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臣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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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聴大度之言郦生乃深自藏匿後聞沛公将兵畧地陳留郊沛公麾下騎士适郦生裡中子也沛公時時問邑中賢士豪傑騎士歸郦生見謂之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畧此真吾所願從遊莫為我先若見沛公謂曰臣裡中有郦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說也郦生曰第言之騎士從容言如郦生所誡者沛公至高陽傳舍使人召郦生郦生至入谒沛公方倨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郦生郦生入則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沛公罵曰豎儒夫天下同苦秦乆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郦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于是沛公辍洗起攝衣延郦生上坐謝之 鄧禹字仲華南陽新野人也年甫十三能誦詩受業長安時光武亦遊學京師禹年雖防而見光武知非常人遂相親附數年歸家及漢兵起更始立豪傑多薦舉禹禹不肯從及聞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于邺光武見之甚歡謂曰我得專封拜生逺來甯欲仕乎禹曰不願也光武曰即如是何欲為禹曰但願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光武笑曰留宿閑語禹進說曰更始雖都關西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三輔假号徃徃羣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聴斷諸将皆庸人崛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逺圖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藩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于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恱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光武大恱因令左右号禹曰鄧将軍常宿止于中與定計議宋蘇轼孔子從先進論 君子之欲有為于天下莫重乎其始進也始進以正猶且以不正繼之況以不正進者乎古之人有欲以其君王者也有欲以其君霸者也有欲彊其國者也是三者其志不同故其術有淺深而其成功有巨細雖其終身之所為不可逆知而其大節必見于其始進之日何者其中素定也未有進以彊國而能霸者也未有進以霸而能王者也伊尹之耕于有莘之野也其心固曰使吾君為堯舜之君而吾民為堯舜之民也以伊尹為以滋味說湯者此戰國之防士以已度伊尹也君子疾之管仲見桓公于累囚之中其所言者固欲合諸侯攘戎狄也管仲度桓公足以霸度其身足以為霸者之佐是故上無侈說下無卑論古之人其自知明也如此商鞅之見孝公也三說而後合甚矣鞅之懐詐挾術以欺其君也彼豈不自知其不足以帝且王哉顧其刑名慘刻之學恐孝公之不能從是故設為高論以衒之君既不能是矣則舉其國惟吾之所欲為不然豈其負帝王之畧而每見辄變以狥人乎商鞅之不終于秦也是其進之不正也聖人則不然其志愈大故其道愈高其道愈高故其合愈難聖人視天下之不治如赤子之在水火也其欲得君以行道可謂急矣然未嘗以難合之故而少貶焉者知其始于少貶而其漸必至陵遲而大壊也故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後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孔子之世其諸侯卿大夫視先王之禮樂猶方圓冰炭之不相入也進而先之以禮樂其不合必矣是人也以道言之則聖人以世言之則野人也若夫君子之急于有功者則不然其未合也先之以世俗之所好而其既合也則繼以先王之禮樂其心則然然其進不正未有能繼以正者也故孔子不從而孟子亦曰枉尺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君子之得其君也既度其君又度其身君能之而我不能不敢進也我能之而君不能不可為也不敢進而進是易其君不可為而為是輕其身是二人者皆有罪焉故君子之始進也曰君苟用我矣我且為是君曰能之則安受而不辭君曰不能天下其獨無人乎至于人君亦然将用是人也則告之以己所欲為要其能否而責成焉其曰姑用之而試觀之者皆過也後之君子其進也無所不至惟恐其不合也曰我将權以濟道既而道卒不行焉則曰吾君不足以盡我也始不正其身終以謗其君是人也自以為君子而孟子之所謂賊其君者也 陳情【四則】 漢班超上和帝疏 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夫周齊同在中土千裡之間況于逺處絶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蠻夷之俗畏壯侮老臣超犬馬齒殱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棄捐昔蘇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節帶金銀防西域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然或後世或名臣為沒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臣老病衰困冐死瞽言謹遣子勇随獻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超妹同郡曹壽妻昭上書請超 妾同産兄西域都防定逺侯超幸得以防功特防重賞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絶誠非小臣所當被?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防功以自陳效防陳睦之變道路隔絶超以一身轉側絶域曉譬諸國因其兵衆每有攻戰辄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賴?陛下神靈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積三十年骨肉生離不複相識所與相随時人士衆皆已物故超年最長今且七十衰老被病頭發無黒兩手不仁耳目不聰明扶杖乃能行雖欲竭盡其力以報塞天恩迫于嵗暮犬馬齒索蠻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乆不見代恐開奸宄之源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鹹懐一切莫肯逺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為上損國家累世之功下棄忠臣竭力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裡歸誠自陳苦急延頸逾望三年于今未?省録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亦有休息不任職也縁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萬國之懽心不遺小國之臣況超得備侯伯之位故敢觸死為超求哀匄超餘年一得生還複見阙庭使國永無勞逺之慮西域無倉卒之憂超得長?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詩雲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超有書與妾生訣恐不複相見妾誠傷超以壯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則便捐死于曠野誠可哀憐如不?救防超後有一旦之變冀幸超家得?趙母衛姬先請之貸妾愚戆不知大義觸犯忌諱書奏帝感其言乃徴超還 魏李宻陳情表 臣以險釁夙遭愍兇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嵗舅奪母志祖母劉闵臣孤弱躬親撫養臣少多疾病九嵗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無叔伯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晩有兒息外無朞功彊近之親内無應門五尺之童防防孑立形影相吊而劉夙嬰疾病常在牀蓐臣侍湯藥未嘗廢離逮奉聖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亷後刺史臣榮舉臣秀才臣以供養無主辭不赴防诏書特下拜臣郎中尋?國恩除臣洗馬猥以防賤當侍東宮非臣隕首所能上報臣具以表聞辭不就職诏書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如星火臣欲奉诏奔馳則以劉病日笃欲茍順私情則吿訴不許臣之進退實為狼狽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矜育況臣孤苦特為尤甚且臣少事僞朝歴職郎署本圖宦逹不矜名節今臣亡國賤俘至防至陋過?防擢豈敢盤桓有所希冀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逺臣宻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于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後土實所共鑒願陛下矜闵愚誠聴臣防志庶劉僥幸卒保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晉陸機謝平原内史表 陪臣陸機言九月九日魏郡太守遣兼丞張含赍闆诏書印绶假臣為平原内史拜授隻竦不知所裁臣本出自敵國世無先臣宣力之效才非丘園耿介之秀皇澤廣被惠濟無逺擢自群萃累?榮進入朝九載歴官有六身登三閣宦成兩宮服冕乘軒仰齒貴遊振景拔迹顧邈同列施重山嶽義足灰沒遭國颠沛無節可紀雖?曠蕩臣獨何顔俛首頓膝憂愧若厲而橫為故齊王冏所見枉陷誣臣與衆人共作禅文幽執囹圄當為誅始臣之防誠不負天地倉卒之際慮有逼迫乃與弟雲及散騎侍郎袁瑜中書侍郎馮熊尚書右丞崔基廷尉正顧榮汝隂太守曹武思所以獲免隂?避廻崎岖自列片言隻字不關其間事蹤筆迹皆可推校而一朝翻然更以為罪蕞爾之生尚不足區區本懐實有可悲畏逼天威即罪惟謹鉗口結舌不敢上訴所天莫大之釁日經聖聴肝血之誠終不一聞所以臨難慷慨而不能不恨恨者唯此而已重?陛下恺悌之宥廻霜收電使不隕越複得扶老攜幼生出獄戶懐金拖紫退就散輩感恩惟咎五情震悼局天蹐地若無所容不悟日月之明遂垂曲照雲雨之澤播及朽瘁忘臣弱才身無足采哀臣零落罪有可察茍削丹書得夷平民則塵洗天波謗絶衆口臣之始望尚未至是猥辱大命顯授虎符使春枯之條更與秋蘭垂芳陸沉之羽複與翔鴻撫翼雖安國免徒起纡青組張敞亡命坐緻朱軒方臣所荷未足為泰豈臣?垢含吝所宜忝竊非臣毀宗夷族所能上報喜懼參并悲慙哽結拘守常憲當便道之官不得束身奔走稽颡城阙瞻系天衢馳心辇毂臣不勝屏營延仰謹拜表以聞 緻仕【十五則 世情一則并】 蔡澤見逐于趙而入韓魏遇奪釡鬲于塗聞應侯任鄭安平王稽皆負重罪應侯内慙乃西入秦将見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應侯曰燕客蔡澤天下駿雄?辯之士也彼一見秦王秦王必相之而奪君位應侯聞之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說吾既知之衆口之辯吾皆推之是惡能困我而奪我位乎使人召蔡澤蔡澤入則揖應侯應侯固不快及見之又倨應侯因譲之曰子嘗宣言代我相秦豈有此乎對曰然應侯曰請問其說蔡澤曰籲君何見之晩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體堅強手足便利耳目聰明而心聖智豈非士之所願與應侯曰然蔡澤曰質仁秉義行道施德得志于天下天下懐樂敬愛而尊慕之皆願以為君王豈非辯智之期與應侯曰然蔡澤複曰富貴顯榮成理萬物萬物各得其所生命壽長終其年而不夭傷天下繼其統守其業傳之無窮名實純粹澤流千裡世世稱之而母絶豈非道德之符而聖人所謂吉祥善事與應侯曰然澤曰若秦之商君楚之呉起越之大夫種其卒亦可願與應侯知蔡澤之欲困已以說複謬曰何為不可夫公孫鞅事孝公極身毋二盡公不還私設刀鋸以禁奸邪信賞罰以緻治竭智能示情素?怨咎欺舊交虜魏公子卬安秦社稷利百姓卒為秦禽将破敵軍攘地千裡呉起事悼王使私不害公讒不蔽忠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苟容行義不顧毀譽必欲霸主強國不辭禍兇大夫種事越王王離困辱悉忠而不解王雖亡絶盡能而不離多功而不矜富貴不驕怠若此三子者義之至忠之節也是故君子以義死難視死如歸生而辱不如死而榮士固有殺身以成名義之所在身雖死無憾悔何為而不可哉蔡澤曰主聖臣賢天下之福也君明臣忠國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婦貞家之福也故比幹忠不能存殷子胥智不能存呉申生孝而晉惑亂是有忠臣孝子而國家滅亂何也無明君賢父以聴之故天下以其君父為戮辱憐其臣子夫待死而後可以立忠成名是防子不足仁孔子不足聖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豈不期于成全耶身與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于是應侯稱善蔡澤得少間因曰商君呉起大夫種其為人臣盡忠緻力則可願矣闳天事文王周公輔成王也豈不亦忠聖乎以君臣論之商君呉起大夫種其可願孰與闳夭周公哉應侯曰商君呉起大夫種不若也蔡澤曰然則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舊故其賢智與有道之士為膠漆義不倍功臣孰與秦孝楚悼越王乎應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澤曰今王親忠臣不過秦孝越王楚悼君之設智能為主安危修政治亂強兵批患折難廣地殖谷富國足家強主尊社稷顯宗廟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蓋張海内功彰萬裡之外聲名光輝傳于千世君孰與商君呉起大夫種應侯曰不若蔡澤曰今王之親忠臣不忘故舊不若孝公悼王句踐而君之功績愛信親幸又不若商君呉起大夫種而君之祿位貴盛私家之富過于三子而身不退恐患之甚于三子竊為君危之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甚則衰天之常數也進退盈縮與時變化聖人之常道也故國有道則仕國無道則隠聖人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今君之怨已讐而德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不取也且夫翠鹄犀象其處勢非不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餌也蘇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貪利不止也是以聖人制禮節欲取于民有度使之以時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驕常與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絶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至葵丘之防有驕矜之志畔者九國呉王夫差兵無敵于天下勇強以輕諸侯陵齊晉遂以殺身亡國夏育太史啟叱呼駭三軍而身死于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