讒枚先生嚴夫子皆不敢谏及梁事敗勝詭死孝王恐誅乃思陽言深辭謝之赍以千金令求方畧解罪于上者陽素知齊人王先生年八十餘多竒計即往見語以其事王先生曰難哉人主有私怨深怒欲施必行之誅誠難解也以太後之尊骨肉之親猶不能止況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于太後羣臣谏而死者以十數得茅焦為廓大義始皇非能說其言也乃自強從之耳茅焦亦厪脫死如毛牦耳故事所以難者也今子亦安之乎陽曰鄒魯守經學齊楚多辨知韓魏時有竒節吾将歴問之王先生曰子行矣還過我而西鄒陽行月餘莫能為謀還過王先生曰臣将西矣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獻愚計以為衆不可葢竊自薄陋不敢道也若子行必往見王長君士無過此者矣鄒陽發寤于心曰敬諾辭去不過梁徑至長安因客見王長君長君者王美人兄也後封為葢侯鄒陽留數日乘間而請曰臣非為長君無使令于前故來侍也愚戅竊不自料願有谒也長君跪曰幸甚陽曰竊聞長君弟得幸後宮天下無有而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袁盎事即窮竟梁王恐誅如此則太後怫鬱泣血無所發怒切齒側目于貴臣矣臣恐長君危于累卵竊為足下憂之長君懼然曰将為之柰何陽曰長君誠能精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于太後太後厚德長君入于骨髓而長君之弟幸于兩宮金城之固也又有存亡繼絶之功德布天下名施無窮願長君深自計之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舜立為天子封之于有庳夫仁人之于兄弟無藏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是以後世稱之魯公子慶父使仆人殺子般獄有所歸季友不探其情而誅焉慶父親殺闵公季子緩追死賊春秋以為親親之道也魯哀姜薨于夷孔子曰齊桓公法而不谲以為過也以是說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長君曰諾乘間入而言之及韓安國亦見長公主事果得不治
吳王濞與七國謀反及發齊濟北兩國城守不行漢既破吳齊王自殺不得立嗣濟北王亦欲自殺幸全其妻子齊人公孫玃謂濟北王曰臣請試為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彊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權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冦又非有竒怪足以待難也雖墜言于吳非其正計也昔者鄭祭仲許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非義也春秋記之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鄉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則吳必先歴齊畢濟北招燕趙而總之如此則山東之從結而無隙矣今吳楚之王練諸侯之兵敺白徒之衆西與天子争衡濟北獨底節堅守不下使呉失與而無助跬歩獨進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夫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争彊是以羔犢之弱而捍虎狼之敵也守職不撓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于上脅肩低首絫足撫襟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歴西山徑長樂抵未央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于骨髓恩加于無窮願大王留意詳維之孝王大恱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于淄川
索盧放字君陽東郡人也以尚書教授千餘人初署郡門下掾更始時使者督行郡國太守有事當就斬刑放前言曰今天下所以苦毒王氏歸心皇漢者實以聖政寛仁故也而傳車所過未聞恩澤太守受誅誠不敢言但恐天下惶懼各生疑變夫使功者不如使過願以身代太守之命遂前斬使者義而赦之
陳珪欲使子登詣曹操呂布固不許防使至拜布為左将軍布大喜即聽登行并令奉章謝恩登見曹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于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究其情僞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别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附令隂合部衆以為内應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防斫幾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絶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并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将軍辟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辟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晉袁宏為桓溫記室溫重其文筆專綜書記後為東征賦賦末列稱過江諸名德而獨不載桓?時伏滔先在溫府又與宏善苦谏之宏笑而不答溫知之甚忿而憚宏一時文宗不欲令人顯問後遊青山飲歸命宏同載衆為之懼行數裡問宏雲聞君作東征賦多稱先賢何故不及家君宏答曰尊公稱謂非下官敢專既未遑啟不敢顯之耳溫疑不實乃曰君欲為何辭宏即答雲風鑒散朗或搜或引身雖可亡道不可隕宣城之節信義為允溫?然而止宏賦又不及陶侃侃子胡奴嘗于曲室抽刃問宏曰家君勲迹如此君賦雲何相忽宏窘急對曰我已盛述尊公何乃言無因曰精金百汰在割能斷功以濟時職思靜亂長沙之勲為史所贊
時命【十一則處困一則并】
魯哀公問于孔子曰有智者夀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人自取之夫寝處不時飲食不節佚勞過度者疾共殺之居上位而上忤其君嗜欲無厭而求不止者刑共殺之少以犯衆弱以侮強忿怒不量力者兵共殺之此三死者非命也人自取之詩雲人而無儀不死何為此之謂也
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禮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于野不得行絶糧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雲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可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幹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賜詩雲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為稼而不能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爾志不逺矣子貢出顔回入見孔子曰回詩雲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财吾為爾宰【處困一則并】
孔子困于陳蔡之間居環堵之内席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羮不糁弟子皆有饑色讀詩書治禮不休子路進谏曰凡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先生積德行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隠也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子以夫知者為無不知乎則王子比幹何為剖心而死以谏者為必聽耶伍子胥何為抉目于吳東門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于首陽之下子以忠者為必用乎則鮑莊何為而肉枯荊公子髙終身不顯鮑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衆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茍遇其時何難之有故舜耕歴山而逃于河畔立為天子則其遇堯也傅說負壤土釋闆築而立佐天子則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負鼎爼調五味而佐天子則其遇成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于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為天子師則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其遇齊桓公也百裡奚自賣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為卿大夫則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聞天下以為令尹而讓孫叔敖則其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阖廬後遇夫差也夫骥厄罷鹽車非無骥狀也夫世莫能知也彼骥得王良造父骥無千裡之足乎芝蘭生深林非為無人而不香故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也憂不衰也此知禍福之始而心不惑也聖人之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纣之世能自免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殺闗龍逢而纣殺王子比幹當是時豈闗龍逢無知而比幹無惠哉此桀纣無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也【因時一則倂】
孔子遭難陳蔡之境絶糧弟子皆有饑色孔子歌兩柱之間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其誰知之子不知我而從我者乎子路不恱援幹而舞三終而出及至七日孔子修樂不休子路愠見曰夫子之修樂時乎孔子不應樂終而曰由昔者齊桓伯心生于莒勾踐霸心生于防稽晉文霸心生于骊氏故居不幽則思不逺身不約則智不廣庸知而不遇之于是興明日免于厄子貢執辔曰二三子從夫子而遇此難也其不可忘已孔子曰惡是何也語不雲乎三折肱而成良醫夫陳蔡之間丘之幸也二三子從丘者皆幸人也吾聞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湯困于呂文王困于羑裡秦穆公困于殽齊桓困于長勺勾踐困于防稽晉文困于骊氏夫困之為道從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聖人所與人難言信也
孔子之宋匡簡子将殺陽虎孔子似之甲士以圍孔子之舍子路怒奮防将下鬬孔子止之曰何仁義之不免俗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修也是丘之過也若似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夫由歌予和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甲罷
陳子說梁王梁王說而疑之曰子何為去陳侯之國而教小國之孤于此乎陳子曰夫善亦有道而遇亦有時昔傅說衣褐帶劒而築于秕傅之城武丁夕夢旦得之時王也寗戚飯牛康衢擊車輻而歌顧見桓公得之時霸也百裡奚自賣五羊之皮為秦人虜穆公得之時彊也論若三子之行未得為孔子駿徒也今孔子經營天下南有陳蔡之阨而北幹景公三坐而五立未嘗離也孔子之時不行而景公之時怠也以孔子之聖不能以時行說之怠亦獨能如之何乎
衛将軍文子問子貢曰季文子三窮而三通何也子貢曰其窮事賢其通舉窮其富分貧其貴禮賤窮以事賢則不侮通而舉窮則忠于朋友富而分貧則宗族親之貴而禮賤則百姓戴之其得之固道也失之命也曰失而不得者何也曰其窮不事賢其通不舉窮其富不分貧其貴不禮賤其得之命也其失之固道也
列禦冦力命篇 北宮子謂西門子曰朕與子并士也而人子達并族也而人子敬并貌也而人子愛并言也而人子庸并行也而人子誠并仕也而人子貴并農也而人子富并商也而人子利朕衣則短褐食則粢粝居則蓬室出則徒行子衣則文錦食則粱肉居則連欐出則結驷在家熙然有棄朕之心在朝谔然有敖朕之色請谒不相及敖遊不同行固有年矣子自以德過朕耶西門子曰予無以知其實汝造事而窮予造事而達此厚薄之驗欤而皆謂與予并汝之顔厚矣北宮子無以應自失而歸中途遇東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偊偊而步有深愧之色耶北宮子言其狀東郭先生曰吾将舍汝之愧與汝更之西門氏而問之曰汝奚辱北宮子之深乎固且言之西門子曰北宮子言世族年貌言行與予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