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二 铨衡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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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産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彊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裡至今治彊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臯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範睢廢穰侯逐華陽彊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彊大之名也今陛下緻昆山之玉有隋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乗纎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鼍之皷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宮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廏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宮充下陳娯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錦繡之飾不進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于側也夫擊甕叩缻彈筝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韶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缻而就鄭衛退彈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适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之術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衆兵彊則士勇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衆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卻賓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借冦兵而赍盜糧者也夫物不産于秦可寶者多士不産于秦而願忠者衆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讐内自虛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漢景帝立釋之恐欲見謝則未知何如用王生計卒見謝景帝不過也王生者善為黃老言處士也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盡防立王生襪解顧謂張廷尉謂我結襪釋之跪而結之旣已人或謂王生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使跪結襪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于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結襪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張廷尉鄭莊為大吏誡門下客至無貴賤無留門者執賓主之禮以其貴下人莊廉又不治其産業仰奉賜以給諸公然其餽遺人不過算器食毎朝候上之間説未嘗不言天下之長者其推毂士及官屬丞使誠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為言于己未嘗名吏與官屬言若恐傷之聞人之善言進之上唯恐後山東士諸公以此翕然稱鄭莊 孔融論盛孝章書 嵗月不居時節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為始滿融又過二海内知識零落殆盡惟防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于孫氏妻孥湮沒單孑獨立孤危愁苦若使憂能傷人此子不得複永年矣春秋傳曰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今孝章實文夫之雄也天下談士依以揚聲而身不免于幽執命不期于旦夕是吾祖不當複論損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絶交也公誠能馳一介之使加咫尺之書則孝章可緻友道可?矣今之少年嘉謗前輩或能譏評孝章孝章要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稱歎燕君市駿馬之骨非欲以騁道裡乃當以招絶足也惟公匡複漢室宗社将絶又能正之正之之術實須得賢珠玉無踁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況賢者之有足乎昭王築台以尊郭隗隗雖小才而逢大遇竟能發明主之至心故樂毅自魏往劇辛自趙往鄒衍自齊往向使郭隗倒懸而王不解臨弱而王不拯則士亦将髙翔逺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凡所稱引自公所知而複有雲者欲公崇笃斯義也因表不悉晉簡文帝遺賀循書 夫百行不同故出處道殊因性而用各任其真耳當宇宙清泰彛倫攸叙随運所遇動黙在已或有遐栖髙蹈輕舉絶俗逍遙養和恬神自足斯蓋道隆人逸勢使其然若乃時運屯弊主危國急義士救時驅馳拯世燭之武乘缒以入秦園绮彈冠而臣漢豈非大雅君子卷舒合道乎虛薄寡徳忝備近親謬荷寵位受任方鎮飡服?風景羨髙矩常願棄結驷之軒軌筞柴簟而造門徒有其懷而無從賢之實者何良以冦逆殷擾諸夏分崩皇居失禦黎元荼毒是以日夜憂懷慷慨發憤志在竭節耳前者顧公臨朝深賴髙算元凱既登巢許獲逸至于今日所謂道之雲亡邦國殄悴羣望颙颙實在君侯苟義之所在豈得讓勞居逸想逹者亦一以貫之也庻禀徽猷以?逺規今上尚書屈徳為軍司謹遣叅軍沈祯銜命奉授望必屈臨以副傾遲循猶不起唐彬拜使持節前将軍領西戎校尉雍州刺史下教曰此州名都士人林薮處士皇甫申叔嚴舒龍姜茂時梁子逺等并志節清妙履行髙潔踐境望風虛心饑渴思加延緻待以不臣之典幅巾相見論道而已豈以吏職屈染高規郡國備禮發遣以副于邑之望于是四人皆到彬敬而待之江仲通為宋建平王聘逸士教府州國綱紀雖周徳之富猶有漁潭之士漢教之隆亦見西山之夫迹絶雲氣意負青天皆待绛螭骧首翠虬來儀是以清風扇百代餘烈激後生斯乃王教之助古人之意焉 宋王安石周公論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載周公之言曰吾所執贽而見者十人還贽而相見者三十人貌執者百有餘人欲言而請畢事千有餘人是誠周公之所為則何周公之小也夫聖人為政于天下也吾初無為于天下而天下卒以無所不治者其法誠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于黨立序于遂立學于國而盡其道以為養賢教士之法是士之賢雖未及用者而固無不見尊養者矣此則周公待士之道也誠若荀卿之言則春申孟嘗之行亂世之事也豈足為周公乎且聖世之士各有其業講道習藝患日之不足豈暇于遊公卿之門哉彼遊公卿之門求公卿之禮者皆戰國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于亂世不能考論先王之法着之天下而惑于亂世之俗遂以為聖世之士亦若是而已亦已過也且周公之所禮者大賢與則周公豈唯執贽見之而已固當薦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賢不足與共天位則周公如何其與之為禮也子産聽鄭國之政以其乘輿濟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蓋君子之為政立善法于天下則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國則一國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悅之則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為政則宜立學校之法于天下矣不知立學校而徒能勞身以待天下之士則不唯力有所不足而勢亦有所不得周公亦可謂愚也又曰仰祿之士猶可驕正身之士不可驕也夫君子之不驕雖闇室不敢自慢豈為其人之仰祿而可以驕乎嗚呼所謂君子者貴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于亂世之事量聖人後世之士尊荀卿以為大儒而繼孟子者吾不之信矣 得士【十一則】 呂覽愛士篇 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饑也饑寒人之大害也救之義也人之困窮甚如饑寒故賢主必憐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竆也如此則名号顯矣國士得矣昔者秦缪公乗馬而車為敗右服失而埜人取之見埜人方将食之于岐山之陽缪公歎曰食駿馬之肉而不還飲酒餘恐其傷女也于是徧飲而去處一年為韓原之戰晉人已環缪公之車矣晉梁由靡已扣缪公之左骖矣晉惠公之右路石奮投而擊缪公之甲中之者已六劄矣埜人之嘗食馬肉于岐山之陽者三百有餘人畢力為缪公疾鬭于車下遂大克晉反獲惠公以歸此詩之所謂曰君君子則正以行其徳君賤人則寛以盡其力者也人主其胡可以無務行徳人愛人乎愛人則民親其上民親其上則皆樂為其君死矣趙簡子有兩白騾而甚愛之陽城胥渠處廣門之官夜欵門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醫教之曰得白騾之肝病則止不得則死谒者入通董安于禦于側愠曰譆胥渠也期吾君騾請即刑焉簡子曰夫殺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殺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召庖人殺白騾取肝以與陽城胥渠處無幾何趙興兵而攻翟廣門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獲甲首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敵人之來也以求利也今來而得死且以走為利敵皆以走為利則刅無與接故敵得生于我則我得死于敵夫得生于敵與敵得生于我豈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也存亡死生決于知此而已矣 士節篇 士之為人當理不避其難臨患忘利遺生行義視死如歸有如此者國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國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人主之欲大立功名者不可不務求此人也賢主勞于求人而佚于治事齊有北郭騷者結罘罔捆蒲葦織屦履以養其母猶不足踵門見晏子曰願乞所以養母晏子之仆謂晏子曰此齊國之賢者也其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于利不茍取于害不茍免今乞所以養母是説夫子之義也必與之晏子使人分倉粟分府金而遺之辭金而受粟有間晏子見疑于齊君出奔過北郭騷之門而辭北郭騷沐浴而出見晏子曰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見疑于齊君将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車太息而歎曰嬰之亡豈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説晏子之義而當乞所以養母焉吾聞之曰養及親者身伉其難今晏子見疑吾将以身死白之着衣冠令其友操劒奉笥而從造于君庭求複者曰晏子天下之賢者也去則齊國必侵矣必見國之侵也不若先死請以頭托白晏子也因謂其友曰盛吾頭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托其友謂觀者曰北郭子為國故死吾将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齊君聞之大駭乗驿而自追晏子及之國郊請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聞北郭騷之以死白已也曰晏嬰之亡豈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 報更篇 趙宣孟将上之绛見骫桑之下有餓人卧不能起者宣孟止車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後能視宣孟問之曰女何為而餓若是對曰臣宦于绛歸而糧絶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于此宣孟與脯朐拜受而弗敢食也問其故對曰臣有老母将以遺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與女乃複賜之脯二束與錢百而遂去之處二年晉靈公欲殺宣孟伏士于房中以待之因發酒于宣孟宣孟知之中飲而出靈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殺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吾請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為誰反走對曰何以名為臣骫桑下之餓人也還鬭而死宣孟遂活此書之所謂徳幾無小者也宣孟徳一士猶活其身而況徳萬人乎 劉向尊賢篇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纣以殷亡阖廬以呉戰勝無敵于天下而夫差以見禽于越文公以晉國伯而厲公以見殺于匠麗之宮威王以齊強于天下而湣王以弑死于廟梁穆公以秦顯名尊号而二世以劫于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異也是故成王處襁褓而朝諸侯周公用事也趙武靈王年五十而餓于沙丘任李兊故也桓公得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失管仲任豎刁易牙身死不為天下笑一人之身榮辱俱施焉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無忌削地複得趙任蔺相如秦兵不敢出鄢陵任唐雎國獨特立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齊有田單襄王得國由此觀之國無賢佐俊士而能以成功立名安危繼絶者未嘗有也故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俊得民心者民往之得賢佐者士歸之文王請除炮烙之刑而殷民從湯去張網者之三面而夏民從越王不隳舊家而呉人服以其所為之順于民心也故聲同則處異而相應徳合則未見而相親賢者立于本朝則天下之豪相率而趨之矣何以知其然也曰管仲桓公之賊也鮑叔以為賢于己而進之為相七十言而説乃聽遂使桓公除報讐之心而委國政焉桓公垂拱無事而朝諸侯鮑叔之力也管仲之所以能北走桓公無自危之心者同聲于鮑叔也纣殺王子比幹箕子被?而佯狂陳靈公殺洩冶而鄧元去陳自是之後殷兼于周陳亡于楚以其殺比幹洩冶而失箕子與鄧元也燕昭王得郭隗而鄒衍樂毅以齊趙至蘇子屈景以周楚至于是舉兵而攻齊栖闵王于莒燕校地計衆非與齊鈞也然所以能信意至于此者由得士也故無常安之國無恒治之民得賢者則安昌失之者則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鏡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夫知惡往古之所以危亡而不務襲迹于其所以安昌則未有異乎卻走而求逮前人也太公知之故舉微子之後而封比幹之墓夫聖人之于死尚如此其厚也況當世而生存者乎則其弗失可識矣 中山君飨都士大夫司馬子期在焉羊羮不遍司馬子期怒而走于楚説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随其後中山君顧謂二人曰子奚為者也二人對曰臣有父嘗餓且死君下壺飡餌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來死君也中山君喟然而仰歎曰與不期衆少其于當厄怨不期深淺其于傷心吾以一杯羊羮亡國以一壺飡得士二人 趙簡子從晉陽之邯鄲中路而止引車吏進曰君何為止簡主曰董安于在後吏曰此三軍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軍也簡主曰諾驅之百步又止吏将進谏董安于适至簡主曰秦道之與晉國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曰官之寶璧吾忘令人載之對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曰行人燭過年長矣言未嘗不為晉國法也吾行忘令人辭且聘焉對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可謂内省外知人矣哉故身佚國安禦史大夫周昌曰人主誠能如趙簡主朝不危矣 靖郭君善齊貌辯齊貌辯之為人也多疵門人弗説士尉以證靖郭君靖郭君不聽士尉辭而去孟嘗君又竊以諌靖郭君大怒曰刬而類破吾家茍有慊齊貌辯者吾無辭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長子禦之旦暮進食數年宣王薨闵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闵王辭而之薛與齊貌辯俱留無幾何齊貌辯辭而行請見闵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説嬰甚公往必得死焉齊貌辯曰固不求生也請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齊貌辯行至齊闵王聞之藏怒以待之齊貌辯見闵王曰子靖郭君之所聽愛夫齊貌辯曰愛則有之聽則無有王之方為太子之時辯謂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過頤豕視若是者信反不若廢太子更立衛姬嬰兒郊師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聽辯而為之必無今日之患也此為一至于薛昭陽請以數倍之地易薛辯又曰必聽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雖惡于後王吾獨謂先王何且先王之廟在薛吾豈可以先王之廟與楚乎又不肯聽辯此為二闵王大息動于顔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為寡人來靖郭君乎齊貌辯對曰敬諾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劒闵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請相之靖郭君辭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謝病強辭不得三日而聽當是時靖郭君可謂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為沮此齊貌辯之所以外生樂患趣難者也 孟嘗君防坐謂三先生曰願聞先生有以補文阙者也一人曰訾天下之主有侵君者臣請臣之血湔其袵田瞀曰車轶之所能至請掩足下之短誦足下之長千乗之君萬乗之相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勝臀曰臣願以足下之府庫财物收天下之士能為君決疑應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幹木也此臣之所為君取矣王安石讀孟嘗君傳曰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彊得士焉宜可以南向而制秦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