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九 人事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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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一 言行 孔子之周觀于太廟右陛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将長勿謂何害其禍将大勿謂何殘其禍将然勿謂莫聞天妖伺人熒熒不滅炎炎奈何涓涓不壅将成江河緜緜不絶将成網羅青青不伐将尋斧柯誠不能慎之禍之根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怨主人民害其貴君子知天下之不可蓋也故後之下之使人慕之執雌持下莫能與之争者人皆趨彼我獨守此衆人惑惑我獨不從内藏我知不與人論技我雖尊高人莫害我夫江河長百谷者以其卑下也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戒之哉戒之哉孔子顧謂弟子曰記之此言雖鄙而中事情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行身如此豈以口遇禍哉 孔蔑問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為莫如弗知親而弗信莫如弗親樂之方至樂而弗驕患之所至思而弗憂孔蔑曰行已乎子曰攻其所不能備其所不足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驕人終日言無遺己之憂終日行不遺己之患惟智者能之 陳靈公行僻而言失洩冶曰陳其亡矣吾驟谏君君不吾聽而愈失威儀夫上之化下猶風靡草東風則草靡而西西風則草靡而東在風所由而草為之靡是故人君之動不可不慎也夫樹曲木者惡得直景人君不直其行不敬其言者未有能保帝王之号垂顯令之名者也易曰夫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裡之外應之況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裡之外違之況其迩者乎言出于身加于民行發乎迩見乎逺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可不慎乎天地動而萬物變化詩曰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此之謂也今君不是之慎而縱恣焉不亡必弑靈公聞之以洩冶為妖言而殺之後果弑于征舒徐彥伯樞機論 書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又雲齊乃位度乃口易曰慎言語節飲食又雲出其言善千裡應之出其言不善千裡違之禮亦雲可言也不可行也君子不言也可行也不可言也君子不行也嗚呼先聖知言之為大也知言之為急也精微以勸之典谟以告之禮經以防之守名教者何可不循其诂訓而服其糟粕乎故曰言語者君子之樞機也動則物應物應則得失之兆見也得之者江海比隣失之者肝膽楚越然後知否泰榮辱系于言乎夫言者德之柄也行之主也心之志也身之文也既可以濟身亦可以覆身故中庸镂其心右階銘其背南容三複于白圭殷子九疇于洪範良有以也是以掎摭瑕玷詳黜躁競審無恒以階亂将不密以緻危利生于口森然覆邦之説道不由衷變彼如簧之刺可不懼之哉其有識暗邪正思慮微形破金湯之籥伐禍亂之根用呫嗫為雄辯以号呶為令徳至若梧官問答荊齊所以奔命韓魏加肘知伯所以危殘蔡侯繩息妫也亟招甲兵之罰鄭曼圍宋卿也而受鼎镬之誅史遷輕議終下蠶室張纮詭説更齒龍淵凡此過言其流匪一或穢猶糞土或動成刀劔或茍且其心或脂膏其體挾邪作蠱守之而不懈徃辄破的去之而彌逺亦何異寒臯聚音尨也羣吠得死為幸何修名之立乎雖複伯玉沮顔追謝于元凱蔣濟贻恨失譽于王陵犀首沒齒于季章曹瞞齚舌于劉主當何及哉孔子曰予欲無言又雲終身為善一言敗之惜也老子亦雲多言數窮又雲聰眀深察而近于死者議人者也何聖人深思偉慮杜漸防萌之至乎夫不可言而言者曰狂可言而不言者曰隠鉗舌拱黙曷通彼此之懷囊括而處孰啓谟明之訓則上言者下聴也下言者上用也睿喆之言猶天地也人覆焘而生焉大雅之言猶鐘鼓也人考擊而樂焉作以鏡周公之言也出為金石孔子之言也存其家邦國僑之言也立而不朽臧生之言也是謂徳音詣我宗極滿于天下贻厥後昆殷宗甘之于酒醴孫卿喻之以琴瑟阙裡重于四時郢都輕其千乘豈不韪哉豈不休哉但懋績逺大克念丕訓審思而應精慮而動謀其心以後發定其交以後談不趦趄于非黨不屏營于詭遇非先王之至徳不敢行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翦其累累之緒撲其炎炎之勢自然介爾景福保茲終吉則悔吝何由而生哉孔子曰終日行不遺己患終日言不遺己憂如此乃可以言也戒之哉戒之哉 君子【四則】 子路持劔孔子問曰由安用此乎子路曰善古者固以善之不善古者固以自衛孔子曰君子以忠為質以仁為衛不出環堵之内而聞千裡之外不善以忠化寇暴以仁圍何必持劒乎子路曰由也請攝齊以事先生矣南瑕子過程太子太子為烹鲵魚南瑕子曰吾聞君子不食鲵魚程太子曰乃君子否子何事焉南瑕子曰吾聞君子上比所以廣德也下比所以狹行也于惡自?之原也詩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吾豈敢自以為君子哉志向之而已孔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楚王問莊辛曰君子之行奈何莊辛對曰居不為垣牆人莫能毀傷行不從周衛人莫能暴害此君子之行也楚王複問君子之富奈何對曰君子之富假貸人不徳也不責也其飲食人不使也不役也親戚愛之衆人喜之不肖者事之皆欲其夀樂而不傷于患此君子之富也王曰善 墨子修身篇 君子戰雖有陳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來逺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始終無務多業舉物而闇無務博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迩來逺君子察迩而迩修者也見不修行見毀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譛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扞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無存之心雖有诋讦之民無所依矣故君子力事日彊願欲日逾設壯日盛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藏于心者無以竭愛動于身者無以竭恭出于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髪隳巅而猶弗舎者其唯聖人乎志不彊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财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笃徧物不博辯是非不察者不足與遊本不固者末必幾雄而不修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説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為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以彼智無察在身而情反其路者也善無主于心者不留行莫辯于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于天下者未嘗有也 仁【二則】 季康子謂子遊曰仁者愛人乎子遊曰然人亦愛之乎子遊曰然康子曰鄭子産死鄭人丈夫舍玦佩婦人舍珠珥夫婦巷哭三月不聞竽瑟之聲仲尼之死吾不聞魯國之愛夫子奚也子遊曰譬子産之與夫子其猶浸水之與天乎浸水所及則生不及則死斯民之生也必以時雨既以生莫愛其賜故曰譬子産之與夫子也猶浸水之與天乎 董仲舒三仁對 臣聞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于我哉徒見問耳且猶羞之況設詐以伐呉乎由此言之粵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于大君子之門也五伯比于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碔砆之與美玉也王曰善 義【二則】 墨子貴義篇 子墨子曰萬事莫貴于義今謂人曰予子冠履而斷子之手足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冠履不若手足之貴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殺子之身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天下不若身之貴也争一言以相殺是貴義于其身也故曰萬事莫貴于義也子墨子自魯齊即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衆而耕者寡矣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子墨子南遊于楚獻惠王獻惠王以老辭使穆賀見子墨子子墨子説穆賀穆賀大説謂子墨子曰子之言則誠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賤人之所為而不用乎子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藥然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順其疾豈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農夫入其稅于大人大人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豈曰賤人之所為而不享哉故雖賤人也上比之農下比之藥曾不若一草之木乎且主君亦嘗聞湯之説乎昔者湯将往見伊尹令彭氏之子禦彭氏之子半道而問曰君将何之湯曰将往見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賤人也君若欲見之亦令召問焉彼受賜矣湯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藥此食之則耳加聰目加明則吾必説而強食之今夫伊尹之于我國也譬之良醫善藥也而子不欲我見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因下彭氏之子不使禦彼苟然然後可也子墨子曰凡言凡動利于天鬼百姓者為之凡言凡動害于天鬼百姓者舍之凡言凡動合于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為之凡言凡動合于三代暴王桀纣幽厲者舍之子墨子曰言足以遷行者常之不足以遷行者勿常以遷行而常之是蕩口也子墨子曰必去六辟嘿則思言則誨動則事使者三代禦必為聖人必去喜去怒去樂去悲去愛而用仁義手足口鼻耳從事于義必為聖人子墨子謂二三子曰為義而不能必無排其道譬若匠人之斵而不能無排其繩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為一彘之宰不能則辭之使為一國之相不能而為之豈不悖哉子墨子曰今賢曰钜者白也黔者墨也雖明目者無以易之兼白墨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墨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雖禹湯無以易之兼仁與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繼茍而讐焉必擇良者今士之用身則不然意之所欲則為之厚者入刑罰薄者被毀醜則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子墨子曰世之君子欲其義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則愠是猶欲其牆之成而人助之築則愠也豈不悖哉子墨子曰古之聖王欲傳其道于後世是故書之竹帛镂之金石傳遺後世子孫欲後世子孫法之也今聞先王之遺而不為是廢先王之傳也子墨子南遊使衞關中載書甚多?唐子見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過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載書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于今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吾安敢廢此翟聞之同歸之物信有誤者然而民聽不鈞是以書多也今若過之心者數逆于精微同歸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書也而子何怪焉子墨子謂公良桓子曰衞小國也處于齊晉之間猶貧家之處于富家之間也貧家而學富家之衣食多用則速亡必矣今簡子之家飾車數百乘馬食菽粟者數百匹婦人衣文繡者數百人吾取飾車食馬之費與繡衣之财以畜士必千人有餘若有患難則使百人處于前數百于後與婦人數百人處前後孰安吾以為不若畜士之安也子墨子仕于衞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曰何故反對曰與我言而不當曰待女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子墨子曰授子過千盆則子去之乎對曰不去子墨子曰然則非為其不審也為其寡也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視義士不若負粟者今有人于此負粟息于路側欲起而不能君子見之無長少貴賤必起之何故也曰義也今為義也君子奉承先王之道以語之縱不説而行又從而非毀之則是世俗之君子也不若視負粟者矣子墨子曰商人之四方市賈信徙雖有關梁之難盜賊之危必為之今士坐而言義無關梁之難盜賊之危此為信徙不可勝計然而不為則士之計利不若商人之察也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聽遂北而反為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殺青龍于東方以丙丁殺赤龍于南方以庚辛殺白龍于西方以壬癸殺黑龍于北方若用子之言則是禁下行者也是圍心而虛天下也子之言不可用也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猶舍獲而攗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猶以卵投石也盡天下之卵其石猶是也不可毀也 趙之中牟叛趙襄子率師伐之圍未合而城自壊者十堵襄子擊金而退士軍吏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壊是天助也君曷為去之襄子曰吾聞之于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險使之城而後攻中牟聞其義乃請降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此之謂也襄子遂滅智氏并代為天下彊本由伐中牟也 守禮【二則】 齊桓公北伐山戎氏其道過燕燕君逆而出境桓公問管仲曰諸侯相逆固出境乎管仲曰非天子不出境桓公曰然則燕君畏而失禮也寡人不道而使燕君失禮乃割燕君所至之地以與燕君諸侯聞之皆朝于齊會于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襄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顔咫尺小白餘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知【一則】 道吾問之夫子多所知無所知其身孰善乎對曰無知者死人屬也雖不死累人者必衆甚矣然多所知者好其用心也多所知者出于利人即善矣出于害人即不善也道吾曰善哉 信【八則】 呂覽貴信篇 凡人主必信信而又信誰人不親故周書曰允哉允哉以言非信則百事不滿也故信之為功大矣信立則虛言可以賞矣虛言可以賞則六合之内皆為己府矣信之所及盡制之矣制之而不用人之有也制之而用之己之有也己有之則天地之物畢為用矣人主有見此論者其王不久矣人臣有知此論者可以為王者佐矣天行不信不能成歲地行不信草木不大春之德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