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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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遂脫屣林下,相與專心講習,正如俳優場中奏雅,縱複音調盡協,終不免于劇戲耳。

    乞休疏已四上,銮輿近聞且南幸,以瘡疾暫止。

    每一奏事,辄往複三四月。

    此番倘得遂請,亦須冬盡春初矣。

    後山應援之說,審度事勢,亦不必然,但奉有诏旨,不得不一行。

    此亦公文體面如此。

    聞彼中議論頗不齊,惟賢何以備見示,區區庶可善處也。

     近得省城及南都諸公書報雲,即日初十日聖駕北還,且雲船頭已發,不勝喜躍。

    賤恙亦遂頓減。

    此宗社之福,天下之幸,人臣之至願,何喜何慰如之!但區區之心猶懷隐憂,或恐須及霜降以後,冬至以前,方有的實消息。

    其時賤恙當亦平複,即可放舟東下,與諸群一議地方事,遂圖歸計耳。

    聞永豐、新淦、白沙一帶皆被流劫,該道守巡官皆宜急出督捕,非但安靖地方,亦可乘此機會整頓兵馬,以預備他變。

    今恐事勢昭彰,驚動遠近,且不行文,書至,即可與各守巡備道區區之意,即時一出,勿更遲遲,輕忽坐視。

    思抑歸興,近卻如何,若必不可已,俟回銮信的,徐圖之未晚也。

     近得江西策問,深用警惕。

    然自反而縮,固有舉世非之而不顧者矣,其敢因是遂靡然自弛耶?《易》曰:“知至至之。

    ”“知至”者,知也;“至之”者,緻知也;此知行之所以合一也。

    若後世緻知之說,止說得一知字,不曾說得緻字,此知行所以二也。

    病發荼苦之人,已絕口人間事,念相知之笃,辄複一及。

     北行不及一面,甚阙久别之懷。

    承寄《慈湖文集》,客冗未能遍觀。

    來喻欲摘其尤粹者再圖翻刻,甚喜。

    但古人言論,自各有見,語脈牽連,互有發越。

    今欲就其中以己意删節之,似亦甚有不易。

    莫若盡存,以俟具眼者自加分别。

    所雲超捷,良如高見。

    今亦但當論其言之是與不是,不當逆觀者之緻疑,反使吾心昭明洞達之見,有所掩覆而不盡也。

    尊意以為何如? 與當道書 江省之變,大略具奏内。

    此人逆謀已非一日,久而未發,蓋其心懷兩圖,是以遲疑未決,抑亦慮生之蹑其後也。

    近聞生将赴閩,必經其地,已視生為幾上肉矣。

    賴朝廷之威靈,諸老先生之德庇,竟獲脫身虎口。

    所恨兵力寡弱,不能有為爾。

    南、贛舊嘗屯兵四千,朝有警而夕可發。

    近為戶部必欲奏革商稅,糧饷無所取給,故遂放散,未三月而有此變,複欲召集,非數月不能,亦且空然無資矣。

    世事之相撓阻,每每如此,亦何望乎?今亦一面号召忠義,取調各縣機快,且先遣疲弱之卒,張布聲勢于豐城諸處,牽蹑其後。

    天奪其魄,彼果遲疑而未進。

    若再留半月,南都必已有備。

    彼一離窠穴,生将奮搗其虛,使之進不得前,退無所據。

    勤王之師,又四面漸集,必成擒矣。

    此生意料若此,切望諸老先生急賜議處,速遣能将,将重兵聲罪而南,以絕其北窺之望。

    飛召各省,急興勤王之師。

    此人兇殘忌刻,世所未有,使其得志,天下無遺類矣。

    諒在廟堂,必有成算,區區愚誠,亦不敢不竭盡,生病疲尪,僅存餘息。

    近者人閩,已具本乞休,必不得已,且容歸省。

    不意忽遭此變,本非生之責任。

    但阖省無一官見在,人情渙散,洶洶震搖,使無一人牽制其間,彼得安意順流而下,萬一南都無備,将必失守。

    彼又分兵四掠,十三郡之民素劫于積威,必向風而靡。

    如此,則湖、湘、閩、浙皆不能保。

    及事聞朝廷,大兵南下,彼之奸計漸成,破之難矣。

    以是遂忍死暫留于此,徒以空言收拾散亡,感激忠義。

    日望命帥之來、生得以輿疾還越,死且暝目。

    伏惟諸老先生鑒其血誠,必賜保全,勿遂竭其力所不能,窮其智所不及,以為出身任事者之戒,幸甚幸甚! 與汪節夫書 足下數及吾門,求一言之益,足知好學勤勤之意。

    人有言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今之學者須先有笃實為己之心,然後可以論學。

    不然,則紛纭口耳講說,徒足以為為人之資而已。

    仆之不欲多言者,非有所靳,無可言耳。

    以足下之勤勤下問,使誠益勵其笃實為己之志,歸而求之,有餘師矣。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足下勉之!“道南”之說,明道實因龜山南歸,蓋亦一時之言,道豈有南北乎?凡論古人得失,莫非為己之學,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果能有所得于尚友之實,又何以斯錄為哉?節夫姑務為己之實,無複往年務外近名之病,所得必已多矣,此事尚在所緩也。

    凡作文,惟務道其心中之實,達意而止,不必過求雕刻,所謂修辭立誠者也。

     寄張世文 執謙枉問之意甚盛。

    相與數月,無能為一字之益,乃今又将遠别矣,愧負愧負!今時友朋,美質不無,而有志者絕少。

    謂聖賢不複可冀,所視以為準的者,不過建功名,炫耀一時,以駭愚夫俗子之觀聽。

    嗚呼!此身可以為堯、舜,參天地,而自期若此,不亦可哀也乎?故區區于友朋中,每以立志為說。

    亦知往往有厭其煩者,然卒不能舍是而别有所先。

    誠以學不立志,如植木無根,生意将無從發端矣。

    自古及今,有志而無成者則有之,未有無志而能有成者也。

    遠别無以為贈,複申其立志之說。

    賢者不以為迂,庶勤勤執謙枉問之盛心為不虛矣。

     與王晉溪司馬 伏惟明公德學政事高一世,守仁晚進,雖未獲親炙,而私淑之心已非一日。

    乃者承乏鴻胪,自以迂腐多疾,無複可用于世,思得退歸田野,苟存餘息。

    乃蒙大賢君子不遺葑菲,拔置重地,适承前官謝病之後,地方亦複多事,遂不敢固以疾辭。

    已于正月十六日抵贛,扶疾莅任。

    雖感恩圖報之心無不欲盡,而精力智慮有所不及,恐不免終為薦舉之累耳。

    伏惟仁人君子,器使曲成,責人以其所可勉,而不強人以其所不能,則守仁羁鳥故林之想,必将有日可遂矣。

    因遣官詣阙陳謝,敬附申謝私于門下,伏冀尊照。

    不備。

     守仁近因畲賊大修戰具,遠近勾結,将遂乘虛而入,乃先其未發,分兵掩撲。

    雖斬獲未盡,然克全師而歸,賊巢積聚亦為一空。

    此皆老先生申明律例,将士稍知用命,以克有此。

    不然,以南贛素無紀律之兵,見賊不奔,亦已難矣。

    況敢暮夜撲剿,奮呼追擊,功雖不多,其在南贛,則實創見之事矣。

    伏望老先生特加勸賞,使自此益加激勵,幸甚。

    今各巢奔潰之賊,皆聚橫水、桶岡之間,與郴、桂諸賊接境。

    生恐其勢窮,或并力複出。

    且天氣炎毒,兵難深入遠攻。

    乃分留重卒于金坑營前,扼其要害,示以必攻之勢,使之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