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五 道術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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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然不見禮義之及已夫奸民有餘力則思為邪僻良民不見禮義則莫知所趣佛于此時乘其隙方鼓其雄誕之說而牽之則民不得不從而歸矣又況王公大人往往倡而敺之曰佛是真可歸依者然則吾民何疑而不歸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為者吾将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說以排之夫千秋之患徧于天下豈一人一日之可為民之沈酣入于骨髓非口舌之可勝然則将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勝之昔戰國之時楊墨交亂孟子患之而專言仁義故仁義之說勝則楊墨之學廢漢之時百家并叙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禮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讨而用五刑然後三綱五常立而萬事鹹治聖人為能以皇極之道彌綸輔相于其間故天下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極盛之治後世無以複加也不幸三代旣還王道不振黃老雜之于前釋氏亂之于後黃老之術主于清淨虛無世惑猶淺唯是釋氏最為大惑人無賢愚皆被驅率髙明之士則沈溺于性宗中下之材則纒防于輪囘愚淺之俗則畏懼于禍福甚可怪也聖人曰天命之謂性儒者當盡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當窮理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惠迪吉從逆兇惟影響儒者當視履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言行布在方冊明如日星可師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當法師聖人言行而乃自暴自棄區區奔走從事胡法古者學非而愽在四誅而不以聽今之棄先聖之言從胡人之學無乃學非而愽者乎豈可以不禁之也學官教多士以禮義禮官正朝廷之典禮若習異端尤當深責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與民庻之家婦女恣入寺門敗壞風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興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謂修其本以勝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防勇蓋三軍然而見佛則拜聞佛之說則有畏慕之誠者何也彼誠壯佼其中心茫然無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然柔懦進趨畏怯然而聞有道佛者則義形于色非徒不為之屈又欲驅而絶之者何也彼無他焉學問明而禮義熟中心有所守以勝之也然則禮義者勝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禮義者尚能不為之屈使天下皆知禮義則勝之矣此自然之勢也 石介辨惑論 吾謂天地間必然無者有三無神僊無黃金術無佛然此三者舉世人皆惑之以為必有故甘心樂死而求之然吾以為必無者吾有以知之大凡窮天下而奉之者一人也莫崇于一人莫貴于一人無求不得其欲無取不得其志天地兩間茍所有者惟不索焉索之莫不獲也秦始皇之求為僊漢武帝之求為黃金蕭武帝之求為佛勤已至矣而秦始皇帝遠遊死蕭武帝餓死漢武帝鑄黃金不成推是而言吾知必無僊也必無佛也必無黃金術也 朱光庭請戒約傳習異端 臣竊以天覆于上地載于下人位于中三才一貫純粹不雜有聖人作因天禁也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惠林院長老開堂衣冠大集座下聽法者曲拳緻恭環拜緻禮無所不盡在無知輩不足責其士大夫皆棄吾道不知自量如此不可以不責也臣昨日上章乞诏執政诘問今月二十日于相國寺長老座下聽法臣寮乞行敕戒今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及學官禮官前日亦曽詣門聴法者乞正違經棄禮之罪仍乞今後應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并不得入寺門明立之禁臣所以為陛下力言者方聖明在禦俊又滿朝當尊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緻太平而不當縱異端之術以惑天下古者宮室之節上公以九侯伯以七子男以五天子有加焉今浮屠之廟無有裁限古者為之衣冠以莊其瞻視禁竒衺之服不使?俗今浮屠髠首不冠不襟不?自有天地則有人倫今浮屠不婚不娶棄父母之養見君上未嘗緻拜自古聖人之典禮皆為之淪防而天下方恬然不為之怪反曲拳跪跽而尊事之豈不惑哉朝廷敕聰博辨學之士删定禮法斥去浮屠之説而明着吾聖人之制布之天下上自朝廷下至士大夫俾遵行之則座下聴法者不禁而自止矣伏望聖慈特賜睿斷施行 佛【三十三則】 漢明帝時楚王英奉黃缣白纨詣國相曰托在蕃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诏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馔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書大扺以虛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随複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脩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濶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門于是中國始傳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東晉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攻會稽會稽内史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日于道室稽颡跪呪官屬請出兵讨恩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恩漸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并其諸子 許榮谏會稽王道子書今台府局吏直衛武官及仆婢兒取母之姓者本臧獲之徒無鄉邑品第皆得命議用為?守縣令并帶職在内委事于小吏手中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辄臨官領衆無衛霍之才而比方古人為患一也臣聞佛者清逺?虛之神以五誡為敎絶酒不淫而今之奉者穢慢阿尼酒色是耽其違二矣夫緻人于死未必手刃害之若政教不均暴濫無罪必夭天命其違三矣盜者未必躬竊人财江乙毋失布罪由令尹今禁令不明刼盜公行其違四矣在上化下必信為本昔年下書敕使盡防而衆議兼集無所采用其違五矣尼僧成羣依傍法服五誡麄法尚不能遵況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财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趙主石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驗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謹衣以绫錦乘以雕辇朝會之日太子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衆坐皆起使司空李農旦夕問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朝國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面涕唾者争造寺廟削發出家虎以其真僞雜揉或避賦役為奸宄乃下诏問中書曰佛國家所奉闾裡小人無爵秩者應事佛不著作郎王度等議曰王者祭祀典禮具存佛外國之神非天子諸華所應祠奉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冝禁公卿以下毋得詣寺燒香禮拜其趙人為沙門者皆返初服虎诏曰朕生自邊鄙忝君諸夏主于飨祀應從本俗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 秦王姚興以鸠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羣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又命羅什翻譯西域經論三百餘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禅者常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北魏崔浩研精經術練習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诏無不關掌不好老莊之書曰此矯誣之説不近人情老耼習禮仲尼所師豈肯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及世祖即位左右多毀之世祖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既歸第因脩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冦謙之修張道陵之術自言嘗遇老子降命謙之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谷輕身之術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道敎又遇神人李譜文雲老子之?孫也受以圖箓真經六十餘卷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宮靜輪之法其中數篇李君之手筆也謙之奉其書獻于魏王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獨師事之從受其術且上書贊明其事曰臣聞聖王受命必有天應河圖洛書皆寄言于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防深妙自古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臣竊懼之世祖欣然使谒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緻謙之弟子在山中者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宣布天下起天師道塲于平城之東南重壇五層給道士百二十人衣食毎月設廚會數千人世祖備法駕詣道壇受符箓旗幟盡青自是毎帝即位皆受箓謙之又奏作靜輪宮必令其高不聞雞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勸世祖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谏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虛耗府庫疲弊百姓為無益之事将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髙為功差易世祖不從 世祖與崔浩皆信重冦謙之奉其道浩素不喜佛法毎言于世祖以為佛法虛誕為世費害宜悉除之及世祖讨葢吳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以白世祖世祖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吳葢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案誅阖寺沙門閱其财産大得醸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萬計又為窟室以匿婦女浩因説世祖悉誅天下沙門毀諸經像世祖從之冦謙之與浩固争浩不従先盡誅長安沙門焚毀經像并敕留台下四方令一用長安法诏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僞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嘗有此誇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焉由是政敎不行禮義大壞九服之内鞠為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僞定真複羲農之治其一切蕩除滅其蹤迹自今已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歴代之僞物有司宣告征鎮諸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胡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阬之太子晃素好佛法屢諌不聽乃緩宣诏書使逺近豫聞之得各為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經像唯塔廟在魏境者無複孑遺及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及高宗卽位羣臣多請複之乙卯诏州郡縣衆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于是向所毀佛圖率皆脩複魏主親為沙門師賢等五人下髪以師賢為道人統 齊武帝時竟陵王子良笃好釋氏招緻名僧講論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或親為衆僧賦食行水世頗以為失宰相體範缜盛稱無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缜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随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或關籬牆落糞溷之中墜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複殊塗因果竟在何處子良無以難 杜弼與邢邵議生滅論 邵以為人死還生恐是為蛇畫足弼荅葢謂人死歸無非有能生力然物之未複何獨緻怪邵雲謂人設教本由勸奬故懼以将來望各遂其性荅曰聖人合徳天地齊信四時言則為經行則為法以虛示物以詭勸民将蔔魚腹之書有異鑿楹之诰安得使北辰降光龍宮韬牍既如所論福果可以镕鑄性靈?奬風敎為益之大莫極于斯此則真敎何為非實邵雲死之言澌精神盡也弼曰此所言澌如射箭盡手中盡也小雅曰無草不死月令又雲靡草死動植雖殊亦此之類無情之卉當春還生含靈之物何妨再造若亡草死猶有種在則複人死亦有識識種不見謂以無為者神之在形亦非目矚離朱之明所能覩雖蔣濟觀眸賢愚可察鐘生聽曲山水呈狀乃神之工豈神之質猶玉帛之非禮鐘皷之非樂以此方之義斯見矣邢雲季劄言無不之亦言散盡若複聚而為物不得言無不之也弼曰骨肉下歸于土魂氣則無不之此乃形墜防遊往而非盡如鳥出巢如蛇出穴由其尚有故雲無所不之若令無人也之将焉适延陵有察微之識知其不随于形仲尼發習禮之歎美夫神與形别若許以廓然然則人皆季子不謂高論執此為無邢雲神之在人猶光之在燭燭盡則光窮人死則神滅弼曰舊學前儒每有斯語羣疑衆惑鹹由此起葢辯之未至思之不笃竊有未見可以覈諸燭則因質生光質丈光亦大人則神不系于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于長狄孟徳之雄乃逺奇于崔琰神之與形亦猶君之有國國實君之所統君非國之所生不與同生孰雲俱滅邢雲舍此失彼生生恒在周孔自應同莊周之皷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陰而息尚有将别之悲窮轍以遊亦興中途之歎況乎聨體同氣化為異物稱情之服何害于聖邢雲鷹化為鸠鼠變為鴽黃母為鼈皆是有生之類也類化而相之猶光去此燭燃于彼燭弼曰鷹未化鸠鸠則非有鼠非二有何可兩立光去此燭得燃彼燭神去此形亦托彼形又何疑哉邢雲從欲使土化為人木為眼鼻造化神明不應如此弼曰腐草為螢老木生蠍造化不能為其然也其後别與邢書雲夫建言明理宜出典證而違孔背釋獨為君子若不師古物各有心馬首欲東誰其能禦但取于适衷何貴于得一逸韻欲高管懐未谕前後往複再三邢理屈而止 東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有三萬餘區至是東魏始诏牧守令長擅立寺者計其功庸以枉法論 梁武帝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講三慧經解講大赦改元是夜同泰寺浮圖災武帝曰此魔也宜廣為法事羣臣皆稱善乃下诏曰道髙魔盛行善障生當窮茲土木倍増往日遂起十二層浮圖将成值侯景亂而止 李徳裕曰世人疑梁武建佛刹三百餘所而國破家亡其禍甚酷以為釋氏之力不能極其颠危餘以為不然也釋氏有六波羅蜜檀波羅蜜是其一也又曰難舍能舍大者頭目肢體其次國城妻子此所謂難舍也餘嘗深求此理本戒其不貪能微自不有其寶必不貪人所寶與老氏之無欲知足司城之不貪為寶其義一也庸夫謂之作福斯為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刹未嘗自損一毫或出自有司或厚斂氓俗竭經國之費破生人之産勞役不止杼軸其空閏位偏方不堪其苦以此邀福不其悖哉此梁武帝所以不免也 蘇轍曰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于其間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後雖召公畢公之賢君子不以為知道者至春秋之際管仲晏子子産叔向之徒以仁義忠信成功于天下然其于道則已逺矣孔子出于周末收文武之遺而得堯舜之極其稱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嘗自謂我下學而上達者于其門人惟顔子曽子庶幾以道許之一時賢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稱孔子既見老子退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遊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雲氣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體道而不嬰于物孔子至以龍比之然卒不與共斯世也舍禮樂政刑而欲行道于世孔子固知其難哉東漢以來佛法始入中國其道與老子相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