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唐直谏漢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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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卿劉禮引軍三萬,于霸上屯駐;左将軍徐厲引軍三萬,于棘門屯駐;有将軍周亞夫引軍三萬,于細柳營屯駐。

    細柳營在渭河北,昆明池南,京兆之西。

    三路軍以防不虞,其餘軍馬盡移北邊助敵。

    凡百餘日,并不見邊廷報捷之書。

     文帝甚憂,乃引近臣僚黃門戶尉三千餘人,各乘馬匹,棘門、霸上、細柳三處勞軍。

    文帝先使近臣傳旨至棘門,左将軍徐厲令将士皆全裝,離營三十裡迎接車駕。

    天子降旨,每軍士一名,絹一匹,銀十兩,肉五斤,酒一瓶。

    左右自有去散之人。

    衆軍聲喏,以謝聖恩。

     次日至霸上,宗正劉禮大小三軍亦去三十裡迎接,如棘門一般賞軍。

    天色已晚,文帝往細柳營去。

    半途,迎着傳聖旨的人,回奏:“雖聽了聖旨,不開營門。

    ”天子催動龍車,直至細柳營前,并無一人迎接。

    左右皆驚。

     文帝至營門,令近臣傳聖旨:“天子親至行營,特來犒軍。

    ”把門都尉回言:“天昏日暮,不是天子遠來時分,恐引奸詐。

    ”屯門不開。

    奉禦曰:“天子有诏,汝何人?敢抗拒耶?”都尉曰:“軍中隻聞将軍令,不聞天子诏!”奉禦回奏。

    文帝令持漢節而往。

    都尉于門首側門接漢節,入見亞夫。

    亞夫曰:“既有漢節,天子必至。

    休開大門,開側門,止放天子一人一騎入寨,其餘當在轅門之外。

    ” 都尉傳令,衆官下馬,天子按辔而行。

    入營,至帳下馬。

    亞夫不拜,以軍禮見天子。

    天子賞軍已畢,急急上馬。

    亞夫送至門首,再不遠出。

    衆官一齊下馬,徐奏與文帝:“亞夫罔上耶?”文帝曰:“此真将軍也!向者棘門、霸上,如兒戲耳!”衆官皆不能答。

     文帝回鸾,至安陵。

    衆鄉老皆拜舞于道傍。

    文帝曰:“汝等皆安乎?”鄉老曰:“托陛下洪福齊天下,一歲收三歲糧米,科斂甚輕,下民皆鼓腹讴歌。

    陛下真乃聖明堯舜之君!”文帝大喜,幸香火院,下馬踞床而坐。

    鄉老皆獻盤馔,文帝甚喜,就留下在院中。

     黃昏秉燭,見一老人,須眉皆白,拜于階下,文帝問曰:“卿何人也?”老者曰:“臣曆仕二朝,直香火院使臣中郎署長馮唐。

    ”文帝曰:“卿于何年入仕?”馮唐曰:“臣先大父仕于趙國。

    臣曆于秦,至本朝,曆事凡四十年矣。

    ”文帝曰:“四十年曆事吾朝,如何隻在西廊署?此微末官耳!”馮唐曰:“臣生趙時,正在童稚之間。

    吾遭秦亂,坑戳儒生。

    及至先皇重興之時,好武臣,但小臣能文,因此不用。

    今者幸遇聖主臨朝,崇儒重道,以年逾八十,已無用于世矣!”文帝大笑曰:“卿雖世雄才,奈何卻如此之命薄耳!”賜錦墩而坐。

    馮唐再拜于前。

     少頃,文帝更衣,執塵斧入院燒香。

    禮畢,閑觀兩廊壁,各畫十餘人,皆衣冠士。

    文帝回顧,見衆臣宰并鄉老環立于階下,乃問曰:“此畫者何人也?”馮唐對曰:“皆前代功臣也。

    ”帝喜,召唐近前,逐一問之。

    見于内二人,形容魁偉,帝指而問曰:“此二人,何代功臣也?”唐曰:“此趙國廉頗、李牧也。

    ”帝曰:“朕昔居代州,常聞趙将李齊戰于巨鹿之下。

    朕寝食未嘗忘之。

    李齊比頗、牧如何?”唐曰:“臣父皆仕于趙,足知李齊之為人,比之廉頗、李牧,十不及一。

    ”帝笑曰:“朕常讀《史記》,亦知頗、牧之善用乓,李齊不及也。

    朕若得廉頗、李牧,何慮匈奴耶?”馮唐進前曰:“陛下雖得廉頗、李牧,亦不能用。

    ”文帝瞪目而視老馮,面有愧色,縱步下階,徑往閣中。

    人皆指老馮曰:“此老幹犯聖威,必死矣!”唐容無愧色。

     少刻,文帝呼近禦臣宣馮唐入閣中。

    帝曰:“朕雖不明,卿何故于稠人中面折寡君耶?”唐拜于地,答曰:“臣乃山野村夫,不識忌諱,誤觸天威,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