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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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雌黃,越能獲得稱譽。

    人們的盲目到達這樣程度,竟會誇耀自己的謬見,我在雄辯術學校中名列優等,因此沾沾自喜,充滿着虛榮的氣概;但是,主,你知道我還是比較循規蹈矩的,絕不參預那些“搗亂鬼”——這個下流的、魔鬼的稱号在當時是非常時髦的——的惡作劇;我生活在這些人中間,在無恥之中還帶着三分羞惡之心,因為我不和他們同流合污; 我和他們在一起,有時也歡喜和他們結交,雖則我始終厭惡他們的行動、他們的惡作劇:欺侮膽怯的新學生,毫無理由地戲弄他們,取笑作樂。

    沒有再比這種行動更相像魔鬼的行動了!稱為“搗亂鬼”,真是再恰當沒有了。

    他們自身先已暗受欺人的惡魔搗亂、誘惑、嘲笑,先已陷入他們作弄别人的陷阱! 四 血氣未定的我和這些人一起,讀雄辯術的課本,希望能有出衆的口才:這不過為了享受人間榮華的可鄙而浮薄的目的。

    遵照規定的課程,我讀到一個名西塞羅[1]的著作,一般人更欣賞他的詞藻過于領會他的思想。

    書中有一篇勸人讀哲學的文章,篇名是《荷爾頓西烏斯》。

    [2] 這一本書使我的思想轉變,使我的祈禱轉向你,使我的希望和志願徹底改變。

    我突然看到過去虛空的希望真是卑不足道,便懷着一種不可思議的熱情,向往着不朽的智慧,我開始起身歸向你。

    我鑽研這本書,不再着眼于詞令——我母親寄給我的錢好像專為購買這一點,那時我已十九歲,父親已在兩年前去世,——這本書的吸引我,已是由于内容,而不是為了詞藻了。

     我的天主,那時我懷着很大的熱情,想脫離人世種種而飛到你身邊!但我不知道你對我作何安排,因為智慧是屬于你的。

    愛好智慧,在希臘語名為哲學,這本書引起我對哲學的興趣。

    有人假借哲學的名義來迷惑他人,利用偉大的、動人的、高尚的名義來粉飾他們自己的謬說;對于當時和以前這一類人物,此書都有論列,印證了你的精神通過你的忠良仆人所贻留的有益忠告:“你們應該小心,勿使他人用哲學、用虛誕的妄言把你們擄走,這種種隻是合乎人們的傳統和人世的經綸,不合乎基督,而天主的神性卻全部寓于基督之身。

    ”[3] 我心靈的光明,你了解我當時并不知道使徒保羅這一段話。

    我所以愛那一篇勸谕的文章,是因為它激勵我,燃起我的熱焰,使我愛好、追求、獲緻并堅持智慧本身,而不是某宗某派的學說。

    但有一件事不能使我熱情勃發,便是那篇文章中沒有基督的名字。

    主啊,依照你慈愛的計劃,我的救主、你的“聖子”的名字,在我哺乳之時,被我孩提之心所吸食,深深蘊蓄于心坎中,一本書,不論文字如何典雅,内容如何翔實,假如沒有這個名字,便不能掌握住整個的我。

     五 為此,我決心要讀聖經,看看内容如何。

    我現在懂得聖經不是驕傲者所能體味,也不是孩子們所能領會的,入門時覺得隘陋,越朝前越覺得高深,而且四面垂着奧妙的帷幕,我當時還沒有入門的資格,不會曲躬而進。

    我上面說的并非我最初接觸聖經時的印象,當時我以為這部書和西塞羅的典雅文筆相較,真是瞠乎其後。

    我的傲氣藐視聖經的質樸,我的目光看不透它的深文奧義,聖經的意義是随孩子的年齡而俱增,但我不屑成為孩子,把我的滿腔傲氣視為偉大。

     六 因此,我蹈入了驕傲、狂妄、巧言令色的人們的圈子中,他們口中藏着魔鬼的陷阱,含着雜有你的聖名和耶稣基督、“施慰之神”、“聖神”[4]等字樣的誘餌。

    他們語語不離這些名字,但不過是掉弄唇舌而發出虛音,心中毫無真理。

    他們口口聲聲:“真理、真理”,不斷和我談論真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真理;他們不僅對于身為真理的你,而且對于你所創造的世界也發出種種荒謬的論調:關于世界,即使哲學家們所論确切,我為愛你的緣故,也應置之不顧,你是我最慈愛的父親,萬美之美。

     唉,真理,真理,那時我怎樣從心坎的最深處向往着你,那時這些人經常用各種方法在長篇累牍的書本中向我高呼着你的名字!可惜這僅僅是空洞的聲音。

    我渴求着你,而拿來供我充饑的肴馔,不是你而是太陽、月亮;這些美麗的産品是你創造的,但不是你,也不是最好的工程,因為你所創造的精神體,勝過天空燦爛的星辰。

     我如饑如渴想望的也不是那些精神體,而是真理,是你本身、“永無變易,永無晦蝕”[5]的你。

    供我大嚼的肴馔不過是華麗的幻象,這些虛幻通過耳目而蒙蔽思想,愛這些虛幻還不如愛肉眼确實看到的太陽。

    但我以為這一切就是你,就充作我的食料,但并不是恣意飽啖,因為我口中嘗不到像你那樣的滋味——當然你并非那些憑空虛構的東西——為此,我非但不能解饑,反而更餓了。

     夢中的飲食和醒時的飲食相仿,但不能使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