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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為一體,求天下無治,不可得矣。

    古之人所以能見善不啻若己出,見惡不啻若己入,視民之饑溺猶己之饑溺,而一夫不獲,若己推而納諸溝中者,非故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務緻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

    堯、舜、三王之聖,言而民莫不信者,緻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說者,緻其良知而行之也。

    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殺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蠻貊,而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為其良知之同也。

    鳴呼!聖人之治天下,何其簡且易哉! 後世良知之學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軋,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瑣僻陋之見,狡僞陰邪之術,至于不可勝說;外假仁義之名,而内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實,詭辭以阿俗,矯行以幹譽,掩人之善而襲以為己長,讦人之私而竊以為己直,忿以相勝而猶謂之徇義,險以相傾而猶謂之疾惡,妒賢忌能而猶自以為公是非,恣情縱欲而猶自以為同好惡,相陵相賊,自其一家骨肉之親,已不能無爾我勝負之意,彼此藩籬之形,而況于天下之大,民物之衆,又何能一體而視之?則無怪于紛紛籍籍,而禍亂相尋于無窮矣! 仆誠賴天之靈,偶有見于良知之學,以為必由此而後天下可得而治。

    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則為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

    天下之人見其若是,遂相與非笑而诋斥之,以為是病狂喪心之人耳。

    嗚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體,而暇計人之非笑乎!人固有見其父子兄弟之墜溺于深淵者,呼号匐匍,裸跣颠頓,扳懸崖壁而下拯之。

    士之見者方相與揖讓談笑于其傍,以為是棄其禮貌衣冠而呼号颠頓若此,是病狂喪心者也。

    故夫揖讓談笑于溺人之傍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無親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謂之無恻隐之心,非人矣。

    若夫在父子兄弟之愛者,則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盡氣,匍匐而拯之。

    彼将陷溺之禍有不顧,而況于病狂喪心之譏乎?而又況于蕲人之信與不信乎? 嗚呼!今之人雖謂仆為病狂喪心之人,亦無不可矣。

    天下之人心皆吾之心也,天下之人猶有病狂者矣,吾安得而非病狂乎?猶有喪心者矣,吾安得而非喪心乎?昔者孔子之在當時,有議其為谄者,有譏其為佞者,有毀其未賢,诋其為不知禮,而侮之以為東家丘者,有嫉而沮之者,有惡而欲殺之者;晨門、荷蒉之徒,皆當時之賢士,且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欤!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

    雖子路在升堂之列,尚不能無疑于其所見,不悅于其所欲往,而且以之為迂,則當時之不信夫子者,豈特十之二三而已乎?然而夫子汲汲遑遑,若求亡子于道路,而不暇于暖席者,甯以蕲人之知我信我而已哉?蓋其天地萬物一體之仁疾痛追切,雖欲已之而自有所不容已,故其言曰:“吾非斯人之徒與而難與!欲潔其身而亂大倫,果哉,末之難矣!”嗚呼!此非誠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孰能以知夫子之心乎?若其遁世無悶,樂天知命者,則固無人而不自得道,并行而不相悖也。

    仆之不肖,何敢以夫子之道為己任?顧其心亦已稍知疾痛之在身,是以徬徨四顧,将求其有助于我者,相與講去其病耳。

    今誠得豪傑同志之士扶持匡翼,共明良知之學于天下,使天下之人皆知自緻其良知,以相安相養,去其自私自利之蔽,一洗讒妒勝忿之習,以濟于大同,則仆之狂病,固将脫然以愈,而終免于喪心之患矣,豈不快哉! 嗟乎!今誠欲求豪傑同志之士于天下,非如吾文蔚者而誰望之乎?如吾文蔚才與志,誠足以援天下之溺者;今又既知其具之在我而無假于外求矣,循是而充,若決河注海,孰得而禦哉?文蔚所謂“一人信之不為少”,其又能遜以委之何人乎?會稽素号山水之區,深林長谷,信步皆是,寒暑晦明,無時不宜,安居飽食,塵嚣無擾,良朋四集,道義日新,優哉遊哉,天地之間甯複有樂于是者!孔子雲:“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

    ”仆與二三同志,方将請事斯語,奚暇外慕?獨其切膚之痛,乃有未能忿然者,辄複雲雲兩。

     咳疾暑毒,書劄絕懶。

    盛使遠來,遲留經月,臨岐執筆,又不覺累紙。

    蓋于相知之深,雖已縷縷至此,殊覺有所未能盡也。

     二 得書見近來所學之驟進,喜慰不可言。

    谛視數過,其間雖亦有一二未瑩徹處,卻是緻良知之功尚未純熟。

    到純熟時,自無此矣。

    譬之驅車,既由于康莊大道之中,或時橫斜迂曲者,乃馬性未調,銜勒不齊之故,然已隻在康莊大道中,決不賺入傍蹊曲徑矣。

    近時海内同志到此地位者曾未多見,喜慰不可言,斯道之幸也! 賤軀舊有咳嗽畏熱之病,近入炎方,辄複大作。

    主上聖明洞察,責付甚重,不敢遽辭。

    地方軍務冗沓,皆與疾從事。

    今卻幸已平定,已具本乞回養病。

    得在林下稍就清涼,或可瘳耳。

    人還,伏枕草草,不盡傾企。

    外惟濬一簡,幸達緻之! 來書所詢,草草奉複一二: 近歲來山中講學者往往多說“勿忘勿助”工夫甚難,問之則雲:“才著意便是助,才不著意便是忘,所以甚難。

    ”區區因問之雲:“忘是忘個甚麼?助是助個甚麼?”其人默然無對。

    始請問。

    區區因與說我此間講學,卻隻說個“必有事焉”,不說“勿忘勿助”。

    必有事焉者,隻是時時去集義。

    若時時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時間斷,此便是忘了,即須勿忘。

    時時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時欲速求效,此便是助了,即須勿助。

    其工夫全在必有事焉上用,勿忘勿助隻就其間提撕警覺而已。

    若是工夫原不間斷,即不須更說勿忘;原不欲速求效,即不須更說勿助。

    此其工夫何等明白簡易,何等灑脫自在!今卻不去必有事上用工,而乃懸空守著一個勿忘勿助,此正如燒鍋煮飯,鍋内不曾清水下米,而乃專去添柴放火,不知畢竟煮出個甚麼物來。

    吾恐火候未及調停,而鍋已先破裂矣。

    近日一種專在勿忘勿助上用工者,其病正是如此。

    終日懸空去做個勿忘,又懸空去做個勿助,渀渀蕩蕩,全無實落下手處;究竟工夫隻做得個沉空守寂,學成一個癡驗漢,才遇些子事來,即便牽滞紛擾,不複能經綸宰制。

    此皆有志之士,而乃使之勞苦纏縛,擔閣一生,皆由學術誤人之故,甚可憫矣!夫必有事焉,隻是集義。

    集義隻是緻良知。

    說集義則一時未見頭腦,說緻良知即當下便有實地步可用工。

    故區區專說緻良知,随時就事上緻其良知,便是格物;著實去緻良知,便是誠意;著實緻其良知而無一毫意必固我,便是正心;著實緻良知則自無忘之病;無一毫意必固我則自無助之病;故說格緻誠正則不必更說個忘助。

    孟子說忘助,亦就告子得病處立方。

    告子強制其心,是助的病痛,故孟子專說助長之害。

    告子助長,亦是他以義為外,不知就自心上集義,在必有事焉上用功,是以如此。

    若時時刻刻就自心上集義,則良知之體洞然明白,自然是是非非纖毫莫遁,又焉有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氣之弊乎?孟子集義養氣之說,固大有功于後學。

    然亦是因病立方,說得大段;不若《大學》格緻誠正之功,尤極精一簡易,為徹上徹下,萬世無弊者也。

    聖賢論學,多是随時就事,雖言若人殊,而要其工夫頭腦,若合符節,緣天地之間,原隻有此性,隻有此理,隻有此良知,隻有此一件事耳。

    故凡就古人論學處說工夫,更不必攙和兼搭而說,自然無不吻合貫通者。

    才須攙和兼搭而說,即是自己工夫未明徹也。

    近時有謂集義之功必須兼搭個緻良知而後備者,則是集義之功尚未了徹也。

    集義之功尚未了徹,适足以為緻良知之累而已矣。

    謂緻良知之功必須兼搭一個勿忘勿助而後明者,則是緻良知之功尚未了徹也。

    緻良知之功尚未了徹,适足以為勿忘勿助之累而已矣。

    若此者,皆是就文義上解釋牽附,以求混融湊泊,而不曾就自己實工夫上體驗,是以論之愈精,而去之愈遠。

    文蔚之論,其于大本達道既已沛然無疑,至于緻知窮理及忘助等說,時亦有攙和兼搭處,卻是區區所謂康莊大道之中,或時橫斜迂曲者。

    到得工夫熟後,自将釋然矣。

     文蔚謂“緻知之說,求之事親從兄之間,便覺有所持循”者,此段最見近來真切笃實之功。

    但以此自為,不妨自有得力處;以此遂為定說教人,卻未免又有因藥發病之患,亦不可不一講也。

    蓋良知隻是一個天理,自然明覺發見處,隻是一個真誠恻怛,便是他本體。

    故緻此良知之真誠恻怛,以事親便是孝;緻此良知真誠恻怛,以從兄便是弟;緻此良知之真誠恻怛,以事君便是忠:隻是一個良知,一個真誠恻怛。

    若是從兄的良知不能緻其真誠恻怛,即是事親的良知不能緻其真誠恻怛矣,事君的良知不能緻其真誠恻怛,即是從兄的良知不能緻其真誠恻怛矣。

    故緻得事君的良知,便是緻卻從兄的良知;緻得從兄的良知,便是緻卻事親的良知;不是事君的良知不能緻,卻須又從事親的良知上去擴充将來,如此又是脫卻本原,著在支節上求了。

    良知隻是一個。

    随他發見流行處當下具足,更無去求,不須假借。

    然其發見流行處卻自有輕重厚薄,毫發不容增減者,所謂天然自有之中也。

    雖則輕重厚薄毫發不容增減,而厚又隻是一個;雖則隻是一個,而其間輕重厚薄又毫發不容增減,若可得增減,若須假借,即已非其真誠恻怛之本體矣。

    此良知之妙用,所以無方體,無窮盡,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者也。

    孟氏“堯、舜之道,孝弟而已”者,是就人之良知發見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蔽昧處提省人,使人于事君處友仁民愛物,與凡動靜語默間,皆隻是緻他那一念事親從兄真誠恻怛的良知,即自然無不是道。

    蓋天下之事雖千變萬化,至于不可窮诘,而但惟緻此事親從兄、一念真誠恻怛之良知以應之,則更無有遺缺滲漏者,正謂其隻有此一個良知故也。

    事親從兄一念良知之外更無有良知可緻得者,故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此所以為惟精惟一之學,放之四海而皆準,施諸後世而無朝夕者也。

     文蔚雲:“欲于事親從兄之間,而求所謂良知之學。

    ”就自己用工得力處如此說,亦無不可;若曰“緻其良知之真誠恻怛,以求盡夫事親從兄之道焉”,亦無不可也。

    明道雲:“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

    ”其說是矣。

     億逆先覺之說,文蔚謂“誠則旁行曲防,皆良知之用”,甚善甚善!間有攙搭處,則前已言之矣。

    惟濬之言亦未為不是,在文蔚須有取于惟濬之言而後盡,在惟濬又須有取于文蔚之言而後明;不然,則亦未免各有倚著之病也。

    “舜察迩言而詢芶堯”,非是以迩言當察,芶堯當詢,而後如此,乃良知之發見流行,光明圓瑩,更無挂礙遮隔處,此所以謂之大知;才有執著意必,其知便小矣。

    講學中自有去取分辨,然就心地上著實用工夫,卻須如此方是盡心三節,區區曾有生知、學知、困知之說,頗已明白,無可疑者。

    蓋盡心、知性、知天者,不必說存心、養性、事天,不必說夭壽不貳、修身以俟,而存心養性與修身以俟之功已在其中矣。

    存心養性事天者,雖未到得盡心知天的地位,然已是在那裡做個求到盡心知天的工夫,更不必說夭壽不貳,修身以俟,而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功已在其中矣。

    譬之行路,盡心知天者,如年力壯健之人,既能奔走往來于數千百裡之間者也;存心事天者,如童稚之年,使之學習步趨于庭除之間者也;夭壽不貳。

    修身以俟者,如襁抱之孩,方使之扶牆傍壁而漸學起立移步者也。

    既已能奔走往來于數千裡之間者,則不必更使之于庭除之間而學步趨,而步趨于庭除之間自無弗能矣;既已能步趨于庭除之間,則不必更使之扶牆傍壁而學起立移步,而起立移步自無弗能矣。

    然學起立移步,便是學步趨庭除之始;學步趨庭除,便是學奔走往來于數千裡之基,固非有二事。

    但其工夫之難易,則相去懸絕矣。

    心也,性也,天也,一也,故及其知之成功則一;然而三者人品力量自有階級,不可躐等而能也。

    細觀文蔚之論,其意以恐盡心知天者廢卻存心修身之功,而反為盡心知天之病。

    是蓋為聖人憂工夫之或間斷,而不知為自己憂工夫之未真切也。

    吾侪用工,卻須專心緻志在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上做,隻此便是做盡心知天功夫之始。

    正如學起立移步,便是學奔走千裡之始。

    吾方自慮其不能起立移步,而豈遽慮其不能奔走千裡,又況為奔走千裡者而慮其或遺忘于起立移步之習哉? 文蔚識見,本自超絕邁往,而所論雲然者,亦是未能脫去舊時解說文義之習。

    是為此三段書分疏比合,以求融會貫通,而自添許多意見纏繞,反使用工不專一也。

    近時懸空去做勿忘勿助者,其意見正有此病,最能擔誤人,不可不滌除耳。

    所謂“尊德性而道問學”一切,至當歸一,更無可疑。

    此便是文蔚曾著實用工,然後能為此言。

    此本不是險僻難見的道理,人或意見不同者,還是良知尚有纖翳潛伏。

    若除去此纖翳,即自無不洞然矣。

     已作書後,移卧檐間,偶遇無事,遂複答此。

    文蔚之學既已得其大者,此等處久當釋然自解,本不必屑屑如此分疏。

    但承相愛之厚,千裡差人遠及,諄諄下問,而竟虛來意,又自不能已于言也。

    然直戆煩縷已甚,恃在信愛,當不為罪,惟濬及謙之、崇一處各得轉錄一通,寄視之,尤承一體之好也。

     右南大吉錄。

     訓蒙大意示教讀劉伯頌等 古之教者,教以人倫。

    後世記誦詞章之習起,而先王之教亡。

    今教童子,惟當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為專務。

    其載培涵養之方,則宜誘之歌詩以發其志意,導之習禮以肅其威儀,諷之讀書以開其知覺。

    今人往往以歌詩習禮為不切時務,此皆末俗庸鄙之見,烏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樂嬉遊而憚拘檢,如草木之始萌芽,舒暢之則條達,摧撓之則衰痿。

    今教童子,必使其趨向鼓舞,中心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

    譬之時雨春風,霑被卉木,莫不萌動發越,自然日長月化;若冰霜剝落,則生意蕭索,日就枯槁矣。

    故凡誘之歌詩者,非但發其志意而已,亦以洩其跳号呼嘯于泳歌,宣其幽抑結滞于音節也;導之習禮者,非但肅其威儀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讓而動蕩其血脈,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諷之讀書者,非但開其知覺而已,亦所以沈潛反複而存其心,抑揚諷誦以宣其志也。

    凡此皆所以順導其志意;調理其性情,潛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頑,日使之漸于禮義而不苦其難,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

    是蓋先王立教之微意也。

     若近世之訓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讀課仿,責其檢束,而不知導之以禮,求其聰明,而不知養之以善;鞭撻繩縛,若持拘囚。

    彼視學舍如囹獄而不肯入,視師長如寇仇而不俗見,窺避掩覆以遂其嬉遊,設詐飾詭以肆其頑鄙,偷薄庸劣,日趨下流。

    是蓋驅之于惡而求其為善也,何可得乎? 凡吾所以教,其意實在于此。

    恐時俗不察,視以為迂,且吾亦将去,故特叮咛以告。

    爾諸教讀,其務體吾意,永以為訓;毋辄因時俗之言,改廢其繩墨,庶成蒙以養正之功矣。

    念之念之! 教約 每日清晨,諸生參揖畢,教讀以次。

    遍詢諸生:在家所以愛親敬長之心,得無懈忽,未能真切否?溫凊定省之儀,得無虧缺,未能實踐否?往來街衢,步趨禮節,得無放蕩,未能謹飾否?一應言行心術,得無欺妄非僻,未能忠信笃敬否?諸童子務要名以實封,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教讀複随時就事,曲加誨谕開發。

    然後各退就席肄業。

     凡歌《詩》,須要整容定氣,清朗其聲音,均審其節調;毋躁而急,毋蕩而嚣。

    毋餒而懾。

    久則精神宣暢,心氣和平矣。

    每學量童生多寡,分為四班,每日輪一班歌《詩》;其餘皆就席,斂容肅聽。

    每五日則總四班遞歌于本學。

    每朔望,集各學會歌于書院。

     凡習禮,須要澄心肅慮,審其儀節,度其容止;毋忽而情,毋沮而怍,毋徑而野;從容而不失之迂緩,修謹不失之拘局。

    久則體貌習熟,德性堅定矣。

    童生班次,皆如歌詩。

    每間一日,則輪一班習禮。

    其餘皆就席,斂容肅觀。

    習禮之日,免其課仿。

    每十日則總四班遞習于本學。

    每朔望,則集各學會習于書院。

     凡授書不在徒多,但貴精熟。

    量其資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授以一百字。

    常使精神力量有餘,則無厭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

    諷誦之際,務令專心一志,口誦心惟,字字句句綢繹反覆,抑揚其音節,寬虛其心意。

    久則義禮浃洽,聰明日開矣。

     每日工夫,先考德,次背書誦書,次習禮,或作課仿,次複誦書講書,次歌《詩》。

    凡習禮歌《詩》之數,皆所以常存童子之心,使其樂習不倦,而無暇及于邪僻。

    教者知此,則知所施矣。

    雖然,此其大略也;神而明之,則存乎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