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铨衡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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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真朋則天下治矣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奨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
滕甫同修起居注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黑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乃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甫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肺鬲帝知其誠荩事無巨細人無親疎辄皆問之甫随事解答不少嫌隐王安石嘗與甫同考試語言不相能深惡甫防議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極力排甫出知郓州
哲宗時程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每進講色甚荘繼以諷谏蘇轼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于是頥門人右司谏賈易左正言朱光廷等積不能平劾轼試館職防問謗讪殿中侍禦史呂陶言台谏當狥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谏王觌言轼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後然之範純仁亦言轼無罪遂置不問防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臣問知否且曰上不禦殿太後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悅禦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遂連章力诋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呂公着獨當國羣賢鹹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頥為首而朱光廷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轼為首而呂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摰梁焘王岩叟劉安世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熈豐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相訾議惟呂大防秦人戅直無黨範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奸則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具君子無黨論以進
黃複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着冢斵棺?屍哲宗問許将将對曰此非盛徳事也乃止于是追奪光公着贈谥仆所立碑奪王岩叟贈官貶呂大防為秘書監摰為光祿卿轍為少府監并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兾為相首倡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範純仁亟複青苗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悅複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彥博以下三十人将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聴帝乃下诏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複言初朋黨論起帝曰梁焘每起中正之論其開陳排擊盡出公議朕嘗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焘止谪提舉舒州靈仙觀摰語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顧國事不遷怒百姓但責吾曹死無所恨正慮意在報複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呂大防樸厚惷直純仁務以愽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後複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防右谏議大夫王觌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疏宗愈不可執政太後大怒純仁與文彥博呂公着辯于簾前太後意未解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彥博公着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罔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公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并錄歐陽修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觌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徽宗時江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紹述之意輔政非其人以媚于己為同忠于君為異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熈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存者無幾矣神宗與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鈎斬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為名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争興争興則黨複立矣陛下改元诏防亦稱思建皇極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後土實聞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後土何帝嘗以示範純禮純禮贊之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防蔡王府相告有不遜語及于王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遂坐罷
诏元祐并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彥曾任宰相安焘曾任執政王觌豐稷見任侍從官外蘇轍範純禮劉奉世範純粹劉安世賈易呂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呂仲甫張耒歐陽棐呂希哲劉唐老呉安詩黃庭堅黃隐畢仲遊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原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防馬琮陳彥黙李祉陳祐任伯雨陳軒朱光裔蘇嘉鄭俠劉昱魯君贶陳瓘龔夬汪衍餘爽湯馘程頥朱光廷張巽張士良曾焘趙約談扆楊偁陳侚張琳裴彥臣凡五十餘人并令三省籍記不得與在京差遣又诏司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師陸佃與曾布比而持論近恕每欲參用元祐人材尤惡奔競嘗曰人才無大相逺當以資厯序進少緩之則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勢如人大病向愈當以藥餌輔養之須其安平茍為輕事改作是使之騎射也防禦史請更懲元祐餘黨佃言于帝曰不宜窮治乃下诏雲元祐諸臣各已削秩自今無所複問言者亦勿輙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論佃名在黨籍不欲窮治正恐自及耳遂罷知亳州卒
時元祐元符末羣賢貶竄死徙者略盡蔡京猶未惬意乃與其客強浚明葉夢得籍宰執司馬光文彥博呂公着呂大防劉摰範純仁韓忠彥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鄭雍傅堯俞趙瞻韓維孫固範百祿胡宗愈李清臣蘇轍劉奉世範純禮安焘陸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蘇轼範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廷孫覺鮮于侁賈易鄒浩等餘官程頥秦觀張耒晁補之黃庭堅孔平仲等内臣張士良等武臣王獻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狀謂之奸黨請禦書刻石于端禮門京等複請下诏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熈甯紹聖之政者付中書定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鐘世美以下四十一人為正等悉加旌擢鄧考甫以下五百餘人為邪等降責有差又诏降責人不得同州居住
蔡京又自書奸黨為大碑頒于郡縣令監司長吏防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镌字辭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内稱其正直今謂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
蘇轼續歐陽子朋黨論 歐陽子曰小人欲空人之國必進朋黨之説嗚呼國之将亡此其征與禍莫大于權之移人而君莫危于國之有黨有黨則必争争則小人者必勝而權之所歸也君安得不危哉何以言之君子以道事君人主必敬之而疎小人唯予言而莫予違人主必狎之而親疎者易間而親者難暌也而君子者不得志則奉身而退樂道不仕小人者不得志則徼幸複用唯怨之報此其所以必勝也葢嘗論之君子如嘉禾也封植之甚難而去之甚易小人如惡草也不種而生去之複蕃世未有小人不除而治者也然去之為最難斥其一則援之者衆盡其類則衆之緻怨也深小者複用而肆威大者得志而竊國善人為之掃地世主為之屏息譬之斷蛇不死刺虎不斃其傷人則愈多矣齊田氏魯季孫是已齊魯之執事莫非田季之黨也厯數君不忘其誅而卒之簡公弑昭哀失國小人之黨其不可除也如此而漢黨锢之獄唐白馬之禍忠義之士斥死無餘君子之黨其易盡也如此使世主知易盡者之可戒而不可除者之可懼則有瘳矣且夫君子者世無若是之多也小人亦無若是之衆也凡才智之士鋭于功名而嗜于進取者随所用耳孔子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未必皆君子也冉有從夫子則為門人之選在季氏則為聚斂之臣唐栁宗元劉禹錫使不陷叔文之黨其髙才絶學亦足以為唐名臣矣昔栾懷子得罪于晉其黨皆出奔樂王鲋謂範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餘何獲焉王鲋曰子為彼栾氏乃子之勇也嗚呼宣子蚤從王鲋之言豈獨獲二子之勇且安有曲沃之變哉愚以為治道去太甚耳茍出其首惡而貸其餘使才者不失富貴不才者無以緻憾将為吾用之不暇又何怨之報乎人之所以為盜者衣食不足耳農夫市人焉保其不為盜而衣食既足盜豈有不能返農夫市人也哉故善除盜者開其衣食之門使複其業善除小人者誘以富貴之道使隳其黨以力取威勝者葢未嘗不反為所噬昔曹參之治齊曰慎無擾獄市獄市奸人之所容也知此則亦庶幾于善治矣奸固不可長而亦不可不容也若奸無所容君子豈乆安之道哉牛李之黨徧天下而李徳?以一夫之力欲窮其類而緻之必死此其所以不旋踵罹仇人之禍也奸臣複熾忠義益衰以力取威勝者果不可耶愚是以續歐陽子之説而為君子小人之戒
孝宗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緣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緣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切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高骎骎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锢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光宗時劉光祖入對言近世是非不明則邪正互攻公論不立則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長時之否泰而實為國家之禍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學術最為近古初非有強國之術而國勢尊安根本深厚鹹平景徳之間道臻皇極治保太和至于慶歴嘉祐盛矣不幸而壞于熙豐之邪説疎棄正士招徕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紹聖元符之際羣兇得志絶滅綱常其論既勝其勢既成崇觀而下尚複何言臣始至時聞有譏貶道學之説而實未睹朋黨之分逮臣複來則朋黨已成而忠谏者獲罪矣夫以忠谏為罪其去紹聖幾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進退率用人言初無好惡之私豈以黨偏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紛紛徃徃推忠之言謂為沽名之舉至于潔身以進亦曰憤懑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臣欲熄将來之禍故不憚反覆以陳伏兾聖心豁然永為皇極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論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學之譏由此而消朋黨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國家之事由此而理則生靈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勝展轉反覆為禍無窮臣實未知稅駕之所帝下其章讀者至于流涕何澹見之數日恍惚無措是年廷試舉人婺州進士王介防亦言今之所謂道學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設為此名一網去之聖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學為諱将何以立國哉帝嘉歎擢為第三由是道學之譏少沮甯宗時太常少卿胡纮上書言比年以來僞學猖獗圖為不?動揺上皇诋誣聖徳幾至大亂頼二三大臣台谏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惡隕命羣邪屏迹自禦筆存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誤認天意急于奉承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僞學之奸黨次第用之以兾幸其他日不相報複徃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裡循省愆咎遂诏僞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拟自是學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來僞學顯行塲屋之權盡歸其黨乞诏大臣審察其所學诏僞學之黨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僞學之禍乞監元祐調停之説杜其根源遂有诏監司帥守薦舉改官并于奏牍前聲説非僞學之人防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狀必令書以不是僞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雲自幼習易讀程氏易傳未委是與不是僞學如以為僞不願考校士論壯之
和同【四則】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猶馳而造焉公曰唯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幹民無争心故詩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嘏無言時靡有争先王之濟五味和五聲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髙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君子聴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詩曰徳音不瑕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張儀欲以魏合于秦韓而攻齊楚惠施欲以魏合于齊楚以按兵人多為張子于王所魏惠子謂王曰小事也謂可者謂不可者平半況大事乎以魏合于秦韓而攻齊楚大事也而王之羣臣皆以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耶亡羣臣之智術也如是其同耶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羣臣之智術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謂刼王者失其半者也
漢劉梁辯和同論 夫事有違而得道有順而失義有愛而為害有惡而為美其故何乎葢明智之所得闇僞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無适無莫必考之以義焉得由和興失由同起故以可濟否謂之和好惡不殊謂之同春秋傳曰和如?焉酸苦以濟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誰能聴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過為正以匡惡為忠昔楚恭王有疾曰不谷不徳失先君之緒覆楚國之師若以宗廟之靈得保首領以沒請為靈若厲大夫許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從其善不從其過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有是寵也而知其過可不謂恭乎此違而得道者也及靈王驕淫?尹申亥從王之欲以殡于幹谿殉之二女此順而失義者也鄢陵之役晉楚對戰陽谷獻酒子反以斃此愛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孫之惡我藥石也季孫之愛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猶生我此惡而為美也孔子曰智之難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魯國抑有由也作而不順施而不恕矣葢善其知義譏其違道也夫知而違之僞也不知而失之闇也闇與僞焉其患一也故君之行動則思義不為利囘不為義疚進退周旋惟道是務茍失其道則兄弟不阿茍失其義雖仇讐不廢故解狐蒙祁奚之薦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為成傳瑕以順厲為敗管蘇以憎忤取進申侯以愛從見退考之以義也故曰不在逆順以義為斷不在愛憎以道為貴禮記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考義之謂也
孝宗以周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溫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桧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常然陛下虛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隐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經濟類編卷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