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五 道術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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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二 辟異端【八則】 魏曹植辯道論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緻甘陵有甘始盧江有左慈陽城有郗儉善辟糓悉号數百嵗所以集之魏國者誠恐此人之徒接奸詭以欺衆行妖惡以惑民豈複欲觀神僊于瀛州求安期于邉海釋金辂而顧雲輿棄文骥而求飛龍哉夫帝者位殊萬國福有天下威尊彰明齊光日月宮殿阙庭焜耀紫微何願乎王母之宮昆侖之域哉夫三烏被緻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嫦娥不若椒房之麗也雲衣羽裳不若黼黻之飾也駕螭載霓不若乘輿之盛也瓊蕋玉華不若玉圭之潔也而顧為匹夫所防納虛妄之辭信?惑之說隆禮以招弗臣傾産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閑館以居之經年累稔終無一驗雖複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以為天下一咲矣若夫?黃所以娯目铿锵所以聳耳媛妃所以紹先刍豢所以恱口也何以甘無味之味聽無聲之樂觀無彩之色然後稱快哉 晉裴頠崇有論 夫總混羣本宗極之道也方以族異庶類之品也形象着分有生之體也化感錯綜理迹之原也夫品而為族則所禀者徧徧無自足故慿乎外資是以生而可尋所謂理也理之所體所謂有也有之所須所謂資也資有攸合所謂宜也擇乎厥宜所謂情也識智既授雖出處異業黙語殊塗所以寶生存宜其情一也衆理并而無害故貴賤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兇兆焉是以賢人君子知欲不可絶而交物有會觀乎往複稽中定務惟夫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勞而後飨居以仁順守以恭儉率以忠信行以敬讓志無盈求事無過用乃可濟乎故大建厥極綏理羣生訓物?範于是乎在斯則聖人為政之由也若乃淫抗陵肆則危害萌矣故欲衍則速患情佚則博怨擅恣則興攻專利則延冦可謂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駭乎若茲之釁而尋艱争所緣察夫偏質有弊而覩簡損之善遂闡貴無之議而建賤有之論賤有則必外形外形則必遺制遺制則必忽防忽防則必忘禮禮制弗存則無以為政矣衆之從上猶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于所習習則心服其業業服則謂之理然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務分宅百姓各授四職能令禀命之者不肅而安忽然忘異莫有遷志況扵據在三之尊懷所隆之情敦以為訓者哉斯乃昏明所階不可不審夫盈欲可損而未可絶有也過用可節而未可謂無貴也葢有講言之具者深列有形之故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故有徴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恱似象之言足惑衆聽?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于所狎因謂虛無之理誠不可葢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髙浮遊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殉笃夫名利于是文者衍其辭讷者贊其防染其衆也是以立言借于虛無謂之?玅處官不親所司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砺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兇之禮而忽容止之表渎棄長幼之序混漫貴賤之級其甚者至于裸裎言笑志宜以不惜為?士行又虧矣老子既着五千之文表摭穢雜之甄舉靜一之義有以令人釋然自夷合于易之損謙艮節之防而靜一守本無虛無之謂也損艮之屬葢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為體守本無也觀老子之書雖慱有所經而雲有生于無以虛為主偏立一家之辭豈有以而然哉人之既生以保生為全全之所階以順感為務若味近以虧業則沈溺之釁興懐末以忘本則天理之真滅故動之所交存亡之會也夫有非有于無非無無非無于有非有是以申縱播之累而着貴無之文将以絶所非之盈謬存大善之中節收流遁于既過反澄正于胷懐宜其以無為辭而防在全有故其辭曰以為文不足若斯則是所寄之塗一方之言也若謂至理信以無為宗則偏而害當矣先賢達識以非所滞示之深論惟班固着難未足折其情孫卿楊雄大體抑之猶偏有所許而虛無之言日以廣衍衆家扇起各别其說上及造化下被萬事莫不貴無所存佥同情以衆固乃号凡有之理皆義之埤者薄而鄙焉辯論人倫及經明之業遂易門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懐而攻者盈集或以為一時口言有客幸過鹹見命着文摘列虛無不允之徴若未能每事釋正則無家之義弗可奪也頠退而思之雖君子宅情無求于顯及其立言在乎達旨而已然去聖久逺異同紛糾茍少有髣髴可以崇濟先典扶明大業有益于時則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靜黙及未舉一隅畧示所存而已哉夫至無者無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體有則有遺而生虧矣生以有為已分則虛無是有之所謂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理既有之衆非無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事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于匠然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審投?餌之用非無知之所能覽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于己有之羣生哉 唐韓愈原道論 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于外之謂徳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徳為虛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兇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冝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謂徳也凡吾所謂道徳雲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所謂道徳雲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沒火于秦黃老于漢佛于晉宋魏隋齊梁之間其言仁義道徳雲者不入于楊則入于墨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噫後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孰從而聽之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師之雲爾不惟舉之于口而又筆之于書噫後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其孰從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訊其末惟怪之欲聞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敎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古之時人之害多矣有聖人者立然後敎之以相生相養之道為之君為之師驅其蟲蛇禽獸而處其中土寒然後為之衣饑然後為之食木處而颠土處而病也然後為之宮室為之工以贍其器用為之賈以通其有無為之醫藥以濟其天死為之塟埋祭祀以長其防愛為之禮以次其先後為之樂以宣其湮郁為之政以率其怠勌為之刑以鋤其強梗相欺也為之符玺鬥斛權衡以信之相奪也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為之備患生而為之防今其言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剖鬥折衡而民不争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無聖人人之類滅久矣何也無羽毛鱗介以居寒熱也無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緻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緻之民則失其所以為臣民不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财以事其上則誅今其法曰必棄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養之道以求其所謂清淨寂滅者嗚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後而不見黜于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見正于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與王其号雖殊其所以為聖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飲而饑食其事雖殊其所以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為太古之無事是亦責冬之裘者曰曷不為葛之之易也責饑之食者曰曷不為飲之之易也傳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誠意者将以有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于中國則中國之經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敎之上防何其不胥而為夷也夫所謂先王之敎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于外之謂徳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商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賓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宮室其食粟米蔬果魚肉其為道易明其為敎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享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之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傳焉荀與楊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說長然則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論佛骨表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嵗帝舜及禹年皆百嵗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嵗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壽所極推其年數葢亦俱不減百嵗周文王年九十七嵗武王年九十三嵗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緻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舍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日一食止于菜菓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台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禅則議除之當時羣臣材識不遠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斯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今聞陛下令羣僧迎佛骨于鳯翔禦樓以觀舁入大内又令諸寺遞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翫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易惑難曉茍見陛下如此将謂真心事佛皆雲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焚頂燒指百十為羣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仿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棄其業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歴諸寺必有斷臂脔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于境不令惑衆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兇穢之餘豈宜令入宮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古之諸侯行吊于其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後進吊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羣臣不言其非禦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絶根本斷天下之疑絶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于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 宋歐陽修本論修佛法為中國患千有餘嵗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嘗去矣而複大集攻之暫破而愈堅撲之未滅而愈熾遂至于無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葢亦未知其方也夫醫者之于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來而治其受病之處病之中人乘乎氣虛而入焉則善醫者不攻其病而務養其氣氣實則病去此自然之効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來而治其受患之處佛為夷狄去中國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堯舜三代之際王政修明禮義之敎充于天下于此之時雖有佛無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禮義廢後二百餘年而佛至乎中國由是言之佛所以為吾患者乘其缺廢之時而來此其受患之本也補其缺脩其廢使王政明而禮義充則雖有佛無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勢也昔堯舜三代之為政設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計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勝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斂以什一差其征賦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盡于南畆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懼其勞且怠而入于邪僻也于是為制牲牢酒醴以養其體?匏俎豆以恱其耳目于其不耕休力之時而敎之以禮故因其田獵而為搜狩之禮因其嫁娶而為婚姻之禮因其死而為防祭之禮因其飲食羣聚而為鄉射之禮非徒以防其亂又因而敎之使知尊卑長幼凡人之大倫也故凡養生送死之道皆由其欲而為之制飾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恱之使其易趣也順其情性而節焉所以防之使其不過也然猶懼其未也又為立學以講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鄉黨莫不有學擇民之聰明者而習焉使相告語而誘勸其愚惰嗚呼何其備也葢堯舜三代之為政如此其慮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備防民之術甚周誘民之道甚笃行之以勤而被于物者洽浸之以漸而入于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畝則從事于禮樂之際不在其家則在乎庠序之間耳聞目見無非仁義禮樂而趣之不知其倦終身不見異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雖有佛無由而入者謂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盡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後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強其為治之具不備防民之漸不周佛于此時乘間而出千有餘嵗之間佛之來者日益衆吾之所為者日益壞井田最先廢而兼并遊惰之奸起其後所謂搜狩婚姻防祭鄉射之禮凡所以敎民之具相次而盡廢然後民之奸者有假而為他其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