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之十八 都毛子行閣上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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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董何關性命,死争八百斛胡椒;毛錐便結因緣,生愛十三行法帖。

    試看當頭紫閣,知中書伴食可羞;若論望眼青天,問軍國平章何事。

     梅與魚、珠二子,不敢号救,互曳其手。

    甘為同穴之埋。

    倏已至地,摸索得一門戶。

    僅容一身,前後連尻走,足疲氣頹,地稍廣,有天光漏入穴中。

    碑題古篆,得“玉井”二字,碑下置蓮一瓣,狀如船。

    三人隐隐歎息:“船小不能渡我,況蓮瓣乎?”忽覺其身漸小,生兩翼,化為蜻蜓,輕集于瓣,乃船自浮起,俨如大力負之趨者。

    頃刻已出井口,是山頂極峻險之所,别置小碣雲:“唐昌黎伯韓愈恸哭于此。

    ”俯身下視,恐怖過于墜井時。

    回顧蓮船,不識飄向何地,内顧其身,迥非蜻蜓。

    且重濁不能舉跬步。

    梅伏地匍匐,魚珠從之。

    忽見東南數城郭,旌旄林立,似備兵者。

    谷中煙塵出沒,若子美詩所謂“西山寇盜”者也。

    山頭下一巨人,臂大钺幾丈餘,橫劈山腰。

    三人所伏山石,平空飛起,耳畔惟聞風雨雜禋聲,移時石不動,則已在高峰矣。

    出山入山,在夢言夢,赤帻數人前曰:“南嶽帝奉敕察罪囚,島囚亟避!”三人遙見绛節舒霞,火雲燒瘴,有鹵簿從西南來,遂轉林後匿迹。

    石壁間朱書二十字,下注八字雲: 雁回人不回,朱鳥啄黃能。

    一斛珠成淚,香餘寶鼎灰。

    回雁峰上湘叟醉題。

     複轉松徑,得一處如王者殿廷,實則大蘭若也,有旁舍可入。

    三人潛身進窺,殿中一貴人,白面而紅髯,氣宇類文士然。

    羽林郎鹄立階下,屏息不敢嘩。

    殿中金貂爛然,亦似官分職。

    王者問:“囚冊既成,能陳其名籍總數否?”一綠袍官唱曰:“樂般降漢,僞職兀左丞易萬戶曷都把,死囚三名。

    噩青氣拒命,甥莽哒女薩妮僞青氣被戮,中地雷死者一千四百四十九名,陣斬者三千一百二十一名,訊斬者七百八十四名,共五千三百五十四囚也。

    慶喜弄兵,蠻目苟承恩等九名,及蠻卒三十七名被斬,死難則有鮮于、季通等八名,漢卒強勇一名。

    季通已生天,郎應宿亦轉輪,共四十三囚也。

    樹犍煽亂,郭節度兵卒,戰殁二百六十四名,野兕犯陣,漢兵死者三十二名,樹犍死,還畜生道,共二百九十六囚也。

    青氣再敗,伊子薩剌,愛将摩潢、诃漢俱死,來賓被害,囚四名。

    鮮椰子逞妖,金大都督傷足死,山精死者一百四十口。

    妖衆被誅者,四百九十名。

    金大都督得神棨,鮮及山精還畜生道,共四百九十囚也。

    艎逦列陣,大雕啄死将士七十二名。

    艎被戟刺死,還畜生道,共七十二囚也。

    鸠盤弧五魔之陣,鸠與三十六鉛母,死巨刃,俱還餓鬼道,不成囚。

    烏蠻江毒龍父子三,付化生部,不置囚。

    又漢兵中黑苗瘴毒,死者一百三十二名,已轉輪,不置囚。

    又慶喜等擒殺萑蠻一名,猡鬼三名,俱還畜生道,不成囚。

    又樂世治所擒男猓者狨,女猓矣狸,亦還餓鬼道,不成囚。

    又粵都督屈蚝殉節,交址卒三十名從死,蚝生天,三十人轉輪,例不入囚數。

    甘總帥搗陣,男猓被斬者五十六名,生擒者三十名,共八十六囚也。

    智瞽所挈男猓善變化者三十六名,死陣前,付胎生部,不置囚。

    故滇王莊□鬼兵死者,二千三百八十七名,還□道,不置鬼囚。

    萑蠻二百人化牝鹿死,仍轉輪為人,不置囚。

    伏橋渡口之萑蠻,為張許兩都督誅斬者,二百三十一名,共二百三十一囚也。

    凡南嶽界内所轄死囚,實計六千二百八十三名也。

    ”王者诘曰:“斛斯侯有事東瓯,不無誅戮,其數不可稽欤?”一白袍官啟曰:“須俟梅飒彩滅亡後,彙冊呈報也。

    ”梅怖甚,喉泣幾出聲。

    魚掐其中指,珠暗曳之出,尋松徑不見,回望則殿廷杳無,惟見嚴将軍與剛上人,各小如幼孩,在樹間嬉笑,談交媾之樂。

    梅恍疑身在冥途矣,拉二子坐地。

    一小道士拊其背曰:“五嶽之遊畢,可以歸息,連仙待之久矣。

    ”乃偕起,随小道士行入大竹中,以手旁扪,遂梯竹節,延緣而上。

    小道士忽不見,其竹亦盡,三人已伫幄中。

    尾生裸體坐枕右,招三人共寝。

    梅歎息曰:“五嶽歸來,此身非複我有矣。

    ”珠兒曰:“我不願歸,惟恐仙父盼我。

    ”解魚曰:“仙父今夕,方養活我。

    珠弟宜侍元帥,聞召乃來,是為弟不先兄也。

    ” 梅自引珠卧,魚捧尾生頤,笑而不欲入被。

    尾生曰:“魚兒豈懼吾耶?”魚昵聲曰:“懼不敢也,愛亦不知。

    ”尾生擁之卧,炊息如無,潛龍殊不可拔,魚私謂珠言不信矣。

    頃之,覺有絲縷中貫者,凝神會之,氣自外铄,情乃旁融,魚之身,漸黏乎仙腹;仙之骨,将據乎魚腸。

    俯仰自如,進退維谷,魚若遺若忘,亦醉亦醒。

    時則尾真無尾,連則皆連,回身向抱,呼仙父皆斷續之聲,降心相從,玩魚兒盡往來之态。

    尾生問曰:“兒甜乎?”魚對曰:“父毒矣。

    ”爰喚珠弟,闖然而來,珠遂奪柄。

    魚讓之,尾生接珠,而自與魚耳語曰:“彼谑浪,吾挫折之。

    若湛汪之澤,以待善承之人耳。

    ”魚曰:“速遣之,兒不欲望梅矣。

    ”尾生暗令珠兒去,徑接魚,始如鱗遊之鵩鍊,繼乃腹脹之膨沴。

    魚亦傾筐倒箧,出性命償之矣。

    尾生感其誠,虛與委蛇而後已。

    魚問曰:“澤未下也,意有馀乎?”尾生曰:“志得意滿,而喜心溢焉。

    吾所為澤,不似常人之敗血泛濫也。

    ”梅呼尾生曰:“先生之豢群兒也,形氣之故,可得聞乎?”尾生曰:“納氣于頂,斂形在根,存想妍質,摩挲妙門,但息半谷,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