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儲宮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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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人出逆申生欲戰狐突諌曰不可突聞之國君好艾大夫殆好内适子殆社稷危若恵于父而逺于死恵于衆而利社稷其可以圗之乎況其危身于翟以起讒于内也申生曰不可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也是故賜我竒服而告我權又有甘言焉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谮在中矣君故生心雖蠍谮焉避之不若戰也不戰而反我辠滋厚我戰雖死猶有令名焉果戰敗翟于稷桑而反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君子曰善深謀 申生反自稷桑處五年骊姬謂公曰吾聞申生之謀愈深日吾固告君曰得衆衆弗利焉能勝翟今矜翟之善其志益廣狐突不順故不出吾聞之申生甚好信而彊又失言于衆矣雖欲有退衆将責焉言不可食衆不可弭是以深謀君若不圗難将至矣公曰吾不忘也抑未有以緻罪焉骊姬告優施曰君既許我殺大子而立奚齊矣吾難裡克奈何優施曰吾來裡克一日而已子為我具特羊之飨吾以從之飲酒我優也言無郵骊姬許諾乃具使優施飲裡克酒中飲優施起舞謂裡克妻曰主孟防我我教茲暇豫事君乃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于苑已獨集于枯裡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優施出裡克辟奠不飱而寝夜半召優施曰曩而言戲乎抑有所聞之乎曰然君既許骊姬殺大子而立奚齊謀既成矣裡克曰吾秉君以殺大子吾不忍通複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優施曰免旦而裡克見丕鄭曰夫史蘇之言将及矣優施告我君謀成矣将立奚齊丕鄭曰子謂何曰吾對以中立丕鄭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大子以攜之多為之故以變其志志少疏乃可間也今子曰中立況固其謀彼有成矣難以得間裡克曰往言不可及且人中心唯無忌之何可敗也子将何如丕鄭曰我無心是故事君者君為我心制不在我裡克曰殺君以為亷長廉以驕心因驕以制人家吾不敢抑撓志以從君為廢人以自利也方以求成人吾不能将伏也明日稱疾不朝三旬難乃成骊姬以君命命申生曰今夕君夢見齊姜必速祠而歸福申生許諾乃祭于曲沃歸福于绛公曰骊姬受福乃寘鸩于酒置堇于肉公至召申生獻公祭之地地墳申生恐而出骊姬與犬肉犬斃飲小臣酒亦斃公命殺杜原欵申生奔新城杜原欵将死使小臣圉告于申生曰欵也不才寡知不敏不能教導以至于死不能深知君之心度棄寵求廣土而竄伏焉小心狷介不敢行也是以言至而無所訟之故陷于大難乃逮于讒然欵也不敢愛死唯與讒人均是惡也吾聞君子不去情不反讒讒行身死可也猶有令名焉死不遷情彊也守情說父孝也殺身以成志仁也死不忘君敬也孺子勉之死必遺愛死民之思不亦可乎申生許諾人謂申生曰非子之罪何不去乎申生曰不可去而罪釋必歸于君是惡君也章父之惡而笑諸侯吾誰鄉而入内困于父母外困于諸侯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聞之仁不惡君知不重困勇不逃死若罪不釋去而必重去而罪重不知逃死而惡君不仁有罪不死無勇去而厚惡惡不可重死不可避吾将伏以俟命骊姬見申生而哭之曰有父忍之況國人乎忍父而求好人人孰好之殺父以求利人人孰利之皆民之所惡也難以長生骊姬退申生乃雉經于新城之廟将死乃使猛足言于狐突曰申生有罪不聽伯氏以至于死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國家多難伯氏不出奈吾君何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以至于死雖死何悔是以諡為共君骊姬既殺大子申生又谮二公子曰重耳夷吾與知共君之事公令奄楚刺重耳重耳逃于翟令賈華刺夷吾夷吾逃于梁盡逐羣公子乃立奚齊焉始為令國無公族焉 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臯落氏裡克諌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夫帥師專行謀誓軍旅君與國政之所圗也非太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已禀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适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帥師不威将焉用之且臣聞臯落氏将戰君其舎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誰立焉不對而退見太子太子曰吾其廢乎對曰告之以臨民教之以軍旅不共是懼何故廢乎且子懼不孝無懼弗得立修已而不責人則免于難太子帥師公衣之偏衣佩之金玦狐突禦戎先友為右梁餘子養禦罕夷先丹木為右羊舌大夫為尉先友曰衣身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無慝兵要逺災親以無災又何患焉狐突歎曰時事之徴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服其身則衣之純用其衷則佩之度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衣之尨服逺其躬也佩以金玦棄其衷也服以逺之時以閟之尨涼冬殺金寒玦離胡可恃也雖欲勉之狄可盡乎梁餘子養曰帥師者受命于廟受脤于社有常服矣不獲而尨命可知矣死而不孝不如逃之罕夷曰尨奇無常金玦不複雖複何為君有心矣先丹木曰是服也狂夫阻之曰盡敵而反敵可盡乎雖盡敵猶有内讒不如違之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違命不孝棄事不忠雖知其寒惡不可取子其死之太子将戰狐突谏曰不可昔辛伯谂周桓公雲内寵并後外寵二政嬖子配适大都耦國亂之本也周公弗從故及于難今亂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圖之與其危身以速罪也 晉侯使以殺太子申生之故來告初晉侯使士蔿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蔿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讐焉無戎而城讐必保焉寇讐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讐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雲懷徳惟甯宗子惟城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将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适從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挍乃狥曰挍者吾讐也逾垣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 濮陽人呂不韋賈于邯鄲見秦質子異人歸而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赢幾倍曰無數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往事之秦子異人質于趙處于城故往說之曰子傒有承國之業又有母在中今子無母于中外托于不可知之國一日倍約身為糞土今子聽吾計事求歸可以有秦國吾為子使秦必來請子乃說秦王後弟陽泉君曰君之罪至死君知之乎君之門下無不居髙尊位太子門下無貴者君之府藏珍珠寳玉君之駿馬盈外廐美女充後庭王之春秋髙一日山陵崩太子用事君危于累卵而不夀于朝生仆有可以一切而使君富貴千萬嵗寜于泰山四維必無危亡之患矣陽泉君避席請聞其說不韋曰王年髙矣王後無子子傒有承國之業士倉又輔之王一日山陵崩子傒立士倉用事王後之門必生蓬蒿子異人賢材也棄在于趙無母于内引領西望而願一得歸王後誠請而立之是子異人無國而有國王後無子而有子也陽泉君曰然入謂王後王後乃請趙而歸之趙未之遣不韋說趙曰子異人秦之寵子也無母于中王後欲取而子之使秦而欲屠趙不顧一子以留計是抱空質也若使子異人歸而得立趙厚送遣之是不敢倍徳畔施是自為徳講秦王老矣一日晏駕雖有子異人不足以結秦趙乃遣之異人至不韋使楚服而見王後說其狀髙其智曰吾楚人也而自子之乃變其名曰楚王使子誦子曰少棄捐在外嘗無師傅所教學不習于誦王罷之乃留止間曰陛下嘗轫車于趙矣趙之豪傑得知名者不少今大王反國皆西面而望大王無一介之使以存之臣恐其皆有怨心使邊境早閉晩開王以為然奇其計王後勸立之王乃召相令之曰寡人子莫若楚立以為太子子楚立以不韋為相号曰文信侯食藍田十二縣王後為華陽太後諸侯皆緻秦邑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遊防稽并海上北扺琅邪丞相斯中車府令趙髙兼行符玺令事皆從始皇有二十餘子長子扶蘇以數直諌上上使監兵上郡?恬為将少子胡亥愛請從上許之餘子莫從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趙髙為書賜公子扶蘇曰以兵屬?恬與防防鹹陽而葬書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書及玺皆在趙髙所獨子胡亥丞相李斯趙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餘羣臣皆莫知也李斯以為上在外崩無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辌車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輙從輼辌車中可諸奏事趙髙因留所賜扶蘇玺書而謂公子胡亥曰上崩無诏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立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聞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者趙髙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髙及丞相耳願子圖之且夫臣人與見臣于人制人與見制于人豈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谫彊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不血食髙曰臣聞湯武殺其主天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徳孔子着之不為不孝夫大行不小謹盛徳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胡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胡亥喟然歎曰今大行未發防禮未終豈宜以此事幹丞相哉趙髙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赢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既然髙之言髙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臣請為子與丞相謀之髙乃謂丞相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防防鹹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髙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髙曰君侯自料能孰與?恬功髙孰與?恬謀逺不失孰與?恬無怨于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恬而君責之何深也髙曰髙固内宦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宮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之印歸于鄉裡明矣髙受诏教習胡亥使學以法事數年矣未嘗見過失慈仁笃厚輕财重士辯于心而诎于口盡禮敬士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诏聽天之命何慮之可定也髙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貴聖斯曰斯上蔡闾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皆至尊位重祿者故将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君其勿複言将令斯得罪髙曰蓋聞聖人遷徙無常就變而從時見末而知本觀指而覩歸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權命懸于胡亥髙能得志焉且夫從外制中謂之惑從下制上謂之賊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揺動者萬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見之晩斯曰吾聞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兄弟争位身死為戮纣殺親戚不聽谏者國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廟不血食斯其猶人哉安足為謀髙曰上下合同可以長久中外若一事無表裡君聽臣之計即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以為寒心善者因禍為福君何處焉斯乃仰天而歎垂淚太息曰嗟乎獨遭亂世既以不能死安托命哉于是斯乃聽髙髙乃報胡亥曰臣請奉太子之明命以報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于是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诏丞相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長子扶蘇曰朕巡天下禱祠名山諸神以延夀命今扶蘇與将軍?恬将師數十萬以屯邊十有餘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乃反數上書直言诽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其賜劍以自裁将軍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裨将王離封其書以皇帝玺遣胡亥客奉書賜扶蘇于上郡使者至發書扶蘇泣入内舎欲自殺?恬止扶蘇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請複請複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為人仁謂?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複請即自殺?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屬吏系于陽周使者還報胡亥斯髙大喜至鹹陽發防太子立為二世皇帝以趙髙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 僞漢建元時天雨血于東宮延明殿徹瓦在地者深五寸劉乂惡之以訪其太師盧志太傅崔玮太保許遐志等曰主上往以殿下為太弟者蓋以安衆望也志在晉王乆矣王公以下莫不希旨歸之相國之位自魏武已來非複人臣之官主上本發明诏置之為贈官今忽以晉王居之羽儀威尊逾于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置太宰大将軍及諸王之營以為羽翼此事勢去矣殿下不得立明也然非止不得立而已不測之危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