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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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其心斷斷休休者,亦隻好議論粉飾于其外而已矣。

    仆積衰之餘,病廢日甚,豈複更堪兵甲驅馳之勞?況讒構未息,又可複出而冒為之乎?懇辭疏下,望與扶持,得具養疴林下。

    稍俟痊複,出而圖報,非晚也。

     二 丁亥 昨見邸報,知西樵、兀崖皆有舉賢之疏,此誠士君子立朝之盛節,若幹年無此事矣,深用歎服!但與名其間,卻有一二未曉者,此恐鄙人淺陋,未能知人之故。

    然此乃天下治亂盛衰所系,君子小人進退存亡之機,不可以不慎也。

    此事譬之養蠶,但雜一爛蠶于其中,則一筐好蠶盡為所壞矣。

    凡薦賢于朝,與自己用人又自不同,自己用人,權度在我,故雖小人而有才者,亦可以器使。

    若以賢才薦之于朝,則評品一定,便如白黑,其間舍短錄長之意,若非明言,誰複知之?小人之才,豈無可用?如砒硫芒硝皆有攻毒破壅之功,但混于參芩耆術之間而進之,養生之人萬一用之不精,鮮有不誤者矣。

    仆非不樂二公有此盛舉,正恐異日或為此舉之累,故辄叨叨,當不以為罪也。

     思、田事,貴鄉往來人當能道其詳。

    俗諺所謂生事事生,此類是矣。

    今其事體既已壞,盡欲以無事處之,要已不能,隻求減省一分,則地方亦可減省一分勞攘耳。

    鄙見略具奏内,深知大拂喜事者之心,然欲殺數千無罪之人以求成一己之功,仁者之所不忍也!赍奏人去,凡百望指示之,舟次草草,未盡鄙懷,千萬鑒恕! 與黃宗賢 丁亥 仆多病積衰,潮熱痰嗽,日甚一日,皆吾兄所自知,豈複能堪戎馬之役者?況讒構未息,而往年江西從義将士,至今查勘未已,往往廢業傾家,身死牢獄,言之實為痛心,又何面目見之!今若不量可否,冒昧輕出,非獨精力決不能支,極其事勢,正如無舵之舟乘飄風而泛海,終将何所止泊乎?在諸公亦不得不為多病之人一慮此也。

    懇辭疏下,望相扶持,終得養疴林下是幸。

     席元山喪已還蜀否?前者奠辭想已轉達。

    天不遺,此痛何極!數日間唐生自黃岩歸,知宅上安好。

    世恭書來,備道佳子弟悉知向方。

    可喜間,附之知。

     二 丁亥 得書,知别後動定,且知世事之難為,人情之難測有若此者,徒增慨歎而已!朽才病廢,百念俱息,忽承重寄,豈複能堪?若懇辭不獲,自此将為知己之憂矣,奈何奈何!江西功次固不足道,但已八年餘矣,尚爾查勘未息,緻使效忠赴義之士廢産失業,身死道途。

    縱使江西之功盡出冒濫,獨不可比于都、湖、浙之賞乎?此事終須一白。

    但今日言之,又若有挾而要者。

    奈何奈何! 木翁旬日間亦且啟行矣。

    此老慎默簡重,當出流輩,但精力則向衰。

    若如兀崖之論,欲使之破長格以用财,不顧天下之毀譽榮辱,以力主國議,則恐勢有所未能盡行耳。

    因論偶及,幸自知之。

     東南小蠢,特瘡疥之疾;群僚百司各懷讒嫉黨比之心,此則腹心之禍,大為可憂者。

    近見二三士夫之論,始知前此諸公之心尚未平貼,姑待釁耳。

    一二當事之老,亦未見有同寅協恭之誠,間聞有口從面谀者,退省其私,多若仇仇。

    病廢之人,愛莫為助,竊為諸公危之,不知若何而可以善其後,此亦不可不早慮也。

     兵部差官還,病筆草草附此。

    西樵、兀崖皆不及别簡,望同緻意。

    近聞諸公似有德色傲容者,果爾,将重失天下善類之心矣。

    相見間可隐言及之。

     三 丁亥 近得邸報及親友書,聞知石龍之于區區,乃無所不用其極若此;而西樵、兀崖諸公愛厚勤拳,亦複有加無已,深用悚懼。

    嗟乎!今求朝廷之上,信其有事君之忠、憂世之切、當事之勇、用心之公若諸公者,複何人哉!若之何而不足悲也!諸公既為此一大事出世,則其事亦不得不然。

    但于不肖則似猶有溺愛過情者,異日恐終不免為諸公知人之累耳。

    悚懼悚懼! 思、田之事,本亦無大緊要,隻為從前張皇太過,後來遂不可輕易收拾。

    所謂天下本無事,在人自擾之耳。

    其略已具奏詞,今往一通,必得朝廷如奏中所請,則地方庶可以圖久安;不然,反複未可知也。

    賤軀患咳,原自南、贛蒸暑中得來,今地益南,氣類感觸,咳發益甚,恐竟成痼疾,不複可藥。

    地方之事苟幸塞責,山林田野則惟其宜矣,他尚何說哉? 西樵、兀崖家事,極為時輩所擠排,殊可駭歎!此亦皆由學術不明,近來士夫專以客氣相尚,凡所毀譽,不惟其是,惟其多,且勝者是附是和,是以至此。

    近日來接見者,略已一講,已覺豁然有省發處,自後等意思亦當漸消除。

     京師近來事體如何?君子道長,則小人道消;疾病既除,則元氣亦當自複。

    但欲除疾病而攻治太厲,則亦足以耗其元氣。

    藥石之施,亦不可不以漸也。

    木翁、邃老相與如何?能不孤海内之望否?亦在諸公相與調和。

    此如行舟,若把舵不定而東撐西曳,亦何以緻遠涉險?今日之事,正須同舟共濟耳。

    赍本人去,凡百望指示。

     四 戊子 兩廣大勢,罷敞已極,非得誠于為國為民,強力有為者為之數年,未可以責效也。

    思、田之患則幸已平靖,其間三五大巢,久為廣西諸賊之根株淵薮者,亦已用計剿平。

    就今日久困積冤之民言之,亦可謂之太平無事矣。

    病軀咳患日增,平生極畏炎暑,今又深入炎毒之鄉,遍身皆發腫毒,旦夕動履且有不能。

    若巡撫官再候旬月不至,亦隻得且為歸休之圖,待罪于南、贛之間耳。

    聖天子在上,賢公卿在朝,真所謂明良相遇,千載一時。

    鄙人世受國恩,從大臣之末,固非果于忘世者,平生亦不喜為尚節求名之事,何忍遽言歸乎?自度病勢,非還故土就舊醫,決将日甚一日,難複療治,不得不然耳。

     靜庵,東羅、見山、西樵、兀崖諸公,聞京中方嚴書禁,故不敢奉啟。

    諸公既當事,且須持之以鎮定久遠。

    今一旦名位俱極,固非諸公之得已,是乃聖天子崇德任賢,更化善治,非常之舉,諸公當之,亦誠無愧。

    但貴不期驕,滿不期溢。

    賢者充養有素,何俟人言?更須警惕朝夕,謙虛自居。

    其所以感恩報德者,不必務速效,求近功,要在誠心實意,為久遠之圖,庶不負聖天子今日之舉,而亦不負諸公今日之出矣。

    仆于諸公,誠有道義骨肉之愛,故不覺及此,會間幸轉緻之。

     五 戊子 前赍奏去,曾具白區區心事,不審已能逐所願否?自入廣來,精神頓衰。

    雖因病患侵淩,水土不服,要亦中年以後之人,其勢亦自然至此,以是懷歸之念日切。

    誠恐坐廢日月,上無益于國家,下無以發明此學,竟成虛度此生耳,奈何奈何! 春初思、田之議,悉蒙朝廷裁允,遂活數萬生靈。

    近者八寨、斷藤之役,實以一方塗炭既極,不得已而為救焚之舉,乃不意遂獲平靖。

    此非有諸公相與協贊,力主于内,何由而緻是乎?書去,各緻此感謝之私,相見時,更望一申其懇懇。

     巡撫官久未見推,仆非厭外而希内者,實欲早還鄉裡耳。

    恐病勢日深,歸之不及,一生未了心事,石龍其能為我恝然乎?身在而後道可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諸公不敢辄以此意奉告,至于西樵,當亦能諒于是矣,曷亦相與曲成之?地方處置數事附進,自度已不能了此。

    倘遂允行,亦所謂盡心焉耳已。

    舟次伏枕草草,不盡所懷。

     答見山冢宰 丁亥 向赍本人去,曾奉短劄,計已達左右矣。

    朽才病廢,甯堪重托?懇辭之疏,必須朝廷憐準。

    與其他日蒙颠覆之戮,孰若今日以是獲罪乎?東南小夷,何足以動煩朝廷若此!緻有今日,皆由憤激所成。

    以主上聖明,德威所被,指日自将平定。

    但廟堂之上,至今未有同寅協恭之風,此則殊為可憂者耳。

    不知諸公竟何以感化而斡旋之?大抵讒邪不遠,則賢士君子斷不能安其位,以有為于時。

    自昔當事諸公,亦豈盡不知進賢而去不肖之為美?顧其平日本無忠君愛國之誠,不免阿時附俗,以苟目前之譽,卒之悅谀信讒,終于蔽賢病國而已矣。

    來官守催,力遣數四,始肯還。

    病筆草草,未盡傾企。

     與霍兀崖宮端 丁亥 往歲曾辱《大禮議》見示,時方在哀疚,心善其說而不敢奉複。

    既而元山亦有示,使者必求複書,草草作答。

    意以所論良是,而典禮已成,當事者未必能改,言之徒益紛争,不若姑相與講明于下,俟信從者衆,然後圖之。

    其後議論既興,身居有言不信之地,不敢公言于朝。

    然士夫之問及者,亦時時為之辯析,其在委曲調停,漸求挽複,卒亦不能有益也。

    後來賴諸公明目張膽,已申其義。

    然如倒倉滌胃,積于宿痰,雖亦快然一去,而病勢亦甚危矣。

    今日急務,惟在扶養元氣,諸公必有回陽奪化之妙矣。

    仆衰病陋劣,何足以與于斯耶!數年來頻罹疾構,痰嗽潮熱,日益尪羸,僅存喘息,無複人間意矣。

    乃者忽承兩廣之推,豈獨任非其才,是蓋責以其力之所必不能支,将以用之而實以斃之也。

    懇辭疏下,望相與扶持曲成,使得就醫林下。

    幸而痊複,量力圖報,尚有時也。

     答潘直卿 丁亥 遠承遣問,情意藹切,兼複獎與過分,仆何以得此哉!仆何以當此哉!愧悚愧悚!病廢日久,習成懶放,雖問水尋山,漸亦倦興,況茲軍旅之役,豈其精力所複能堪?已具疏懇辭,必須得請,始可免于後悔。

    不然,将不免為知己之憂矣,奈何奈何! 甯藩之役,湖、浙及留都之有功者皆已升賞,獨江西功次,今已六七年矣,尚爾查勘未息。

    今複欲使之荷戈從役,仆将何辭以出号令?亦何面目見之?賞罰,國之大典,今乃用之以快恩仇若此,仆一人不足惜,其如國事何!連年久分廢棄,此等事不複挂之齒牙;今疼痛切身,不覺呻吟之發,不知畢竟何如而可耳!知子文道長尚未至,且不作書,見時望緻意。

     寄翟石門閣老 戊子 思、田之議,悉蒙裁允,遂活一方數萬之生靈。

    近者八寨、斷藤之役,實以生民塗炭既極,不得已而為之救焚之舉,乃不意遂獲平靖。

    此非有魏公力主于朝,則金城之議無因而定;非有裴公贊決于内,則淮、蔡之績何由而成?今日之事,敢忘其所由來乎?赍奏人去,辄申感謝之誠,并附起居之敬。

    但惟六月徂征,沖冒瘴疫,将士危險,頗異他時。

    稍得沾濡,亦少慰其勤苦耳。

    處置地方數事附進,得蒙贊允,尤為萬幸。

    舟中伏枕,莫既下懷,伏祈鑒亮! 寄何燕泉 戊子 某久卧山中,習成懶僻;平生故舊,音問皆疏。

    遙聞執事養高歸郴,越東楚西,何因一話?煙水之涯,徒切瞻望而已!去歲複以兵革之役,扶病強出,殊乖始願。

    正如野麋入市,投足搖首,皆成駭觸。

    忽枉箋教,兼辱佳章,捧誦灑然。

    蓋安石東出之高,靖節柴桑之興,執事兼而有之矣,仰歎可知!地方事苟幸平靖,伏枕已逾月,旬日後亦且具疏乞還。

    果遂所圖,雖不獲握手林泉,然郴嶺之下,稽山之麓,聊複同此悠悠之懷也。

    使來,值湖兵正還,兼有計處地方之奏,冗冗乃爾久稽,又未能細請,臨紙惘然,伏冀照亮!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