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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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大爺說道:“你們含羞嗎?快跟我來!”他不由分說,将他們兩人拉進内院,也不問他兩人怕羞不怕羞,把這情形一長二短地對母親和祖母說了,又逼着他母親把這女孩兒的一頭親事答應下來,拍着胸脯說:“倘然你答應下來,我便把全份家當傳給這孫女婿,把這孫女婿入贅在家裡,奉養我們病老歸天。

    這大概你也可以放心了吧?”他媳婦原不肯把掌上明珠嫁給一個天涯浪子,聽他公公說得這樣懇切,便也答應下來。

    佟大爺便到市上去找到薩滿,選了一個吉日,給他兩人辦起婚事來。

     這一天,院子裡立着堂子祭天,屋子裡跳着神。

    那遠近來賀喜的,不下五七百人,前廳後院擠得滿滿的。

    大家盤腿兒坐在席上,吃酒割肉,整整熱鬧了一天。

    努爾哈齊和秀姑娘便在這熱鬧的時候拜了天地,結了夫妻,從此二人竭心盡力幫着佟大爺料理家務。

    空下來的時候,努爾哈齊教授秀姑娘幾下拳棒;秀姑娘也教他認得幾個漢字,又天天講《三國演義》、《水浒傳》給他聽。

    努爾哈齊聽得有味,便依着書上大弄起來。

    後來,佟大爺過世了,一切家裡事體由他做主,他便散了家财,結識許多好漢。

    又有許多少年,聽說努爾哈齊懂得拳腳的,便從遠路趕來,拜他做師傅。

    後來他在撫順市上名氣愈鬧愈大,那四方來的人愈多。

    這時他入贅在佟家,便改姓了佟,人人叫他佟努爾哈齊。

    他家裡竟好似一個小梁山,聚集了許多英雄好漢。

    撫順市上人人稱他佟大爺,誰知道他是堂堂建州都督的兒子呢。

     但是,努爾哈齊卻時時記念他的家鄉和他的父親。

    他結識了許多朋友,原打算有一天自己承襲了父親的官爵,靠這班朋友在關外地方做一番大大的事業。

    因此他常常到撫順市上去打聽官中消息。

    這撫順關上是有明朝總兵遊擊各衙門駐紮着,努爾哈齊也和各衙門的兵士要好,凡是衙門裡的情形,他都打聽得仔仔細細。

    這時候撫順關東三十裡,每兩月開馬市一次。

    馬市分官市私市兩種:官市,是由部落都督、貝勒等派人到撫順來進貢,又帶了許多馬匹來賣給明朝官廳;私市,是滿洲百姓和明朝百姓私自做的買賣,滿人賣給漢人的大半是牛、馬、獸皮和人參、松子等貨物,漢人賣給滿人的,大半是綢緞布匹、鍋子行竈和種田人用的東西。

    兩面百姓公平交易,都十分和氣。

     努爾哈齊也扮做商人,帶些雜糧去賣給漢人,因此便結識了許多漢人。

    這時建州都督派來進貢的人便是王杲,努爾哈爾早打聽得王杲那種跋扈情形,後來果然鬧出亂子來,終于給王台捉住,送去給明朝殺了頭。

    從此王台得大明朝的幫助,便十分強盛起來,甯古塔地方常常吃他的虧。

     努爾哈齊雖說被父親趕出家園,但是他家裡的事體,仍是時刻關心的。

    他在撫順市上打聽得一個緊要消息,他便想連夜跑回建州去通報他父親知道,又怕他妻子不放他去。

    到了夜裡,他夫妻兩人睡在炕上,努爾哈齊便把自己家裡的情形和打聽得的消息,仔仔細細地對他妻子說了。

    春秀聽說丈夫原是建州衛都督的兒子,不由得快活起來;又聽說要離開她到建州去,又不由得傷心起來。

    努爾哈齊再三勸慰,又說自己到了建州,大事一定,立刻來迎接她到建州去同享榮華,共享富貴。

    春秀心想這原是丈夫的前程大事,也無可奈何。

    夫妻兩人一早起來,啼啼哭哭地分别了。

     努爾哈齊又怕在路上有人盤诘,露了破綻,便穿了一身破衣服,拿煤灰擦着臉,扮做乞丐模樣,沿路曉行夜宿,千辛萬苦,到了建州城裡。

    一時又不敢去見他父親,隻得悄悄地在府外等候,虧得那班侍衛和他好,便暗暗地藏他在府裡。

    這時,各處貝勒都到府裡來了,一來是請覺昌安的安;二來為王台的事,大家商量了一個對付法子。

      努爾哈齊十歲死了母親,受納喇氏的虐待,隻那大伯母禮敦的福晉和他好,不周不備的時候,常在暗地裡照看他些。

    自從努爾哈齊十九歲上被他父親趕出去以後,心裡常常記挂着。

    努爾哈齊進府以後,便悄悄地看她去。

    他伯母一見侄兒回來了,快活得什麼似的,又見他衣服褴樓,面目黎黑,便詫異起來。

     努爾哈齊說:“不曾見過父親,不敢改換衣服。

    ”說話時候,他大伯父禮敦巴圖魯也走進房來,努爾哈齊便把打聽得到的消息告訴他。

    禮敦聽了,不禁吓了一大跳。

    原來那王台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策:他這裡虛張聲勢,要來攻打甯古塔一帶城池,那邊卻暗暗地指使圖倫城主尼堪外蘭,聯合明朝的甯遠伯李成梁,協力攻打古埒城。

    那古埒城主阿太意京,原是覺