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拆開梅雪兩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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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成疾,差官來時曾于榻前候問,已見他骨瘦如柴,形容枯槁,這多時病體多應不起了。

    ”雪太守聽說,方驚訝道:“原來你老爺如此大病,我這裡哪裡曉得。

    我且問你,你來時你老爺可有話囑咐你?”差官道:“囑咐事盡在書中,隻是臨行的時節,曾有數語囑咐道:‘骨肉天涯,死生南北,零丁弱女賴記終身。

    叫差官親緻雪老爺。

    ’”雪太守聽了,不覺撲簌簌掉下淚來。

    不免頓足道:“道宏休矣,道宏休矣!”遂留差官在外廂伺候。

     雪太守就進後衙,把家書與如玉小姐觀看。

    不一時,如玉小姐來了,就把家書一同開看,隻見上寫道: 眷小弟梅颢頓首緻書于景翁大舅台座前:弟自與兄翁錢塘門分袂到閩,且喜小寇漸平,奈煙巒瘴疠,風鶴驚惶兼之。

    父女睽違,家鄉遙隔,殷憂孔切,舉目靡親,人孰無情,誰能堪此?遂緻奄奄不起,一病垂危。

    今病體莫支,轉念弱女孑無成立,撫心自痛,回首凄然。

    兄翁若念骨肉之情,不負千金之托,如親己女永計終身,弟雖生無以酬大德,死亦有以報知己也。

    臨榻草草。

    伏冀台原不宣。

     另有一書付如玉女兒開看,梅小姐随展開一看,隻見上寫道: 母舅當事之如父,舅姆當事之如母,事舅姑以孝,相夫子以順。

    我身死後柩心歸茔。

    言已盡矣,汝毋自哀。

     如玉小姐看了,真個看一字堕一淚,心中哽咽,驚得面如土色,話也說不出。

    正在悲切之際,忽報梅兵爺的訃音到了,如玉小姐聽見,吓得神魂都散,不覺悶到在地。

    雪夫人與瑞雲小姐連忙來喚醒,不覺嗚嗚咽咽的哭将起來。

    哭了一場,瑞雲小姐看見亦為之淚下不題。

     卻說梅公臨終時節,吩咐侄兒梅從先要扶柩回金陵,安葬祖茔的。

    因此,訃音方至,靈柩也就到了。

    大船歇在錢塘門。

    到了次日,雪太守不免要備些禮物去吊奠。

    如玉小姐也要扶柩回金陵去了。

    隻是慮如玉小姐無人陪伴,雪太守就叫公子雪連馨同去,就順便往金陵納個南雍,又着一能事家人伏事了雪公子。

    這一日舟中奠别好不苦楚,正是: 昔日尚生離,今朝成死别。

     生離猶自可,死别復何如。

     按下梅小姐的事不題。

    卻說竹鳳阿自領了雪公之命,不敢怠慢。

    随即回見柳友梅,将一女雙栖的事,委曲說了一遍。

    柳友梅道:“這事在知己前怎好假詞推托,隻是小弟與家母說來,小弟寒儒,安能有福遂消受此二位佳人。

    況此事已不知經了多少風波,小弟與兄闊别久了,不曾與兄細談衷曲,今日可試言之。

    ”便将張、劉二生抄詩,周榮作弊等事,從頭至尾與竹鳳阿說了一遍。

    竹鳳阿道:“人心之險,一至于此,可惡,可惡!隻是雪公今日此舉,略去富貴,下交貧賤,是真能具定見于牝牡骊黃之外者。

    佳人難得似功名,吾兄慎勿錯過。

    ”柳友梅笑道:“據如今看來,佳人僅易似功名了。

    ”竹鳳阿道:“兄今日不要把功名看難佳人就看易了,古今絕色佳人,不必皆自功名上得的,而掀天的功名富貴反自有佳人上來的,此範蠡所以訪西施,相如所以挑文君也。

    兄已幸遇佳人,何患功名不遂。

    ”說罷,便把雪太守付來的二幅鴛鴦箋遞與柳友梅道:“這便是佳人的真迹,功名的在券了。

    ”柳友梅接來,随把二幅詩箋俱展開一看,隻見一幅上: 《尋梅》和韻 落落奇姿淡淡容,幽香未許次人逢。

     心随明月來高士,名在深山識遠翁。

     引我情深遺夢裡,思君魂斷暗香中。

     一林詩意知何限,可欲乘風寄冥鴻。

     又一幅上是: 《問柳》和韻 臨風遙望意悠然,似與東皇合舊緣。

     照酒能留學士醉,侵衣欲動美人憐。

     看來月裡神餘媚,移到花間影自鮮。

     珍重芳姿漫輕折,春深有意與君傳。

     柳友梅看畢,卻原來就是和成的《尋梅》、《問柳》二詩,便贊道:“詩才俊逸,真不減謝家吟雪侶,果然名不虛傳。

    ”竹鳳阿道:“隻等尊慈之命,便好回復雪公。

    ”正說間,忽見抱琴走進來道:“學院科考在即,府裡錄科的案上,相公已是第一。

    ”竹鳳阿道:“恭喜!恭喜!”柳友梅道:“小考何喜?”竹鳳阿道:“雖然小喜,然今日佳人才遇,便已功名有基,豈不可喜!”二人說罷,柳友梅就進去與母親說知,楊氏自然允從,就把二詩珍藏好了。

    當晚就留竹鳳阿住下。

     次早,柳友梅自己要赴考,竹鳳阿要去回復雪太守,兩人吃過早膳,正好同行,便一徑渡過錢塘江,來到杭州城。

    才到錢塘門,隻見一隻大船歇在馬頭,滿船拴孝。

    隻見雪太守的執事也在船傍。

    不一時,雪太守素冠素服,在舟中奠别,哭聲甚哀。

    竹鳳阿、柳友梅看見,不勝驚訝道:“卻是為何?”忙問衆人,衆人道:“是福建梅老爺的靈柩,今日小姐扶柩回京,太爺在船奠别。

    ”竹鳳阿道:“原來梅公已死,這等弟輩在雪公面上,也該走遭。

    ”柳友梅聽說,驚呆了半晌,道:“正是也該走遭。

    ”随叫抱琴去備了些吊奠的禮物,寫了兩張名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